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郝東點頭道,“所以要查一下酒店的入住記錄,看看有沒有長期包房的可疑人員。”
“沒錯。你留在這裡,盯住王京生。”田春達先是對郝東下達了命令,然後又轉過頭來看着李旭,“你這就帶我去查看相關記錄吧。”
於是郝東留在遊藝廳門口值守。李旭則帶着田春達來到酒店前臺,他們查詢了目前所有住客的登記情況,很快就鎖定了一個重點目標:在1536房間住着一個叫做韋進章的男子,這人已經常住了一個多月。而據客房服務員反映,經常會有陌生人進出這個房間。
田春達做出決定:“我上去看看。”
李旭主動請纓:“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田春達卻擺擺手:“不用了。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你還是到遊藝廳那裡給郝警官做個幫手吧。”說完他便一個人向着電梯間而去。
坐電梯上到十五樓,順着牆壁上的指示牌找到1536房間所在的方向——卻是在右手邊走廊的盡頭。於是順着那個方向而行,在經過公共衛生間的時候,卻見有個痞裡痞氣的男子正靠在衛生間門口抽菸。田春達假作不在意,只隨意一瞥,繼續往前走。
男子把香菸扔在腳下踩滅,然後跟住田春達的步伐。兩人這麼一前一後地走了片刻,眼看就要抵達最頂頭的1536房間了,那男子驀地加速超過了田春達,將其攔下來問道:“哎,你幹嗎呀?”
田春達賠着笑說道:“是朋友介紹我來玩的,他說要到1536來買籌碼。”
“哪個朋友?”男子上下打量着田春達,“你讓他一起來。”看樣子他的警惕性還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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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京生嘛——”田春達咧着嘴道,“他在下面玩得正high,怎麼肯上來?”
“說這些都沒用。”男子的態度依然強硬,“我們這兒的規矩,第一次來必須由熟人帶着。”
“哦,好的,好的。”田春達客客氣氣地說着話,忽然間伸右手攥住了對方的胳膊,一拉一轉,那男子便失了平衡。等後者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趴在了走廊的地毯上,一隻手被別在身後,背部則被重重地壓着,動彈不得。
田春達的左手繞到男子頜下,用臂彎箍住他的頸部,讓他無法出聲呼喊。同時他右手發力,將男子被擒的那隻手掌向反關節擠壓。男子吃痛不過,臉上的肌肉誇張地扭曲起來。
田春達附耳問道:“疼不疼?”
男子用盡全力,在有限的幅度內拼命點頭。
田春達又道:“明白告訴你,我是警察。一會兒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許亂喊。知道嗎?”
這變故完全出乎對方的意料,男子愣住了,一時間不知所以。
田春達也不廢話,繼續加力扳住對方的手掌關節。等對方痛苦地“唔唔”起來時,他又問道:“聽明白沒有?”
男子的下巴頦兒在地毯上連撞了好幾下,像小雞啄米似的。直到田春達的兩隻手同時鬆了勁,他才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
見對方老實了,田春達便展開了現場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
“孫⋯⋯孫乾。”
“屋子裡還有幾個人?”
“就一個。”
“是韋進章嗎?”
“對,章哥⋯⋯”
“你身上有沒有房卡?”
“有,在右邊褲兜裡。”
田春達騰出手在對方褲兜裡摸了摸,很快找到了房卡。然後他把對方的皮帶解開抽出來,熟練地打了個扣,把對方的雙手反紮在背後。他提着皮帶低聲命令了一句:“站起來。”
孫乾扭着身體勉強起身。因爲皮帶被抽掉了,他必須用雙手從屁股後面抓住褲腰,長褲這纔不會向下滑落。
田春達牽着孫乾來到了1536門前,右手房卡伸進卡槽裡插了一下,房門應聲而開。房間裡的電視機正以很大的聲音播放着一部喜劇電影,空氣中則瀰漫着濃重的煙味。
向屋內走了幾步,繞過了門口的衛生間,卻見一名男子正懶洋洋地躺在牀頭,手裡夾着根燃了一半的香菸。田春達認得此人正是開房時登記的住客韋進章。
韋進章也看到了孫乾和田春達,他滿面狐疑地坐起身,衝着孫乾問道:“怎麼回事啊?”
孫乾哭喪着臉瞥了田春達一眼,怯然說道:“章⋯⋯章哥,他是警察。”
“我操!”韋進章一下子跳了起來,他把手裡的香菸往地上一扔,埋着頭就想往屋外衝。可惜他剛剛跑出去兩步,胸口就捱了田春達一腳,他的身體像一隻笨重的沙袋,又重新摔倒在了牀上。
“韋進章!”田春達嚴厲地呵斥道,“你的身份資料警方已經全部掌握了,你還想跑到哪兒去?!”
韋進章一下子蔫了,他癱坐在牀頭,擺出一副可憐樣爲自己辯解道:“警察同志,我們就是幾個朋友湊一塊兒玩玩⋯⋯真沒犯啥大事。”
田春達先是鄭重告誡道:“到底犯了多大事得看警方的調查結果。”隨後他又放緩了口吻,語氣一轉,“不過我今天不是爲你這事來的,我在查另外一件案子。你如果好好配合,也可以算個立功表現。”
韋進章忙不迭地表態:“配合!一定配合!”
田春達朝窗戶下指了指:“你先坐過去。”那裡擺放着兩隻單人沙發和一套茶几。
韋進章乖乖地在其中一隻沙發上坐好。田春達隨手把孫乾往牆角一推,命令道:“你待在這裡別動。”然後他自己也走到窗邊,在另外一隻沙發上坐下來。他拿出王京生的資料照片,遞到韋進章面前問道:“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
韋進章看了一眼便道:“認識——王京生嘛,我們平時都叫他王八蛋。怎麼了,他身上有案子?”
田春達沒搭對方的話茬,繼續問道:“他是你的常客嗎?”
韋進章翻了翻眼皮,似乎在心中計算了一下,然後回答說:“連這回也就第三次吧?他是好賭,但手頭緊,所以也不常來。”
“那這次呢?”田春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手上的錢是不是挺多的?”
“這兩天一共玩了四千多塊。”韋進章評價道,“對他來說可不少了。他前兩次來也就玩個三五百的。”
“你知不知道他身上一共有多少錢?”
韋進章很乾脆地回答說:“估計還有一些吧,所以他玩得很來勁。”
田春達“哦”的一聲。
田春達凝思了一會兒,又對韋進章說道:“一會兒你照我說的去做。如果做好了,你這事我這次就先不追究。”
“要怎麼做?你儘管吩咐。”韋進章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田春達便把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韋進章聽完後直拍胸脯:“你放心吧,這肯定沒問題。”
田春達又拿手機撥通了郝東的號碼,囑咐說:“一會兒馬仔會帶王京生上來,你們什麼也別管,偷偷地跟着。王京生進屋之後,你們在外圍警戒。”
在田春達打電話的同時,韋進章起身幫孫乾鬆了綁,然後他命令道:“你去把王八蛋帶過來。就說老子現在有急事找他。”
孫乾唯唯諾諾地去了。韋進章又跑回來坐在田春達身邊,兩人一同等待。
過了大約十分鐘,孫乾把王京生帶到了屋內。後者兩眼熬得通紅,走路輕飄飄的,已經虛弱不堪。但他的目光卻又透出一種異樣的亢奮光彩。
這個照面一打,田春達已經知道:眼前這傢伙確實是個嗜賭如命的頹廢之徒。他爲何會遭受衆人的鄙夷,爲何從一個高幹子弟淪落爲市井無賴,爲何會欠下鉅額外債⋯⋯這些問題都在這一瞥之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