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一過,很快進入了中秋季節。秋葉還未落下,天波府便開始準備着楊業的五十大壽。因是皇帝親臨,楊家衆人更是馬虎不得。不能奢華,不能鋪張,亦不能太過於簡單。但戲班子,壽桃壽麪,各個王公大臣的晚宴都是要的。更何況老令公壽辰正對上八月中秋佳節,花燈菸灰之類的也需準備。
楊家這邊忙碌,千雪也幫不上忙。靜靜地待在自己屋裡,胡亂思緒。聞言宋太宗要親自給楊業拜壽,千雪多少是知道些這個篡其皇兄之位的皇帝的,在位期間,雖政治經濟都有些建樹,但其本人卻是個好色之徒,正是因他的急功心切,才最後落得楊家衆將兵敗金沙灘!所以千雪對這個趙光義沒多少好感,倒是宋真宗——
哎,如何又想到這些男人政治權利上來了。可是不想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和楊家人走得越近,她心中的陰霾便越發顯露。偶爾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她終有一天要面對這些兄弟的生離死別——
六郎撩簾進來時,她還在趴在桌上癡神中。六郎突地把臉放大在她眼前笑道,“又在發呆!”
“呃!”千雪蹙眉瞪着他道,“又來嚇我。”隨後瞧看他身後道,“郡主沒來?”
“怎允許她來看你,不許我來嗎?”他立起身,走到窗前,隨手捏了一朵花。她忙道,“別碰它們。”
“何時愛上這種樂趣了?”六郎鬆開手,扭頭道。
“閒來無事。”她走到他方纔觸碰過的牡丹面前,道,“其實它們是會說話的,也有感情,只看你怎麼對它了?”
六郎笑道,“五哥說對了,和你說話總得小心。不過碰了一下你的花,倒是含沙射影起來了。”
千雪低眉一笑,問,“好長時間沒來了,不會又來與我吵架的吧?”
六郎坐下,抿了口茶道,“與你談情。”
“咳咳!”千雪拍拍胸口,莫名瞧着他道,“彈琴?”
六郎拍拍身邊的木凳道,“別跟我裝傻,坐過來,我有話問你。”
她坐了下來。六郎道,“再有兩日便是父親的生辰了,眼見我要和郡主成婚了。這段日子因爲小七與三哥的事情,一直未能與你聊聊。那日在酒樓,見着四哥對你的緊張,心中明白了幾分。便親自去問及了,四哥道,你總躲着他,還說常又見你與五郎,七郎親近,猜不透你的心思。今日也沒外人,我當你知己,你也把心中所想與我說說。讓咱們心裡也有個底。”
“感情的事我暫時不想談。”千雪低頭不答。六郎道,“你對四哥若即若離,對五哥真誠相待,對小七更是關懷備至,就連我也——誤會——”
她聽着六郎有些焦急的聲音,依舊默着。六郎扳正她的身體,道,“你這麼壓抑着自己到底是爲何?”
她盯着他探究的眼眸,撇開眼。爲何?她怎能告訴他她心中所慮,平白闖進來本是偶然,若是動了情,她將何去何從,她真的不知道。她不愚鈍,四郎,五郎的情繫她是看在眼裡,藏在心中,從來不敢碰觸。
“你倒是說句話!”六郎急了,猛地站起,一同提起她的身體,焦吼道。
滿婷在外聽見響聲,忙進來,蹙眉看着他們二人一個氣急瞪眼,一個默然不驚的表情。
“六公子,喝杯茶。”滿婷爲六郎倒了一杯茶。六郎頓了頓,鬆開千雪,朝門外走去,剛撩起簾,又緩緩放下,背對着她道,“我本以爲你是敢愛敢恨的女子,如今看來,不過是個膽小鬼!”
千雪望着離去的背影,緩緩的轉身,來到窗前,盯着那將近散開的牡丹,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