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花想了想說道:“我就不去了吧,我媳婦她懷着孕呢,我想陪陪她。”
海里蹦哈哈一笑說道:“好,老二不去;老四,你身上的傷沒好利索,也別去了。”桑大刀點了點頭。
……
除夕之夜——
蝙蝠洞內,海里蹦端着酒碗說道:“兄弟們!明天就是1945年了!我們又活過來一年!都給我放開了喝!可勁造!”
土匪們端着酒碗齊聲說道:“敬大當家的!”
海里蹦也大笑道:“兄弟們!幹!”
……
此時,蝙蝠洞外——
百餘名日本兵身上披着白色的斗篷,戴着護目鏡,在洞口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他們悄悄潛伏着,準備發起突然襲擊………
這天晚上是大四眼負責站崗,他是山裡的獵戶出身,他四下尋視着大雪後的山路,突然感覺到不對勁了。可他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麼,鈴木太郎的攻擊就開始了,一顆子彈打穿了大四眼的胸膛,大四眼踉蹌了幾步,倒地身亡。
在洞中的海里蹦衆人,聽見槍聲,紛紛扔下酒碗,端着槍就衝向洞口,可迎接他們的是機槍射出的密集的子彈,當場有十幾個人被打倒了。
徐和尚一揮手喊道:“從後面撤!”
鈴木太郎指揮手下:“衝進去!一個不留(日)!”
日本兵們高叫着,衝了進去,接着洞內傳來了激烈地槍聲……
……
天亮了。
海里蹦一夥人甩掉了追兵,喘着粗氣清點人數,原本有近百個人,現在就剩十幾個人了。
海里蹦罵道:“他奶奶的小鬼子!老子和你們沒完!漢輝,看看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黃漢輝看了看四周說道:“師傅,咱們現在這個地方,叫幹河子。”
旁邊因爲腿部中彈而趴在馬背上的九相好突然叫道:“不妙!這裡的地名與大哥的報號犯衝!”
徐和尚問道:“軍師,你在說什麼啊?什麼犯衝?”
九相好坐直了身體說道:“地名與姓名犯衝啊!《三國演義》你們沒聽過嗎?龐統死在哪裡?落鳳坡!爲什麼龐統會死在那呢!因爲他號稱“鳳雛”!而大哥報號“海里蹦”,這裡偏偏又叫“幹河子”,水都幹了,大哥還怎麼蹦!趕緊離開這兒!”
徐和尚點點頭說道:“漢輝,你打頭,我殿後!”黃漢輝點點頭,可還沒等他們做出下一步動作,數十枚炮 彈 就飛了過來,頓時海里蹦一夥人被炸的人仰馬翻。
其中一枚炮 彈 在九相好騎着的馬的附近爆炸了,九相好被甩離了馬鞍,他翻過馬頭,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黃漢輝和徐和尚扯了海里蹦就走,同時高聲大叫:“散開!都散開!隱蔽!”
黃漢輝、海里蹦、徐和尚帶着手下們分散在岩石和樹後,炮聲一停,日本兵和僞軍、僞警察都壓了上來,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敵人。
九相好倒在地上,頭上血流如注,把眼睛都迷住了。他用顫抖的手拿出手槍對準壓上來的敵人射擊,可惜他的槍法本來就不準,這種情況下就更別提了,一夾子子彈有大半都沒打到敵人,很快他的子彈就打光了,九相好依舊扣動着扳機,可惜不會再有子彈射出來了。
鈴木太郎走上前來,一腳踢飛了九相好手裡的槍,而後看了看在地上掙扎的九相好,冷冷一笑,抽出指揮刀狠狠捅進了九相好的胸膛。
九相好“哇”地吐出一口血,他抓住了鈴木太郎身上的白色斗篷,用最後的力氣說道:“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說完,九相好氣絕身亡,抓着鈴木太郎的手也鬆開了,在那白色斗篷上留下了一片紅色的印記……
鈴木太郎拔出指揮刀,用力一揮:“殺光他們(日)!”
日本兵和僞軍、僞警察們,潮水般衝了上去……
海里蹦一揮手槍說道:“兄弟們!跟他們拼了!給我打!”
一場慘烈的戰鬥在這個名爲“幹河子”的山坡上演,雙方對射,子彈在空氣中飛舞,雙方不時有人中彈倒地,可是對射依舊沒有結束,這場戰鬥的結果只有一個:不死不休!
就在戰鬥逐漸白熱化的時候,有兩個日本兵繞到海里蹦一夥人的身後,突然發難,海里蹦的一隻胳膊中彈。而就在黃漢輝準備舉槍擊斃這兩名日本兵的時候,他的槍裡竟然沒有子彈了!
黃漢輝想也不想的把槍扔了過去,而後大吼一聲撲向了兩個日本兵,而日本兵的身後竟然是一處懸崖的邊緣,三個人撕扯着,最後一起摔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海里蹦和徐和尚都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看着黃漢輝在他們眼前摔下懸崖……
另一邊,發覺海里蹦他們子彈不多了的鈴木太郎一邊加緊攻擊,一邊高聲說道:“你們趕緊投降吧!或許還能有條活路!”但是迴應他的,是子彈!
終於,只剩下海里蹦和徐和尚兩個人了還在反抗,而幾秒後,他們的子彈也打光了……
海里蹦轉頭看了看徐和尚說道:“看來今天咱哥倆是要死在這了!”
徐和尚笑笑說道:“我徐和尚能跟着大哥,是我的福分!就是死了、到了閻王殿那,我還跟着你!”
……
紅山嶺海里蹦的山寨裡——
簪中花和桑大刀在喝酒談笑。
坐地炮渾身是血被幾個人扶了進來,簪中花一愣:“坐地炮?怎麼回事?”
坐地炮喘着粗氣說道:“不……不好了!大當家的在幹河子被鬼子圍了!”
簪中花吃了一驚,他高叫道:“快!跟我去救大當家的!”
……
幹河子——
海里蹦看了看徐和尚說道:“和尚,那大哥先走一步了?”說完,他就衝向了對面的日本兵,鈴木太郎冷笑着揮揮手,趴在一邊的鬼子機槍手立即開火,海里蹦在密集的槍彈下,抽搐着倒下了……
鈴木太郎等了一會沒見徐和尚出來,於是揮了揮手,日本兵馬上就小心地走了上去。
徐和尚抱着一把大刀靠在岩石上,偷瞄了一眼逐漸逼近的日本兵,做了一個深呼吸後,自言自語的說道:“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陀佛!”徐和尚說完,揮刀躍出了岩石。
這一幕,把逼上來的日本兵都嚇了一跳,而徐和尚可沒手軟,手起刀落早砍翻了三個日本兵。直到這時,日本兵們才反應過來,幾十個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一擁而上,將徐和尚捅翻在地,可日本兵還不解氣,又對着徐和尚連捅數下才住手。再看徐和尚時,早已氣絕身亡了……
……
簪中花帶着隊伍正在急行軍,迎面撞到了一隊搜山的日軍,雙方展開了激戰……
……
紅山嶺,海里蹦的山寨——
桑大刀正焦急的等消息,幾枚炮彈落在了院子裡,有人大叫:“不好了!小鬼子摸上來了!”
桑大刀拔出手槍叫道:“兄弟們,別慌!跟我上!”
一天後……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跟一名中年婦女走在山路上。突然中年婦女指了指遠處的雪地說道:“你看!那有人!”
兩個人拉住對方的手,一步一滑地走了過去。
那裡有兩個日本兵,已經死了;另一個卻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中年婦女說道:“別是抗聯的人吧?看看還有沒有救。”說着把那個人翻了過來。
小姑娘看清那個人的容貌,失聲叫道:“漢輝哥哥!”
……
溪城的城門樓子上,海里蹦、九相好和徐和尚的頭顱高高懸掛着。
百姓們被驅趕着前來圍觀,他們暗暗唏噓着:爲少了一個像海里蹦這樣打鬼子的好漢。
……
當黃漢輝醒過來時,發現正躺在一處黑暗的地窖裡,身上的傷也被包紮好了。
想來奇怪,他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死不說,竟然還沒有骨折,只是有幾處劃傷,不得不說他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黃漢輝眨着眼睛適應四周的黑暗時候,朱胖子拿着一盞油燈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黃漢輝認得她是朱雯。
看到黃漢輝醒來,朱氏父女都很高興,所以很快,黃漢輝就被轉移到屋內的炕上去休息了。
……
朱胖子關切的問道:“漢輝,你感覺怎麼樣了?”
黃漢輝靠在炕琴櫃上,臉色還有些蒼白,但還是很有精神的說道:“還好,就是頭還有些痛。”
朱胖子笑笑說道:“你小子命真硬,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
黃漢輝摸了摸額頭上綁着的繃帶說道:“我記得我是抱着兩個小鬼子摔下來的,可又怎麼會到了這裡?”
一旁的朱雯說道:“那還要感謝我和屯子裡的關嬸了,要不是我倆去燒香回來路過看見你,把你給揹回來,說不定你早就被狼啊、野狗啊什麼的給造了。”邊說邊給黃漢輝的傷口換繃帶,說是繃帶,不過也就是幾塊布條充當的罷了。
黃漢輝道了聲謝,對朱胖子說道:“朱叔,我……我師父他們呢?”
朱胖子和朱雯對視了一眼說道:“沒了,都沒了。現在鬼子四處通緝老二和老四,這次是鐵了心要害他倆。老四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我看多半是被抗聯救走了;老二倒是也想去,可是溪城周圍的山那麼多,誰知道抗聯在哪裡?加上他有妻小,所以我建議他遠走他鄉避避風頭。”
黃漢輝握緊了拳頭說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
初春——
楊村後山——
雖然冬天已經過去了,但是山上有些地方還是有積雪的。
簪中花找了一處積雪很少的地方,而後用鐵鍬挖了一個深坑,將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兩把駁殼槍放在了坑中,而後又將坑填好,又搬來一塊大石頭蓋在上面。
簪中花看着大石頭說道:“山寨被小鬼子端了,大哥、軍師和老三也死了;老四帶着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我的通緝令在溪城遍地都是。所以……我要走了,希望大哥在天有靈不要怪我!”
……
數天後,簪中花告別自己的父母兄弟,帶着妻小一路輾轉來到了哈爾濱鄉下隱居,直到60年代末纔去世。他的兒子在70年代中期回到了溪城認祖歸宗,並按照簪中花的遺願,尋訪桑大刀、黃漢輝等人的下落。當然,這是後話。
……
(海里蹦這個人是確有其人的,也的的確確犧牲在“幹河子”這個地方。據說是和幾個手下在養傷的時候被叛徒出賣,而遭到了日本鬼子的偷襲,他犧牲的時候身上被打的跟篩子一樣,全身都是槍眼。)
(其實在抗擊日本侵略的14年裡,在東北的白山黑水間,像海里蹦這樣的人大有人在,他們都是默默無聞的英雄,甚至有些人連名號都沒留下來。而有些南方人卻說我們東北人不抗日,那他們恐怕是不知道,國歌最開始就是寫給我們東北抗日義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