朱斌和景平帝嘴裡所說的軍事演習,早已籌備了許久。爲了這次軍事演習能順利進行,朱斌特意動用了以龍默寒指揮的新軍,和以徐軍指揮的部隊,步兵總計一萬八千餘人,所動用的軍費,僅佈置安排演習場一項上,就高達十一萬大明幣!
在山海關大戰中,指揮着火突騎立下赫赫戰功的龍默寒,在山海關之戰結束後沒有多久便被調到了後方,開始與其後到達的魏重義一起,組建大明之新軍。
在朱斌對於明軍的整體構思之中,所謂的新軍,除了劉風和郭飛正在組建中,年內也無法完成的絕密軍隊之外,龍默寒和魏重義構件的這支新軍,便成爲了目前的重中之重。
新軍將完全擯棄刀槍爲主的冷兵器,全部配以最新式火器。初步定員火槍手六千人,以督軍副將軍龍默寒領之;設新型火炮三百七十門,炮手配各協同人員兩千六百七十九人,以督軍副將軍魏重義統領之。
火槍手配新式鳥槍或火銃一枝,震天雷,即手雷五枚。這些倒也算了,最爲可怕的是,每三百人的隊伍,配備“連珠槍”一架。所謂的連珠槍,即朱斌根據另一個時代,韃子酋長康熙年間大軍械製造師戴梓所發明的“連珠銃”製成。
超級天才武器發明家戴梓發明出“連珠銃”,一次可連續發射二十八發鉛彈。威力極大,在當時可謂妙絕古今,冠絕中西,比歐洲發明地機關槍早兩百多年。
他又造出蟠腸槍和威遠將軍炮,他發明的威遠將軍炮類似現代的榴彈炮,射程遠、火力猛、威力大。但韃子酋康熙抱着“騎射乃滿州根本”這種白癡的念頭。愚蠢地將戴梓充軍關外,中國的火器發展乃告停頓,終於被歐洲所拋下。
要在這個時代製作出真正的機關槍,無論從工藝上還是製造技術上都顯得勉爲其難,但根據朱斌說明所研製出地“連珠槍”。卻讓機關槍的雛形在這個時代出現。連珠槍在戴梓工藝上得到了進一步的拓展,一次可連續發射三十六枚鉛彈。
一旦將二十架連珠槍同時架設起發射,其巨大的威力無疑將使整個戰場的空氣所凝固。
龍默寒所指揮地新軍,將是明軍全面改制的開始。而今後明軍的建設,將完全按照新軍的制度來進行。按照朱斌的設想,在十年或者更加短的時間裡。大明地軍隊將徹底完成從冷兵器時代到熱兵器時代革命性地飛躍…
當然,對於指揮另一方演習部隊的徐軍來說,是相當不滿的。如果把雙方的火炮部隊擯棄在外,實際參加演習人員步兵一萬八千人。龍默寒部六千,自己這一方一萬二千。兩倍於對手,這不擺明了是在欺負人嗎?就算贏了又有什麼希奇。
本來在和何征途的對抗中,徐軍已經吃夠了對方的虧,正想着把氣撒到誰的頭上。現在這個機會放到了眼前。可對於一向講究公平的徐軍來說,卻又覺得如此不可接受。在向朱斌建議了幾次之後。卻得到了武英王這樣地回答:
“能不能打,能不能打贏,一切都等到演習結束後再說…”
而在過完了新年之後,另一項“大明軍法”朱斌也準備同時宣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條,即嚴格規定。一應戰爭。三級以上校尉一律不許親臨戰陣與敵搏殺。尤其是不允許將領出現和敵人短兵相接地情況。
六級將軍以上,戰爭來臨時將設指揮部。將軍只允許在指揮部裡指揮戰鬥。一旦出現六級將軍以上將領和敵人搏殺,不管他殺了多少敵人,一律視爲觸犯大明軍法論處。這一條對於以勇猛著稱的鄭天瑞、李天齊這些人來說是極其痛苦的。
昔日“白馬銀槍”威震天下,鄭天瑞每戰必親臨,手刃敵軍猛將無數。李天齊孤軍守太平,奮戰不屈,一口刀下殺敵無數。而這些,也正是被大明軍民所津津樂道的。但大明軍法的出現,勢必使這樣地傳奇故事到此終結…
但朱斌已經向手下地高級將領提前吹了風,並明確地告訴他們,這一條必須無條件地執行。死了一百個士兵,不及陣亡一個將軍。一旦戰鬥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將領無論是負傷還是陣亡都將對軍隊造成極爲嚴重地影響。
鄭天瑞倒還算了,勇猛無雙的李天齊卻嘟囔着道:“督帥什麼都好,可這條制定的太過分了。將軍不親臨前線指揮,士兵們哪裡還有鬥志。將軍不上去壓陣,那還叫什麼將軍?那我躲在什麼指揮部裡看着士兵們搏殺流血,這不是要了我老李的命啊!”
可惜的是他的督帥毫不客氣,指着他的鼻子說道:“尤其是你,將是我特別注意的人。李天齊,其它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計較,可每次戰鬥下來,你要是磕破了一塊皮,老子就當你違反了大明軍法,你自己看着該怎麼辦吧!”
可憐的猛將李天齊,從這一天開始,就成爲了自己親兵重點保護的對象…
而對於軍服的改制,將被提到了議事日程之上。從冷兵器到熱兵器時代,那些笨重的鎧甲已經明顯無法適應。再厚重的鎧甲,也無法抵擋住殺傷力巨大的火藥。按照朱斌親自設計的圖紙,一大批巧手裁縫已經投入了工作。
在大明水師方面,朱斌明確提出了“鐵甲艦”的計劃。這項計劃由天才的發明家盧英總負責。並且爲了提高他們的積極性,朱斌提出了一旦鐵甲艦成功研製並下水成功。將會給予他們總計高達三十萬大明幣地獎賞。
這一系列龐大的計劃,朱斌只提出了總的目標和大致的方向,而具體的實施監督則全部交給了兵部尚書黎風。自從接管了兵部之後,以往喜歡高談闊論,向來以名士自居的黎風爲人忽然一下低調了許多。更多地時候,是在那默默地完成了武英王交給他的工作。
過去的黎風做事從來都不擇手段。爲求達到目的,他不惜犧牲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內,而違背武英王命令,秘密殺害李巖的事情被朱斌知曉後。朱斌勃然大怒,恨不得當場就殺了他。但念在他對於朝廷地重要性和貢獻,最終還是饒過了這個人。
但是,在經歷了這件事後,朱斌曾經冷冰冰地告訴自己的這位軍師:“這是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任何不經我的允許就做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在饒恕你…”
可對於武英王近乎有些絕情的話,黎風非但沒有怨恨,反而還在一次醉酒後拍手笑道:
“這纔是我所想見到的武英王,大凡能成大事地人,該殺的必須要殺,不管殺的是誰;該做的就該義無返顧地去做,不管這事是對還是錯。我早早晚晚都要死在武英王的手裡,可是你們這些人跟着武英王必然能成就不世之奇功!”
做事不擇手段的黎風。在接受了督促研製鐵甲艦的任務後,又再次揹着武英王將賞金提高到了六十萬大明幣。將本來沒有明確規定的工期,私自設定爲一年。並且,最讓人感到害怕地,是他親自請出了一把戰刀,他告訴所有的工匠們:
“這把是武英王賜給我地刀。你們所有的人我皆可以殺之。就算大明律也管不到我。一年,我們只有一年的時間。這一點你們必須記清楚了。一年之後如果鐵甲艦無法下手,我先殺了你們這些人,然後就用這把刀自殺以謝武英王!”
這話再次傳到朱斌耳朵裡後,朱斌幾乎要被這人給氣瘋了。以殺伐來威脅那些無辜的工匠,這和大明律簡直是背道而馳,是對朝廷律法的公然挑釁。但大學士嶽謹元地一番話,卻使他改變了自己想要懲處黎風地想法:
“有些人做事的方法總是比較特殊,但往往這些特殊地方法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而黎風正是這樣的人。王爺試想一下,從江南到京師,黎風對於王爺交代的再困難的事也都能順利完成它。黎風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王爺還會那麼信任他嗎…”
這話讓朱斌默然。是啊,其實在自己的部下中,最受委屈的也許就是這位黎風了。出現在大明軍民面前的自己,是一個仁德的,光明的武英王。而黎風所扮演的角色,卻是自己無法在世人面前出現的形象,是一個黑暗的武英王。
每次當黎風做完了這些事情,朱斌非但無法嘉獎他,反而還要在衆人面前狠狠地訓斥他。而黎風,卻從來沒有任何的怨言。他似乎把這已經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或許以爲這一切,都是自己無法用任何語言來拒絕的責任…
在嶽謹元的勸說下,朱斌只能當做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他自己的心裡清楚,有着黎風的恩威並用,鐵甲艦一定能在一年內下手。但等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算不想提起,黎風也必然會用別的手段讓自己來懲罰於他!
因爲所謂的無法在期限內完成工期工匠全部殺頭的命令,是他黎風揹着武英王下達的命令,而武英王卻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黎風的家中還有什麼人在?”朱斌沉默了很久,然後把頭轉向黃溪問道。
“還有一個弟弟,腳有些殘疾,一直在家裡讀書種地。”黃溪猶豫了下,說道:“另外,黎風家裡父母都在,都由弟弟看護着。同時,我們也接到了密報,黎風運用自己的權勢以低價爲父母和弟弟購買了良田兩百頃…”
“他這是在爲自己的家人安排後路啊。”朱斌苦笑了下:“他總是說早晚會被我殺死,他的心裡也一直抱着這個想法。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死後家人一定沒人照顧。因此,他必須要安排好他的家人…”
“那麼王爺的意思是?”黃溪小心地問道
“去查一下他的弟弟,如果還行的話,給他在官府安排份差事。他低價購買來的良田,按照差價雙倍給過去的田主送去。另外,每年我會讓人再從王府調撥一萬元大明幣給他家中貼補…”
“是,屬下立刻就去照辦。”
“還有,武英社的事查清了沒有?”
見黃溪搖了搖頭,朱斌苦笑了下,說道:“去從黎風那查查吧,我心裡有種預感,武英社和陛下的事一定和這個人有關。”
黃溪點了點頭:“可是,如果查出來的確和黎風有關,王爺會怎麼處置他?”
“我真的不知道。”朱斌的話有些苦澀:“這個人從來都對我忠心耿耿。他做的每一件事,從來都沒有爲自己考慮過。他天天在等待着,等着有一天我會把刀砍到他的脖子上。好像他認爲這是自己的使命,是他最大的光榮…”
黃溪不太懂武英王話裡的意思,黎風的確是古怪了些,但總還沒有古怪到等着人來殺自己這等地步吧?
但是朱斌自己知道,如果這些事真的和黎風有關,那麼從開始策劃的第一天開始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死的一切準備。
“等我長大成人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皇位還給叔父,然後,我要請叔父委任我爲將軍,帶着我精銳的明軍,開疆拓土…我要帶着士兵們屯駐海外,爲我大明把守國門…”
景平帝的話再一次在朱斌耳邊響起。黎風,黎風,這些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這是在幫我,還在在那害我?萬一那一天真正到來,朱斌究竟應該怎麼對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