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杜明遠的談話孟曉春很小心,以避免刺激這個內向、敏感的孩子。
“你對今後怎麼考慮呢?在你養母去世後。”
“我不知道。”杜明遠低着頭說。
“我同你養父談過,他說會繼續撫養你,供你讀書,直到你成人。”
“是麼?他這麼說了?”杜明遠憂鬱青白的臉露出一點亮色。
孟曉春點點頭。
“那我一定好好學習,今後好好報答他。”
“好,你有這志向很好。我有個同事也是小時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他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以後又考取了警官學院,畢業後當上一名刑警。”
“是麼?”杜明遠似乎受到了鼓舞。
“你對養母的不幸遭遇怎麼看?”
杜明遠的臉色一下黯淡了,“我說過,我很少回家,對家裡的情況知道很少。我說不出什麼。”
“你看過《香江晚報》麼?”
“沒有。我在學校只看課本。”
“回家時也沒看過這份報紙?”
“沒有,據我所知,我們家沒訂過這份報紙。”
“孩子,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的。”孟曉春拍拍杜明遠的肩膀。
“謝謝孟阿姨。”杜明遠感激地說。
孟曉春走進齊喜妹的小臥室,她正在看一張照片,眼角掛着淚珠。孟曉春走近她身邊,看到照片上是一個可愛的幼小女孩。
“是你的女兒麼”孟曉春指指照片問。
“是。今天是我女兒五歲的生日。我真是想她呀。”齊喜妹的淚珠滴落下來。
孟曉春的心裡也酸酸的。
“我覺得真對不起女兒,沒有照顧好她。可我整天侍候夫人,就是到了劇場也得圍着她轉,真是沒辦法照顧好孩子呀。”齊喜妹擦擦眼淚又接着說:“夫人又不讓孩子呆在劇場裡,說怕影響她演戲。我只好讓孩子自己到劇場外玩,她才四歲呀,就跑到馬路上,被車撞了。”齊喜妹的淚珠又滾滾而落。
孟曉春將自己的手絹遞給齊喜妹,她感激地說:“謝謝。你是個好人,不看不起我們下人。”
“夫人更不該在知道我女兒被撞後不及時告訴我,讓我們母女沒見上最後一面。聽大夫說女兒臨死前一直哭着要媽媽呀……”齊喜妹嗚咽起來。
孟曉春輕輕撫她的背,安慰她,自己的淚水也不覺流了出來。片刻後,齊喜妹慢慢安靜下來。
孟曉春又問:“杜美君已離開人世,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是跟着她來到張家的,她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在張家幹了。在這個家裡,我會經常想起女兒,夫人的慘死也讓我害怕。”
“你對杜美君的死怎麼看?”
“我是下人,跟着夫人多年,不應該議論主人。可我腦子裡確實閃過這個念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過,這念頭一閃又讓我嚇了一跳。我不該詛咒主人呀,這麼些年是她給我工錢讓我養家的。”齊喜妹看看孟曉春又說:“我腦子裡還閃過這麼個念頭:窮人有窮人的煩惱,富人也有富人的煩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閻王老子面前,窮人富人都是這樣啊。”
“是啊。在蒼天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是非善惡,自有公平的了斷。”孟曉春接道。她又問:“你注意到杜美君收藏《香江晚報》麼?”
齊喜妹想了想說:“沒有。不過,夫人到哪演出都很喜歡蒐集報紙,她要看報紙上對她演出的評論,還有觀衆的看法。她總是讓我一下賣來各種報紙,翻着看。可都是什麼報,我可沒注意。”
走進陶杏的臥室,孟曉春不由一愣,燈光下她的側影與杜美君太像了。見到孟曉春她睜大好看的丹鳳眼說:“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刑警。怎麼,要調查我麼?”
孟曉春笑說:“晚上沒事,只是想聊聊天。”
坐下後孟曉春笑說:“你和你的表姐長得真像。”
“不少人都這麼說。可她是名角、貴婦人,我可比不了。”陶杏抿着好看的鮮嫩嘴脣說。
“你們姐倆相處得如何呢?”
“我比她小八歲,過去我讀書時她把我當小姑娘,給我買些零食、文具什麼的。可我長大後,她就醋性越來越大,我跟男人接觸她就不高興,對我挑剔越來越多。我就是跟姐夫說說話她也疑神疑鬼。而且她變得越來越自以爲是,越來越刻薄。這可能就是名女人的脾氣和怪癖吧。”
“爲此你對她有怨言麼?”
“不滿是有一些。可她不是我媽,對我也管不了太多,我也不能依靠她太多。所以,遇到不愉快就躲着些。感覺上是越來越疏遠了。”
陶杏看看孟曉春又說:“不過你可別懷疑我,我這點不滿可不至於要她性命,那得多大的仇呀!我們畢竟姐妹一場,她死得這麼慘,我還是挺傷心的,真的。”
孟曉春笑笑說:“你不要多想,我不過隨便問問。你表姐喜歡看《香江晚報》麼?”
“這我沒注意。你怎麼想到問這個?”
“沒什麼,隨便問問。”
“對你表姐的死你怎麼看?”孟曉春又問。
“有這麼句話,橫人才出橫禍。我表姐有時做事很豪橫,這就……”
“你能具體說說什麼事麼?”
“這我說不好。一種感覺。有人也這麼說。你跟她接觸這幾天,也能有所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