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春按照盛婭的指點,到了她兒媳房間的門口,敲了敲門,聽見一個年輕女性應門的聲音。孟曉春報上身份、姓名,對方應道:“好的, 我馬上開門。”
房門打開,出現一名身穿白色毛衣、身材頗爲高挑的女人。
“打擾你休息,不好意思。”孟曉春說。
4
鄭明彥回到家時已過七點。親戚和警察已經離去,家裡總算安靜下來,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全家很久不曾全員到齊吃飯了。鄭海清接任董事長之後,經常在公司忙,常住在公司裡。而他的妻子兩年前去美國陪伴兒子讀書了。鄭明彥也忙於工作,經常在外邊吃飯。
鄭明彥繃着臉,坐在餐桌邊也不想說話。
“到底是誰做出那種事情呢?”鄭宏昌謹慎地開口。
或許命案令他頗受打擊,他幾乎沒什麼胃口,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只是喝湯。
“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了,警方沒那麼沒用。”鄭明彥接道。
“刑警好像在懷疑我們家裡的人。”女兒麗園說。
“不一定的。”盛婭看着女兒,像是故意要說給她聽,“犯人用的好像是我們家的十字弓,警方只是想弄清十字弓是什麼時候被偷的。”
“可是小偷不僅限於從外面進來的人吧?”麗園毫不退讓,“家裡的人要偷不是更簡單?”
“你的意思是哪個親屬偷的嘍?”宏昌接道。
“麗園!”盛婭呵斥道,“你不要亂說!”
斥責對麗園似乎不起作用。她閉上了嘴,微微上揚起的纖細下顎卻露出反抗的意味。
“不過……還真是厲害。”隔了一會兒,宏昌說道,“居然真有人用那把十字弓殺人。說不定是有人看到了那把十字弓,靈機一動想到的。”
盛婭這次卻沒有出聲喝止。的確就像宏昌所言,兇手可能是看到十字弓,才起了行兇的念頭——兇手就在親屬當中。
梅芝瞄了明彥一眼。她的丈夫默默地喝着湯,彷彿沒有聽到這段對話。
5
晚上上牀後,明彥依然沉默。他閉着眼睛,但從呼吸的頻率可知他還醒着。不管發生什麼麻煩,他總是獨自思考,很少同妻子商量。
梅芝關掉牀頭燈,嚮明彥道晚安,他回了一聲。
梅芝在一片漆黑中閉上眼睛,卻睡不着,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一次承受太多打擊讓人身心俱疲,但這種疲勞感反而令人無法入睡。
梅芝又想起警察白天的問話。問話的內容是關於從今早起進出家裡的人、十字弓,以及有可能與案件相關的線索。梅芝竭盡所能地做了回答。
梅芝翻了個身,面向明彥,他寬闊的背影就在眼前。
和這個男人結婚,在我的人生中有什麼意義呢? 他什麼也不告訴我,有心事也不對我說,大概認爲只要讓我過着安穩的日子,我就會滿足吧。他或許永遠不會了解,我不單單想守着家庭,也希望在人情世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梅芝腦海中浮現出白天中午的情景——那個從後門離去的人影。 僅僅只是一瞥,她不敢肯定,但是……那個背影難道不是明彥嗎?
梅芝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警察。
6
刑偵支隊召開了案情分析會。
刑警們齊聚會議室後,田春達隊長站起來大略說明命案情況。
“目前還沒找到作案兇器十字弓。死者身上的箭上的指紋也沒找到,兇手是應該是戴着手套作案的。”
會議室裡出現一陣議論聲。
“關於那把十字
弓“田春達接着說,“據說上了弦,十分合用,還裝有瞄準器。”
“外行人能用嗎?”一名刑警問。
“據說要操縱弓不難,但命中率如何,沒有使用過,所以不清楚。”
“莫非兇手是擅長使用那類武器的人?”那名刑警又說道。
“不,我認爲未必如此。”田春達說,“經過現場調查,我們認爲,兇手瞄準的位置在鄭海清身後十幾米處。那麼近的距離,只要用某種方法固定十字弓,就算是第一次使用的人,擊中目標應該也不困難。兇手躲在圍住鄭家祠堂花園的水泥牆外。牆高一米多一點,將十字弓放在上面應該很穩當。”
“關於箭,已經知道上面餵了毒。箭上並不是塗了毒藥,而是裝設了一種看不出來的機關。機關的情況稍後由技術鑑定室報告。
毒的種類是一種從幾種藤蔓植物中提取的植物毒,爲亞馬遜流域的原住民使用。聽說現在部落的男子仍在私下製作。在部落語中管這種毒叫作‘殺鳥’,專指箭毒。要是被餵了這種毒的箭射中,感覺到疼痛後不久,就會因肌肉弛緩而動彈不得,然後呼吸麻痹而死。想不到這種東西居然能流入我國。”
“那種箭有幾支?”又一名刑警發問。
“原本放在櫃子裡的兩支不見了。兇手有一次失敗的機會。兇手大概認爲,從距離目標十多米的地方擊發兩支箭,總有一支會命中。若無此保證,兇手或許就不會下定決心用弓箭作案。“
接着由鑑定人員說明箭的構造。他高舉一個塑料袋,裡面裝有案犯行兇用的箭。“請仔細看這支箭。前端部分和一般的箭不同,前端有洞。一毫米左右的洞,這就是機關。”
鑑定人員手持報告書走到黑板前,用粗糙的線條畫出箭的斷面,“箭尖約四釐米,前端一釐米左右呈圓錐形,當然最前端是尖的。剩下的三釐米塞進管狀軸。另外,箭尖中空,能裝進毒藥。”
“將它射出去會怎樣?”一名刑警問。
“射出去的一瞬間,箭尖裡的毒藥會被擠壓至後方,而命中目標時,箭突然停止運動,毒藥由反作用力擠出,從前端的小洞進入獵物體內。總之,這就像
是一支會飛的針筒。”
“哦,是這樣。”衆人異口同聲地感嘆。
“所以兇手認爲,只要射中鄭海清身體的某個部位就行。”田春達說。
對兇器的說明告一段落,隨即報告其它瞭解到的情況。田春達的目光掃過衆人,又說“至於殺人動機,目前還沒有發現鄭海清與人結怨。不過他強硬的個性似乎也影響了他的管理模式,如果深入調查,很可能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因爲被害者是企業家,當然必須調查遺產的流向。
另外,鄭海清曾借錢給幾個親友,肯定有人希望他死。至於他有沒有投保壽險,目前還不清楚。明天將正式展開從各方面探究案情的行動。我們將分頭從鄭海清工作和私人生活兩個方向着手偵查,特別是徹查今天進出鄭家的人。明天將繼續到命案現場蒐集線索。儘可能努力確認有關個人的不在場證明。除了犯罪時間,也要調查兇手或共犯從鄭家偷出十字弓的時機。就今天獲取的信息而言,兇手絕對是與鄭家親近的人。
衆人接着針對細節交換意見,然後分配各人負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