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面對這個撫養了自己十六年的男人,楚向宇本能的叫出了這個稱呼。
而這個被三根稱之爲義父的面癱中年人,正是楚向宇的養父——楚刑天!
“大宇,你終於長大了。”楚刑天死板的面孔上難得的浮起一絲微笑,但卻由於半邊臉疤痕虯結,顯得猙獰無比。
“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楚向宇對養父的恐懼,主要是源自於兩年前養父逼他殺人那一幕,此時的楚向宇早已殺人如麻,所以那絲深埋心底的恐懼也淡了許多。
“那寒鋒應該都和你說了吧?”
“說了些,但我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簡單。”楚刑天拄着柺杖緩緩走到楚向宇面前:“這一切……都是我設的一個局!”
楚向宇心中早有預感,但依舊臉色大變,忍不住後退一步,顫聲問:“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開啓你的魂力!”
“可這有什麼意義?不開啓這些,難道我們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下去了嗎?”
楚刑天緩緩摘下墨鏡,露出那半張猶如魔鬼般的臉,一隻獨眼如刀鋒般寒冷,同時擡起裝着義肢的右臂,語氣蕭索:“普通人……我這樣,還算個普通人嗎?”
楚向宇忍不住又後退了一步,爭辯道:“可這麼多年,我們不也一樣過來了?再說我馬上就成年了,我可以……”
“你可以照顧我?你可以照顧我一輩子,你可以幫我養老送終!但是你覺得……像這樣如同廢物一般活着、被人照顧,是一種幸福嗎?”楚刑天語氣森寒無比。
“可……那有什麼辦法……”楚向宇實在想不通,即便父親厭棄這具殘缺的軀體,難道還有什麼辦法使斷肢重生嗎?
“當然有!而且和你有關。”
“什麼辦法?”楚向宇有些驚訝。
“腦移植。”
楚向宇馬上聯想到外面的實驗室,難道這就是爲了這個目的建立的?但這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隨即,一個恐怖的念頭在他腦中升起,他瞬間臉色大變,啞着嗓子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和你有關係。”楚刑天說了這麼多話,似乎有些累,扭頭示意三根解釋。
三根擦了把腦門上的汗,說道:“腦移植在理論上是可行的,醫學上也有過動物實驗,但卻有一個問題一直無法解決,那就是排斥反應。”
“腦移植的排斥反應十分劇烈,人體其他器官,即便移植後產生排斥反應,也大多可以通過藥物壓制,只要有錢,維持個幾十年沒問題,但腦移植則不然,通過我們的活體實驗……”三根指了指外面的實驗室:“所有腦移植的人類活體,即便成功,智商也會大幅度降低,而且最長活不過……一年!”
“但魂者則不然!”楚刑天接過話頭,他似乎有些亢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向宇:“魂者強大的細胞再生能力,使他們即便不用藥物,也可以完全融合其他人的器官,包括……大腦!”
楚向宇如同心口被人用巨錘擊中一般,臉色霎時間蒼白無比,喃喃道:“你……你就是爲了這個目的纔會收養我的?”
“我很想說不。”楚刑天咧嘴一笑,露出光禿禿的右半邊牙牀:“但我知道,你的能力……似乎能看穿謊言?所以我只能實話實說,確實如此!”
楚向宇看向楚刑天的魂名,他頭一次希望自己觀察的目標是在說謊,但很不幸,楚刑天連半邊魂名都破碎無比,時刻都處於一種波動的狀態,他壓根看不出!
“那麼……那寒鋒,也是你找來的幫手了?”楚向宇試圖做最後的努力,讓自己不對面前這個人升起殺心,龔建北和唐琦生死不知,柳琴命喪黃泉,這些都是那寒鋒所爲!他只希望楚刑天否認那寒鋒也是他的計劃之一,那麼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認爲養父罪不至死,接下來他就可以如同兩年前一樣,不顧一切的轉身逃走!
但事實再一次讓他絕望,楚刑天毫不忌諱的承認:“當然,他欠我一個人情,而且我答應他,在得到你的身體之後,會幫他成神!”
楚向宇狂吼一聲,手中瞬間多了一把匕首,猛的撲上,惡狠狠的向楚刑天心臟刺去!
在他心目中,自己的養父雖然半身殘疾,但卻永遠是他只能仰望的高山,無法戰勝!自己16歲前在他的面前就跟玩偶一樣,無論逃跑還是反抗,都會被制的服服帖帖,這種印象深入骨髓!
而且養父既然肆無忌憚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肯定是早有準備,悲傷與憤怒驅使之下,他悍然選擇拼死一擊!實則打算是以命相搏,把自己的命送在這裡了事,內心深處卻實未指望會成功!
但下一刻的結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匕首毫無阻礙的透胸而入,楚向宇驚呆,楚刑天陰鷙的眼神逐漸平和,灑然一笑,仰面摔倒!
楚向宇腦中轟的一聲,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義父這些年來飽受病痛折磨,自知時日不多,這個結果是他自己選的,所以你不必太過自責。”三根的聲音在一旁傳來,飄飄忽忽。
“可是……爲什麼?我是他兒子,難道他想要讓我自責一輩子麼……”他眼神木然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跡。
“不……他只是想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換你幫他做一件事!”
“幫他做事?我是他兒子,讓自己的兒子做事,需要這種手段嗎?”楚向宇質問的歇斯底里。
“因爲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需要開啓魂力,兩年前他試過了,但你拒絕了,而且拒絕的很堅決!”
“所以他纔會採取這麼極端的方式?他認爲自己死在我手裡,我出於內疚,就一定會按他的遺願去做?”楚向宇一聲慘笑:“呵呵……那我只能辜負他了,我絕對不會通過殺人來增強所謂的魂力的!”殺害別人強化自己這種事,他絕對無法接受!
“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嗎?是誰把義父弄成這樣,全身殘疾、半人不鬼?義父到底想讓你做什麼事,讓他不惜以生命爲代價?還有你自己的身世,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楚向宇一怔,隨機拼命搖頭,要說不想弄清這些疑問,那肯定是假的,但只要一想起,弄清這些的代價,必須要雙手沾滿他人的鮮血,楚向宇就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即便他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百人斬了,但戰鬥中殺人,與爲了一己之私蓄意殺人,顯然不是同一種概念。
“好吧,你先看過義父留給你的遺願再做決定也不遲。”
“在哪裡?”
“在你家裡,義父常坐的那把椅子下面,有一個保險箱,保險箱是特製的,需要3級魂力才能開啓……”
“我說過了,我不會再殺人了!”楚向宇狂怒,繞來繞去,三根的目的無非是讓他接受那寒鋒那一套“殺戮成神”論,雖然自己現在已經2級魂力,不用再殺普通人了,但殺普通人中的強者、殺魂者,不也一樣還是殺人麼?
“兩年前你就曾拒絕過殺人,但那時候你想到過現在嗎?”
三根的話讓楚向宇一愣,隨即反駁道:“那是你們……”
“有句話,不知道那寒鋒有沒有對你說過:魂者之間本就是一種互相殺戮的關係,既然已經成爲魂者,那麼很多事就會身不由己了!魂者就像水珠,只有吞掉同類纔會壯大自己,所以即便你不去殺別人,也一樣會有把你當成獵物的人出現,所以只要你不死,達到3級魂力是早晚的事!”
楚向宇愕然。
“遺願內容就放在保險箱裡,義父說過,這件事很難,所以最起碼要等到你有一定實力才行,3級魂力是最低限度,否則就是害你送死,到時候做與不做,你自己決定。”
楚向宇愣呆呆的沒說話,眼中一片茫然。
三根看了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六邊形的水晶硬幣,遞給楚向宇,說:“那兩把鑰匙是用來打開‘莫斯泰克酒店’3號房的保險箱的,拿着這個給酒店的侍應生,他會帶你進去。保險箱裡除了大量的毒品和現金以外,還有一些人涉毒的證據,你可以用這個洗白自己,現在交給你了,隨你怎麼處理。”
楚向宇呆呆的接過,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三根說:“節哀順變吧。這裡馬上就要徹底封閉,警察也快來了,所以我們要馬上離開。義父之前交代過,這地方花費了他半輩子的心血,死之後就把他留在這裡,人死爲大,還是尊重他的遺言吧。”
楚向宇默然,仔細的看了一眼這個他最熟悉,但卻從未了解過的男人一眼,蹲下身幫他整理了一下遺容,轉身隨三根離開。
實驗室內,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員已經全部消失,楚向宇和三根原路返回,路上,三根大體解釋了一下那寒鋒以及他那些手下的來歷。
那寒鋒和三根一直有聯繫,三根也確實是毒梟,那寒鋒則是供貨方,三根賺的錢,大部分都投在了這座實驗室上,最後的一些家底,也給了那寒鋒,委託他從緬甸一帶、也就是原來俗稱的“金三角”僱傭了一百名不入流的僱傭軍,打的主意就是讓他們當炮灰,用來開啓楚向宇的魂力。
這一百名僱傭軍不是毒販子就是原來的軍閥武裝,反正都是死有餘辜的人,至於那寒鋒那一套“殺戮成神”論,確實是大多數魂者所信奉的,所以那天若不是楚刑天安排了狙擊手,那寒鋒極有可能殺掉楚向宇。
至於韓森和孫朝暉,韓森也是楚刑天的棋子之一,手中有孫朝暉等人涉毒的證據,他以此威脅孫朝暉等人加入到這次交易中來,目的就是把孫朝暉等人捲進來,從而使楚向宇求助無門。
因爲楚刑天知道,單純的派人追殺楚向宇,並不能迫使他大開殺戒,楚向宇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求助警察,而孫朝暉等人的捲入,則可以逼楚向宇必須反抗,迫使他只能採取最終的暴力手段!
這次事後,三根就要偷渡去思密達,轉道再去米國,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因爲畢竟這次事兒鬧的太大,被楚向宇殺死的上百名僱傭軍屍體雖然都被秘密處理了,但三根也算是徹底暴露了。
楚向宇對三根沒什麼好印象,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毒梟,但自己也沒必要主持什麼正義,對方畢竟爲自己養父效力了那麼多年,自己又不是警察,沒必要管這閒事。
至於柳琴、唐琦與龔建北的仇,楚向宇想報也得找那寒鋒,跟三根也沒什麼關係,這點他分的很清。
別墅院內,之前橫七豎八的屍體都已消失不見,楚向宇恍若做夢,嘆了口氣就想往外走,剛出別墅門,無數警車以及大批特警便將他團團包圍。
楚向宇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投降,幾名穿防彈背心的緝毒警上前,惡狠狠的將他掀翻,一把銬上。
楚向宇趴在地上沒反抗,耳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我是河東市公安局副局長柳晉天,楚向宇,我現在代表公安機關正式拘捕你!罪名是謀殺、涉毒、危害公共安全!”
楚向宇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隨即眼眸一縮:兩槓三花,魂名一致!這人,是韓森記憶裡的那個警察!也是躲在布簾後聽吳驍勇審問自己的那個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時說的話肯定沒人信,所以咧嘴笑了笑,也沒廢話,幾名警察迅速將他押上車。
隱隱的,遠處傳來一陣槍聲,隨即警察對講機響起:“報告柳局,二號目標負隅頑抗,已經被我擊傷並抓獲,我方輕傷一人。”
楚向宇神色不動,心裡卻莫名其妙的有些高興:作孽多端自有報,三根,你丫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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