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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玉來電話了。她暑期隨一個歌舞團去外地演出了,算是實習吧。昨天才回來,今天她就給曉夢打電話問候。
好長時間沒見面,曉夢真的很想關玉,他想跟她見面,一起活動活動。搞什麼活動好呢?曉夢想到電視上播的俄羅斯小白樺歌舞團來本市演出的消息。去看這個演出吧,關玉一定高興。關玉接到電話果然高興,她正想看這演出呢,可一張票要百八十元,她買不起。曉夢說晚上一起吃西餐,然後去看演出。關玉說太破費了。曉夢說你跟我還客氣啥。
夜巴黎西餐廳西式裝潢,典雅堂皇,四壁陳列着希臘諸神的浮雕。柱子和牆角的花邊裝飾也是希臘式的,塔式水晶吊燈光線明亮又很柔和,更增強了室內溫馨富麗的氣氛。
兩人就座後,曉夢對關玉笑說:“今天咱們開洋葷,先吃洋飯菜,後看洋歌舞。”
關玉說:“我挺高興的,出去演出很緊張,現在很想放鬆放鬆,跟你在一起我很放鬆。”
曉夢笑了:“ME TO。(我也是)”
關玉說:“不過,我有些不好意思。總讓你破費。等我畢業了,掙錢了,我一定好好請你。”
“你這麼說就外道了。好朋友間是不講究金錢的,花誰的都一樣,不分彼此。”
“你這麼說是因爲你總請我,我想的可是投桃報李,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你呀,到底是女孩。”
“怎麼呢?”
“心細。我的一些男同學吃我一百遍也心安理得,開懷暢飲,照吃不誤。”
“我就是個女孩,沒有那麼大咧咧。說實在的,我太大咧咧了你也會不高興的。女孩麼,還是淑女些好。”
“這話說得對。別看現在不少男孩挺野的,可心裡還是喜歡淑女型的女孩。”
“你也是麼?”關玉笑看曉夢。
曉夢臉紅了。“我,我沒那麼野,就更是了。”
“那你有女朋友麼?”
“沒有。”
“有心目中的女孩麼?”
曉夢臉更紅了,張口結舌。
關玉咧開紅紅的薄嘴脣嘴笑了,“你看你,像個女孩子,真好臉紅。好了,我不問了,咱們吃飯吧。”
“要瓶紅酒吧。”
“看演出前是不能喝酒的,這是規矩。”
“你真是個淑女。好,我尊重藝術女神的意見。”
“咱們以茶代酒吧。”關玉端起紅茶。
“好。”曉夢也舉起茶杯。
喝下口紅茶,關玉看着曉夢說,“曉夢,你的鍛鍊中途停止了吧?”
曉夢臉又紅了,吞吞吐吐,“你,你怎麼知道?”
“你比鍛鍊前還胖了。”
停下鍛鍊後,曉夢在牀上躺了一週,食慾又增加,確實胖了。他紅着臉低下頭。
沉默片刻後關玉輕聲問,“你聽過奧勃洛莫夫的故事麼?”
曉夢擡起頭看看關玉搖搖頭。
關玉喝下口紅茶說,“這故事我是聽我爸爸講的。奧勃洛莫夫是沙俄時一個莊園主的兒子。”
“什麼是沙俄?”
“就是沙皇當政時的俄國。奧勃洛莫夫從小養尊處優,長大後繼承了富裕家產。他人很溫和,待人寬厚,但就是懶惰,不願動腦,也不願動身子。他家的廚娘手藝非常好,他吃得很多,又不動彈,越來越胖。他的女友勸他節食,鍛鍊身體,還勸他幹事業。可他開始了卻堅持不下去,半途而廢。結果四十多歲就因肥胖、高血脂得了中風,坐到了輪椅上。五十來歲就死了。”
曉夢沉默片刻後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奧勃洛莫夫?”
“不是。我是順嘴隨便說的。你別多心。”
“我不多心。我這個人就是心眼少,肉皮厚。”
關玉笑了。“曉夢,你還挺幽默的。你心眼確實不多,但現在不少人缺一個心眼,你卻不缺。”
“什麼呀?”
“善心。你善良。”
曉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看你,又抹不開了,像個姑娘。”
曉夢笑了,“很少有人表揚我,乍一聽表揚,我還真找不着北了。”
“那咱就不表揚了,吃牛排。”關玉笑着給曉夢夾了塊牛排。
曉夢吃了一口說,“這牛排挺嫩,味也好。你也吃。”他給關玉也夾了一塊。
關玉挑起好看的枊葉眉盯着曉夢笑說,“曉夢,我有個感覺。”
“什麼感覺。”曉夢睜大眼睛看着關玉。
“你娶了媳婦肯定對媳婦好。”
曉夢臉刷地紅了,“你說什麼呀!”
“嘿嘿,吃菜,吃菜。”關玉開心笑着。
吃完飯,兩人向大劇場走去。路上,不少青年男女摟着腰,挽着臂,握着手,親親密密。曉夢突然產生了想握着關玉纖纖素手走路的願望。可他不敢。幾次看了關玉的手他還是不敢。
走進劇場,觀衆都向他們投來注視的目光。曉夢知道,他們是在看關玉,在任何公共場合,她都會引起這個效果。曉夢心裡有些自得,這麼漂亮的姑娘跟自己在一起;又有些自慚形穢,自己這個熊貓樣子,給關玉潲色呀。
演出開始了。舞臺上的男舞蹈演員飛旋跳躍,雄鷹般矯健。曉夢看着想,我要是能有這樣矯健的身材該多好啊,那樣跟關玉在一起就不會自慚形穢了,關玉也會對我高看一眼。可要有矯健身材就得鍛鍊啊,一想到鍛鍊曉夢的腿肚子又哆嗦起來。唉,他嘆了口氣。
“你怎麼了?看這樣好的演出還嘆氣。”關玉小聲問。
“我,我有些吃多了,胃漲。”
“你呀,就是胃口太好,要是少吃些……”關玉看看曉夢的胖肚子不說了。
曉夢直直腰,讓胖肚縮了縮。
“等場間休息,我陪你在大廳裡走走,幫助消化。”
曉夢點點頭。他心裡很高興,關玉對自己很關心。
散場後走出劇場大門,忽然有人叫曉夢名字。曉夢轉頭一看,是劉步雲。他向劉步雲擺手,“你也來看演出了。”
“是呀。”劉步雲看看曉夢又看看關玉笑說,“你們是兩個人來的呀。”
曉夢臉騰地紅了,結巴着說不出話。
關玉大方地說,“是。”又問劉步雲:“你們是同學?”
“不只是同學,還是好友。”劉步雲又用探詢的目光看着關玉。
關玉大方地說:“我也是曉夢的朋友。我叫關玉。”
劉步雲笑看曉夢說,“曉夢,你不夠朋友呀,有了這麼漂亮的女友也不告訴哥們一聲。”
曉夢嗑嗑巴巴,“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沒,沒別的……”
“不管是什麼朋友,伴着就好。這麼好的夜晚,這麼好的歌舞,這麼好的伴兒,多羅曼諦克!好了,我不打擾了,你們羅曼諦克吧。拜拜了。”
“再見。”關玉也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