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已經有些日子裡,奶奶已經下葬,坐頭七的日子裡,我們這裡的風俗就是請個老道來念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只要是輩分比奶奶小的,都得跪堂,母親念着我身子骨虛,就讓我在奶奶靈牌前燒了柱香,便在房間裡休息。
做頭七的夜裡,天氣還比較好,天上儘管沒有月亮,但是還是晴朗的天氣,按照我們老家的話來說,這做頭七要是碰到天氣好,說明我奶奶有福氣,以後子孫也會有出息的。我倒是不相信這樣的話,真有這樣的事情,那早些年,我爺爺去世的那段日子碰到的也是好天氣,我們姐妹兩個也沒有見得有什麼多大出息的,要不然也不至於我才混到現在這般模樣了。說到我奶,我心裡總是有些酸楚的,我奶一輩子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聽我爸說,爺爺一直以來身子骨就虛,幹不了重活,都是我奶一個人田裡地裡的忙活撐起這個家,那時候二姑還小,我奶常常是揹着二姑走上幾裡山路去砍柴,這風裡來雨裡去的,奶奶自是落了一身的毛病。我原本是想等我日子好些了,就讓奶奶享點福氣的,不曾想她走得這麼匆忙。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些年倒也沒有賺什麼錢。唉,現在的行情是越來越不好了,我如今也只是勉強地過過日子,只怪是日子越來越難混了。
我靠在牀頭,開始有些昏昏欲睡了,昏暗的燈光在我眼睛裡慢慢地縮成了一個點,然後便消失在黑暗裡。這幾天辦喪事,我越發顯得疲憊了起來,已經有幾個晚上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突然我感覺到房門開始依依呀呀地響動。雖說我已是倦意正濃,但我還是起了身,去將門給合上了。
我拉上了蚊帳,便側身面朝裡睡下了。現在已經是三伏天,村子裡的衛生條件自然是比不上城裡的,家家戶戶的茅坑都只是簡單地用塊青石板壓在上面,有的人家乾脆連蓋都懶得合了,這人和牲畜的排泄物都暴露在空氣裡,蚊子自然就多了起來,我們常常是一入春,就掛上帳子。這文字還不比城裡的蚊子,這蚊子通身都是花,嘴巴尖得跟針似的,這要是被它叮上一口,又癢又疼的不說,鬧不好還會留下米粒大的疤痕。這也是我爲什麼不願意回村裡的原因之一,這環境這麼差,還怎麼個讓人活得下去的?
堂裡此時並沒有傳來老道唸經的聲音,房間裡此時也安靜了許多,我朝牀裡面挪了挪,便開始進入了睡眠狀態。
“咿呀……”突然門發出了一聲綿長的聲響。這聲音聽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只覺得後背心一陣發涼,我此時已經是睡意全無了,我清楚地感覺到我身後的門,它又緩緩地打開了!我這房間總共有兩面門,一面門是通往堂裡的,另一面門則是直接通往外面的。如果是是通往堂內的那面門開了話,按理說應該聽得到人說話的聲音纔對,但是事實上我並沒有聽見。那麼說,應該是通外面的那面門開了?
怎麼回事?我明明已經把門給插上的,它怎麼又自個兒地打開了?難不成有什麼東西把門打開了?這不可能的!我明明是把它給插上了的,我心裡在極力地說服着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啪!”一陣聲響,聽聲音可以判斷出,那門自己又給合上了!我心裡暗暗地舒了口氣,唉,真是自己嚇自己!原來門,我並沒有給插上,只是把它給合上了。莫曉霞啊,莫曉霞,你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我狠狠地罵了自己句,意識便開始模糊了起來……
“曉霞!曉霞!”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青幽幽的喊叫聲,我動動了眼皮子,我仔細地辨聽着這個聲音。
“曉霞……”聲音又一次地想起,這次似乎就在耳邊,有種冰冰涼,冷颼颼的感覺。這明明是在喊我的名字的,是誰在叫我?
我側過身來,揉了揉迷糊的眼睛隔着蚊帳望去,只見昏暗的燈光下,站着一個人。這人穿着青色的長衣長褂正定定地看着我。
我頭皮一發麻,這會是誰呢?這打熱天地竟然還這幅打扮,難道就不怕熱?
我定睛一看,我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得全省剛纔那股子熱氣被瞬間地抽走,然後被整個兒被潑上了一大盆冰水。
這牀前站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