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闆,你是在挖苦我嗎?”
“我纔不敢呢。我是衷心替她高興。”
“要是這樣,我就安心了。袁老闆,我可沒給向波那麼多錢。或許別人這麼想,但我真的沒有給她多少錢。她開店的資金,大都是向親戚籌措或跟銀行貸來的。”
“可是跟銀行貸款,終究是您替她擔保的吧?”
“這個嘛……”
雖說尤林勉強承認他替向波作保,但袁紫認爲他所言不實,這些資金都是他給向波的。
尤林終於露出焦慮的神色,他應該很想知道袁紫找他的真正目的。
“過不久,我那酒吧很可能會被向波的新店打垮。”袁紫嘆了口氣。
“不會啦。”尤林不知如何說是好。
“不,我絕對會被她打垮。她的店裝潢得那麼豪華,我根本不是對手。何況客人們總是喜新厭舊,到時候肯定會往新開的豪華酒吧跑。啊,我也想趁現在把自己的店裝潢一番呢。”袁紫由衷地說道。
院長啜飲着咖啡,沒有答話。
“我可是真的很希望院長當我的靠山!”袁紫微笑地說道。
“咦?”尤林睜大眼睛,“袁老闆,你太會開玩笑了。”
“我纔不是在開玩笑呢!要是沒有向波的話,我早就拼命求您了!”
“……”
“不當我的靠山也沒關係,比方說,當您一時的女人,風流一下也不錯。我不會像向波那樣伸手跟您要錢。我需要您給我建議。我找不到人給我好建議呢。”
“袁老闆,你是爲這件事找我出來的嗎?”尤林驚訝地問道。
“沒錯。我現在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可是在這裡不方便講話,我們去安靜的旅館吧。剛纔,院長您不是說我氣色很好也變漂亮了嗎?”袁紫含情脈脈地看着尤林。
7
兩人走出歡樂堂的大門。
尤林問袁紫。“要去哪裡?”
“這是女性主動邀請的,您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您該不會拒絕吧?”說着,袁紫朝尤林瞟了一眼。
袁紫坐進停在路邊的出租車裡,一邊把大型提包緊緊地放在膝上,一邊邀尤林坐進來似的移坐到最裡面的位置。
尤林磨磨蹭蹭地站着觀望,最後才露出“不妨先跟去看看”的表情,緩慢地坐進車。車門緊緊關上了。
“請開到東關。”
袁紫告知去處,年輕的出租車司機悶聲不響便疾駛而去。
袁紫知道尤林雖然從容地端坐,其實臉上掛着不安的神色。他咳了 一下,掏了一根菸。袁紫掏出打火機幫他點火,火光映出他泛紅困惑的眼神。憑袁紫告訴司機要去“東關”,尤林就知道袁紫剛纔那句邀約絕不是玩笑話。東關旅館很多。
“我們去哪裡,你待會兒回店裡會不會太晚啊?”
宛如要緩和情緒的院長吐了口長長的白煙。
“不要緊,我只要九點以前趕到店
裡就行。”
袁紫打開大型提包拿出香菸的時候,塞在側面的厚厚一疊影印資料不小心露了出來,她隨即把提包蓋蓋上。
這次,換尤林點着打火機湊了過來。他的手指與火焰一起微微顫抖着。袁紫判斷,院長終於發動引誘攻擊了。雖說他始終故作鎮定,但眼下終於方寸大亂。他的興致高昂,而且他原本就是生性風流的男人。
袁紫心想,大概是剛纔“風流一下也不錯,我不會像向波那樣跟您伸手要錢。我需要您給我建議”那番話讓他春心蠢動了。
袁紫知道尤林對女人的長相很挑剔。不過,一夜風流則另當別論。尤林大概在想,自動送上的一夜情何樂而不爲,嚐嚐這女人的滋味也不錯。眼下,他似乎正想入非非。這肥胖的院長正色迷迷地想象自己摟着三十歲女人的身體,心跳逐漸加快,呼吸也愈來愈急促。
袁紫突然主動要求跟他發生關係。她這樣大膽示愛,可能是因爲太憎恨向波,纔想揹着向波的耳目暗自宣泄胸中的鬱悶。尤林似乎這樣理解袁紫的誘惑,想必他正幻想着眼前這個將屆狼虎之年的女人也跟他一樣春心蕩漾,現成的美食應該會別具風味!
袁紫握緊尤林的手指。他的臉部顫動了一下,但雙眼仍看着前方,並未馬上將她的手拉近,而是任由袁紫玩弄他的手指。因爲他多少仍有些猶豫。
尤林之所以沒有立刻響應,八成是在尋思該如何下最後的決定,計算這次豔遇的風險。換句話說,他在衡量這件事一旦曝光,向波將會如何鬧脾氣以及今後的金錢關係。所以,他沒有當下清楚表態,是想靜觀其變。說他狡猾也真夠狡猾。
“東關那邊你有相熟的住房嗎?”尤林帶着猶豫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
袁紫當然知道尤林所謂“相熟的住房” ,指的就是可以帶女人開房間的旅館,這讓袁紫霎時頓感壓力。但她隨即笑着說:“院長,您真討厭呢!我像是那種女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爲你順口就說到那個地方了。”
“我只是聽說東關那邊有一些家庭旅館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去那裡呢。”
袁紫緊緊握着尤林大衣衣袖下的手指。他終於有反應了,但不是很強烈。
這個路段車流開始增多了。出租車每開三四米便來個緊急剎車,他們的上半身每每因此猛地往前傾。顯然,司機是故意用緊急剎車來整他們。這名年輕的司機對他們此行的地方,和他們在後座情話綿綿的情態看不過去了。
車子開上陡峭的坡路,在陰暗的夜色中,從車窗左邊微微可見兩旁華燈佇立的旅館街。當司機佯裝不知要繼續往前開去的時候,袁紫喊住:“請在這裡讓我們下車!”
司機聞言粗暴地踩了剎車,與此同時,兩人的上半身再次猛地往前傾。
“多少錢?”
司機一聲不吭用手指敲了敲計費表。袁紫看過計費表上的金額付了車資,下車以後,故意說給司機聽見似的說:“這司機真是粗暴!”
司機“砰”的一聲關上車門,上半身探出車窗,對着已下車的乘客大罵。“你們才渾蛋!”罵完,司機才握着方向盤,掉轉車子。
尤林面帶怒色地往前走了一步,便悶不吭聲地佇立在那裡,瞪着已然掉轉的出租車。
“那司機的態度惡劣極了!那種人就是那副德性,我要抄下他們的公司名稱和車號投訴抗議。”
袁紫把大型提包挾在腋下,從外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本小記事本,定睛看着出租車車頂上的標誌以及紅色車尾燈下的車號,逐一抄下。
“那個司機八成是在嫉妒我們呢!”袁紫把提包拿在手上,對着尤林笑着說道。
“沒錯,那叫紅眼病!”
站在夜色暗淡的路旁,尤林雖然也對那司機頗有微詞,但看到袁紫把記事本塞進外衣口袋,便雙眉緊蹙地問道:“你真的要投訴抗議?”
“那司機的態度實在太惡劣了!我要投訴給出租車管理所,出租車司機最怕他們了。”
“你要實名投訴嗎?”
“沒有人會那麼笨吧。這樣一來,我們的好事豈不是要曝光了。我當然會匿名。”
“這樣倒無所謂。”
“雖說是匿名投訴,但如果事情屬實,那司機肯定會被管理所找去訓話。真是大快人心!”
“你說得很對,不過仔細想想,他們從早忙到晚,也難怪那司機脾氣暴躁。”
“是啊,而且又看到我們快快樂樂地要去辦事。雖說是工作,當司機也有難言的苦處。認真想來,他們也真可憐,我是不是不要投訴告狀了?”
“放他一馬吧。”
尤林立刻這樣建議。看來他儘可能想避免因爲這事惹來麻煩,導致自己的名字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