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東用他粗粗的手指彈撥着那張紙片,又說:“院長,不太可能,這把年紀了;內科醫生宋澤好像也不是適合的年齡了。如果景尚搞同一性戀的話,對方可能就在剩下的三個人之中,其他不值班的醫生,恐怕不太可能……”
“我在想,將景尚推下去的會不會是女的……”田春達思索着說。
田春達把從谷玲護士那兒聽到的事情,向郝東做了說明。
“那個年輕的男人說,‘你這小子,竟然……’你認爲這裡面會含有什麼意思?”
“‘你這小子,竟然……’,”郝東手捏着下巴,“這似乎是某個人信賴的對方背叛了自己情況下的話。‘你這小子,竟然背叛了我’——像是該這樣接下去的。”
“那麼背叛的內容呢?”
“會是什麼呢?……”
郝東擡起了胳膊,陷入了沉思。
“對方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按常識來說,不會是因爲錢,至於地位的爭奪。恐怕也不太可能。別的,至於責難景尚的手術或治療的過失也是難以理解。如果是這些方面的感情糾葛,他會藉助法律來解決,而不可能動用武力。年輕的男人約景尚去夜裡的公園,而景尚沒有拒絕,去了。這說明兩者之間的矛盾不是特別明顯但含有很陰暗的一面。只好藉助毆打的辦法來解決,問題的原因恐怕是,女人。”
田春達想象了一幅情景。
“你的意思是說景尚奪了那個年輕男人的女人嗎?”郝東放下了胳膊,“確實,很少有哪個傢伙訴訟自己的女人給人家奪了。一般都是動手來解決。但是,找出那個年輕的男人,恐怕不太容易。因爲唯一的線索是聲音……”
“也並非沒有別的線索。”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對面大樓頂上的狗又在那兒窺視這邊。
“還有嗎?”
“‘竟然——’,這正如你說的那樣,是說對信賴的反動。這種話特別適用於友人、知己之間,不過,就目前我們所瞭解到的景尚的性格來分析推斷,他不可能有這麼親密的朋友。這麼說,竟然一詞說不定是指醫生,比如說,因爲一些事情,景尚奸一污了或奪了身爲患者的有夫之婦,從男人的眼中看,醫生應該是一種嚴正的職業,基於這種立場,說出‘竟然’這個字眼來,會不會是這樣呢……”
“很有可能。也許我們還可以想象那句話適用於其它場合的情況,但像你說的那樣,似乎更妥當些……”
郝東也在左思右想。
“不過,你剛纔說懷疑是女人推下去的,如果那個有夫之婦是犯人的話,她出入醫院,總會給人看到的。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犯人果真是女的,就很可能是醫院裡的護士……”
“‘竟然’一詞,也很可能指同一性戀者之間感情上的糾紛,不過……”郝東欲言又止。
“先調查一下看看吧!” 田春達說。
9
谷玲護士一口肯定那聲音不是名單上某個醫生的。這話是可以相信的,因爲她能馬上分辨出景尚的聲音,也就不可能聽不出其他醫生的了。
郝東把名單撕破,扔了。
田春達要求見周平院長。
“我們想調查下景尚醫生治療過的患者的病歷卡,這一年來的……”田春達鄭重地對周平院長說道。
“病歷卡……”周平看着田春達,眼裡閃着亮光,“病歷卡麼,好,當然可以,就這樣告訴醫務辦公室吧。”
點頭的同時,眼裡的亮消失了,蒙上來的是一層濃濃的苦惱的神色。
“麻煩您了。”
從景尚醫生治療過的患者中抽出的病歷卡近四十份,多是二十到三十歲間的女性患者。
刑警分頭走訪這些患者。
日夜兼程,走訪了二十來個。
沒有任何反應。就因問題與殺人事件的瓜葛,即使真有那種事情,恐怕也會隱而不宣的。
又一天下午,田春達走訪了一家中型食品批發店,見到了擔任經理的沈博。
“你知道第一人民醫院的景尚醫生嗎?”
“知道。在報上讀到這個人的事。”
“你夫人曾是景尚醫生的患者吧?”
“這個,我不曉得。我只知道,大約是今年四月份,出了汽車事故,她住進了那家醫院。至於醫生……”
“能見見夫人嗎?”
“分開了。”
“你的意思是?”
“六月初我們就分開了。她孃家在東陽市,是否在那兒,我不清楚。”
“噢。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有必要問及這些嗎?”
“作爲參考,想問一下。”
“性格不合。”
沈博的口氣很硬,聽上去悶聲悶氣的。
田春達結束了走訪。
當天晚上,田春達和郝東又來到沈博的家。
沈博開了門。看到田春達時,他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二人明白其中原因。
“我們打過交道了。” 田春達說。
沈博沒說話。
公寓算不上寬敞。有一間客廳,安裝了冷氣設備,裡面空氣清涼。
“今年五月二十一日晚,你在第一人民醫院附近的公園裡動手打了景尚醫生,沒錯吧?”
田春達開口便問:“可以說明一下原因嗎?”
“那是……”沈博的嘴脣哆嗦着,“那是,那小子不對!”
猛地,眼睛裡涌上了憤怒的神色,像是杯中的液體在動盪。這些,都給田春達覺察到了。
“是說景尚醫生嗎?”
“是的!那小子強一奸了我老婆!”
“強一奸——”田春達的眉毛動了一下,“能詳細說明一下嗎?”
沈博低下了頭。
文洋因撞車事故而受傷是在四月末。左胸和頭部都受了傷,兩處傷都是給玻璃弄破的。傷勢不很嚴重,住了半個月的醫院,就治好了。
文洋是一家公司的打字員,沈博所在公司的一位職員在百貨店買東西時看到了文洋的身影,和一個高個子男人在一起。時間是正午,那個職員知道她在公司就職便認爲她一定得和上司吃午飯。他漫不經心地跟行了一會,看到兩人出了百貨店,奔一家賓館去了。
職員感到有些興奮。正中他的直感。兩個人走到賓館前,很快就消失在大門內,男人用手摟着文洋的肩,文洋緊緊偎依在男人的身上,消失了。職員的眼中,只留下了文洋牛仔褲緊裹着的臀,興奮像冰塊一樣,一下子凝固在營業員的心裡。他憋了一個多星期,後來實在憋不住,告訴了沈博。
文洋剛剛二十四歲,身體豐滿,皮膚光潤,長一副漂亮的臉兒。一米六三的個子,穿條合身的牛仔褲,越發顯出她那勻稱的身材。
文洋不承認。堅持說,一定是看錯人了。有人認爲,女人的口舌勝過證據。氣暈了的沈博扒一光了她的衣服,把她揍了一頓,並且拿出剪子,要剪掉她的頭髮,她終於招了。
“最初,我是被他強一奸的。”
文洋光一着身子,一邊啜泣着,承認了。沈博低下頭看着文洋那白白的身體,感到肺都要炸了。景尚自由地摟抱這個本屬自己的肌體!
“我是被玷一污了的女人……”
第二天,文洋臨走時這樣說,這便是他們分手的話語。語中含着刺兒,刺痛了沈博本在流血的心。
——小批發店的經理,沒有出頭之日的男人!而與此相比,景尚是優秀的腦外科醫生,大有前途——
這便是話中的刺兒。
“所以,你就打了景尚?”
“除此以外,我還能幹什麼?”沈博生氣地說,“那小子的事,我全知道。他是一個色一鬼,曾把一個叫湯惠的護士勾一引到自己住處。對他懷恨在心的人不止常明夫一個,許多男人對他怒目而視。我還是先把他怎麼強一奸我老婆的告訴你們吧。”
沈博說話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