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田立國一早就起來收拾起行李來,準備趕在天亮前出門,他還要去收剩下的二十八家網吧的尾款。
田立心的任務沒這麼重,所以在屋裡待到了八點多,在此期間他打電話提前預定了飛往京城的機票。
退房之後,他就在路邊買了份早餐,邊吃邊走向銀行。
身上帶着三十多萬呢!
田立心自然是要第一時間把錢存入銀行的,這樣才能讓他徹底放心。
兩個多小時後,田立心身上又多了五萬多的尾款,他也坐上了前往機場的出租車。
等田立國趕來機場匯合時,時間就差不多是十二點了,又過了半個小時,兄弟兩就坐着飛機離開了魔都。
六個小時後,這架飛機就在京城首都機場降落了。
重新踏上京城這塊土地,田立心的心中頓時就充滿了唏噓。
田立國的感受則是,京城的出租車真多啊,無數紅色的出租車看起來就像一條河。
要是早兩年進京,他所能看到的,那就是滿眼的黃色面的了。
早在六七年前,京城就有了一個龐大計劃,——在路邊隨時招手都能攔到五輛出租。
京城此時的人口還不太多,也就差不多一千三百萬的樣子。
但京城的機動車卻是全國之最,其數量都已接近四百萬了,出租車在其中只佔很小的比例。
因爲這龐大的機動車數量,京城交通的擁堵也就可想而知的。
這幾百萬輛車,也帶來了聞名天下的霧霾。
田立國此時尚未感受到京城霧霾的恐怖,畢竟天色早就暗了下來。
田立心卻不一樣,他已經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世紀之交前後七八年間,正是京城的霧霾最爲嚴重的時候。
到了零五年,因爲京城奧運會即將舉行之故,市區內就差不多可以看到藍天了。
再往後,京城的天空是越來越藍的,但很多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過去。
下了大巴,田立心兄弟便往走向了東直門地鐵站,他們準備先坐地鐵到前門,在前門附近找一個落腳點。
這也是爲了完成,田立國早就說好的願望,——到廣場去看升旗。
選擇在前門附近住下,就是爲了方便明天一早起來看升旗。
即便有了這個計劃,兄弟兩人吃過飯後還是先去了一趟廣場。
沒辦法,田立國的執念實在是太深了。
此刻的廣場上也沒有多少人,倒是可以輕易看到,許多地下橋洞中的帶着被褥的流浪者們。
這年頭,廣場上的莊嚴與荒誕還是並存的,這個時候也是流浪者們最自由的時代。
看着有些失望的田立國,田立心也不多解釋,只是笑着問,“咱還去哪?”
田立國藉着路燈看了看地圖,有些奇怪地問,“怎麼感覺你來過京城一樣,你就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我馬上就到京城讀書了,以後的日子長着呢。”田立心心中一凜,很快就找了藉口,又岔開話題問,“要不然,咱們待會去王府井?大柵欄?八大胡同?天橋?……”
田立國聽到“八大胡同”時眼就亮了,卻還是說道,“那就去天橋吧,前天在賓館正好看了半集天橋的紀錄片。”
“那就天橋吧。”田立心說到天橋,腦子裡卻浮現出一個黑胖子的身影。
那個著名的非著名相聲演員,此刻尚未發跡呢!
也不知,他現在是不是在天橋混飯吃。
到天橋後,田立心便有心找路人問了北緯路的方向,並帶着田立國有意無意地往那個方向漫步而行。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因爲天氣寒冷,路上並也沒有太多行人。
走了幾條街,田立心又悄悄地問了一次路,這才終於確認了傳說中的德芸社的位置。
此時,德芸社的牌子還沒有正式掛起來,在路人口中,能聽相聲的地方叫做京城相聲大會。
快到地點時,田立心便遠遠聽到了長街中的快板聲。
田立心兄弟走近時,便看到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瘦高青年正打着快板攬客呢。
黎菁?
田立心一眼認出了他,後者看到他們走近時也停了快板,衝着他們問,“二位要聽相聲嗎?不聽也可以到裡面歇歇腳啊,每位只要三十塊門票,還免費奉送茶水。”
“門票很便宜呢。”田立心感嘆了一句。
要知道,郭胖子在後來的一次演出中,有一張門票甚至拍出了八萬的天價啊!
並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的豪客買賬,但開一個專場,收上七八萬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名和利,是無法分開的。
黎菁只是乾笑着解釋,“原本是每張門票賣五十的,這不是…….這不是這個點了嗎?”
田立心掏出了錢包,將門票錢遞給了他,“是要散場了吧?那我們就快點進去吧。”
買了票,田立心兄弟就走進了這個京城相聲大會,進去後才發現這個小劇場還真不小。
兩百多平的劇場裡,除了不遠處的舞臺,場中光是圓桌就有三十多張,但觀衆的數量和桌子的數量卻差不多,這些觀衆分散在圓桌邊,看起來很是人丁零落。
舞臺的方桌上鋪着紅布,兩個田立心並不認識的演員正賣力地表演着。
田立心兄弟選了張空桌坐下,不一會就有人過來倒茶了,細聽時,才知臺上的兩位演員說的這段叫《白事會》。
這段相聲結束後,田立心便送上了掌聲,但接着上臺的還是不認識的兩個人。
德芸社現在有這麼多人了嗎?
今天見不着郭胖子了?
這麼想着,田立心便傾身湊向隔壁桌的一位老爺子,小聲問,“郭老闆還上臺不?”
老爺子一口京腔,“這可沒譜,您進來前,他和章先生已經演了一個多小時了。”
“額,謝謝您啊。”田立心道謝之後又坐了一會,便低聲對田立國道,“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田立國點點頭,他正跟着臺上的演員剛拋出的一個包袱樂着呢。
儘管第一次接觸這種小劇場相聲,田立國感覺新鮮的同時還是挺喜歡的。
田立心起身往門口走去。
黎菁眼尖,打着快板的同時還能一眼看到他。
他停下手上的快板,苦着臉道,“您這是?提前走可不退票啊,咱這可沒這規矩。”
田立心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就掏出了錢包,“我送幾個花籃,想請郭老闆上場,成不?”
聽到花籃,黎菁眼睛頓時就亮了,忙道,“這個應該沒問題。”
送花籃,就是要求表演者返場,這點相聲常識田立心還是知道的。
直接請人上場嘛,他就不能太確定了。
聽着黎菁的回答,他就知道,到底能不能成還是在於花籃的數量。
沒道理只送一個花籃就讓人家上場的,也沒道理收了十幾個花籃還不肯上場的。
錢能解決大多數問題,關鍵就在於數量。
田立心掏出一把大鈔,數都沒數就遞給了黎菁,“那您給安排一下,待會請郭老闆和章先生來一段,然後再唱一段太平歌詞,就《骷髏嘆》吧。”
“瞧好吧您內。”黎菁接過錢,激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話也說得語無倫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