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頭緒嗎?”田春達問。
“毫無頭緒。”劉所長說,“現在只是進行了一個粗淺的屍表檢驗,發現死者的身上有傷,但看起來不是那麼嚴重。爲了保證萬無一失,就和市局彙報了。”
“他不是有老婆孩子嗎?”田春達問。
“孩子太小,問不出啥,送他爺爺奶奶家去了。死者的老婆,現在在派出所接受調查。”劉所長說,“根據初步詢問,什麼線索也沒得到。”
“什麼叫什麼線索也沒得到?”郝東好奇地問道。
“這個女人說自己和老公關係不好。”劉所長說,“她說昨天晚上她老公出去喝酒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喝完酒,回來了?”田春達問。
劉所長點點頭,說:“嗯,死者的腳上穿着的是拖鞋,身上穿着的是棉毛衫、棉毛褲,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看上去像是臨時從家裡出來的,肯定不是從外面回來就遇害的。”
“他們夫妻倆不睡一起?”田春達問。
“嗯,兩個臥室分牀睡,說是很多年都這樣。”劉所長說,“我們去他家看了,沒有異常,看起來,應該是他一個人睡一屋,哦,對了,他老婆叫方媛,帶孩子睡另一屋。”
“穿着睡覺衣服就出來了,這個確實很有意思了。”田春達說,“要麼就是他老婆的問題,要麼就是有人喊他出來。既然他老婆沒有聽見動靜,那打電話喊他出來的可能性最大。”
“不敢說是不是方媛的問題。”劉所長說,“但是方媛的眼角有皮下出血。”
“哦?受傷了?”田春達轉頭看着劉所長。
劉所長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我問她這個傷是怎麼回事,她說是摔的。我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摔跌傷還是拳擊傷,這還分辨不出來嗎?”
“既然故意隱瞞,那確實就有意思了。”郝東刑警插話說,“你是懷疑,死者家暴,而家暴有可能是兇案的動機?”
“反正這個嫌疑是不能排除的。”劉所長說。
“不是說有個五歲的孩子?”田春達邊走邊問,“孩子可問了?”
“在孩子的爺爺奶奶在場的情況下問了。”劉所長說,“不過孩子太小,還說不清楚情況,我大致理解了一下,孩子應該是說,當晚爸爸回來很晚,喝醉了,和媽媽吵架、打架。媽媽受傷了,於是把房門關緊了。爸爸砸了門,沒砸開,就去他房間睡覺了。爸爸媽媽原來就不在一個房間睡覺。”
孟曉春刑警的肩膀抖動了一下。“這事兒,不一定靠得住。
”劉所長嘆了口氣,說道,“畢竟孩子太小。而方媛否認了當晚兩人有衝突,說丈夫回來的時候,她和孩子都已經睡了。”
“不,我覺得反而小孩子的話更可信。”孟曉春說,“我認爲,父母之間的衝突,受傷最深的是目睹一切的孩子。心理受傷的孩子,這些細節都會記得很清楚。”
“是啊,方媛否認就更有嫌疑了。”郝東說,“不是說她身上有傷嗎?”
“不,她眼角的皮下出血已經呈現綠色了,是含鐵血黃素出現導致的,肯定不是昨天晚上受傷的。”劉所長沉吟道,“應該有幾天了。”
“也許她身上有其它損傷呢?”孟曉春說,“反正我覺得孩子肯定不會亂說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中心現場。聽說這裡是小區的中心,從位置上看,也確實是中心,只是這裡並不會常有人走動。因爲這是一塊不小的草坪,所以一到晚上,這裡肯定是停滿了車輛。這一點,從被軋得滿是坑窪的草坪上可見一斑。此時,草坪上還三三兩兩地停了幾輛車,已經被警察的警戒帶圍在了裡面。草坪的周圍有一圈小樹,長勢還不錯,鬱鬱蔥蔥的。一圈小樹圍成的圓,有幾個缺口,可能是樹死了,也可能是被砍伐了。如果沒有這幾個缺口,車輛就開不進來了。如果不是站在缺口處,還真是不容易看到草坪裡發生的情況。所以,說起來,看似是小區中央草坪,實則是個比較隱蔽的所在。
“這個現場地面,估計全是足跡了,想找出點什麼有用的,看來沒戲。”郝東蹲下來看了看,地面上凌亂的足跡坑互相交疊着,他絕望地重新站起身,繼續說,“最怕室外現場,室外現場最怕這種地面。新舊足跡交疊在一起,根本無法甄別。”
“破案未必只能依靠刑事技術,我們公安還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案。”田春達說,“有捷徑,最好走捷徑。比如,給死者打最後一個電話的人,是誰呢?”
“你先看看這個。”劉所長引着刑警們走到草坪中央,田春達這才發現,原來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噴泉池!之所以之前沒有發現這個池子,是因爲這個池子實在是太髒了。髒就是保護色,它坐落在草坪中心,居然和草坪的顏色沒有什麼兩樣。整個池子大約有三十釐米深,裡面有大約二十釐米的積水。這些積水並不是噴泉水,實際上看到那鏽跡斑斑的噴泉頭就知道,這個噴泉至少有十年沒噴過水了。池子裡的,都是下雨天積攢下來的雨水,裡面漂浮着落葉和其他雜物,污穢不堪。
“死者是在距離這個池子十米遠的地方被發現的。”劉所長順手一指,那塊草坪上,有幾個技術鑑定人員正蹲在地上拍照,不過屍體已經不在了。
“哦,屍體就在那個位置,仰臥位,畢竟是在小區裡,屍體在這裡影響不好。”劉所長說,“被人拍了照,傳上了網,就不知道會怎麼瞎說了。開局一張圖,故事使勁編嘛。”
“我在問死者手機的事情,接聽的最後一個電話是哪裡的?”田春達把劉所長的話題拉了回來。劉所長真的是年紀大了,原來他不會這麼東一句、西一句沒有條理地介紹現場。
“哦,對對對,手機。”劉所長一拍腦袋,指着水池說,“他的手機是在這個池子裡撈出來的。可想而知了吧?”
“恢復不了了嗎?”田春達皺了皺眉頭。估計手機在這水裡泡上一泡,想修復那可就難了。
“幾乎沒可能。”劉所長說,“不過,我已經安排人手去移動公司調取他的通話記錄了,估計很快就會返回結果。”
“現場勘查,你們有沒有什麼發現?”郝東拉着田春達走到幾名技術鑑定人員的身邊,問道。
這一處的草坪上,小草被壓折了,能大致地看出一個四仰八叉的人形輪廓來。其它,並沒有什麼異常。
“這個地面,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線索。”技術人員苦着臉說,“少說有兩百種鞋印。”
“新舊程度呢?”田春達也蹲下來看。
“也看不出來。”技術人員說道。
“別急,這不還有向海洋呢嗎?”田春達指了指向海洋刑警,他正拿着公安局視頻偵查技術員提交的監控點圖在看。一聽田隊長提起,他顯得有些緊張。
“啊?哦!這個小區,有三處監控是好的,但非常可惜,都離現場挺遠的。”向海洋說,“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都絕對不可能直接照到現場。”
“那能照到他家單元門嗎?”田春達追問道。
“更不可能了。不是一個方向。”
“不管怎麼說,也要看。”田春達說,“既然死者老婆不知道事發具體時間,或者是故意隱瞞,我們就要通過我們的技術來判定。一方面,通話記錄要抓緊時間調取,看昨晚有沒有通電話;另一方面,我們現在馬上去公安醫院檢驗屍體,確定一個大概的死亡時間。這樣,向海洋你看起錄像監控來,也可以有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