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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一口答應下來,並表示明天就讓財務人員將錢送到報社。這下田總編的心裡有譜了,趙豔麗的工錢解決了問題就解決一大半,剩下的就只是馬洪濤被打的事情了。畢相福已經道歉了,只要馬洪濤接受了,就完事大吉了。

田總編將所有人都叫進病房,向馬洪濤說明了調解結果後,說:“小馬,你發表一下你的看法吧。”

這個時候,馬洪濤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事情鬧到這一步,誰也不願意看到,包括他自己。那麼,他們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爲趙豔麗討工錢,如果昨天早上畢相福就答應下來,還會有這種局面嗎?現在,初衷已經得到了滿足,只留下由此引發的後遺症,也就是馬洪濤自己被打一事。怎麼辦?同意還是不同意?馬洪濤一時拿不定主意,就把目光投向趙豔麗,他覺得,應該將最終的決定權交給她。

“小馬,你表個態嘛。”宋主任眼神殷切地說。

馬洪濤咬了咬嘴脣,說:“你問趙豔麗吧,這事我說了不算。”

於是,大家又都把目光轉向趙豔麗。趙豔麗沒再猶豫,就點點頭答應了。她太需要錢了,爲了錢,她都能去幹那種事。葉芝鳳也希望趙豔麗能儘快拿到錢,所以就沒反對。馬洪濤之所以將決定權交給趙豔麗,肯定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她又覺得,此事就這麼了斷似乎對馬洪濤不公平,世界哪有打了白打的道理?她應該站出來爲馬洪濤說話。

“給工錢和馬哥被打是兩碼事,”葉芝鳳說,“應該各說各的。”

眼見得就在化干戈爲玉帛了,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煽風點火,廣告部主任有些惱火,就沒好氣地說:“你這個小姑娘。你是馬洪濤的什麼人?你能代表他嗎?他自己都沒說什麼,真是的!”

是啊,我是馬洪濤的什麼人?葉芝鳳聽罷,臉馬上紅了,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不由得低下頭來。

馬洪濤看了眼葉芝鳳,說:“她是我的女朋友,能代表我!”

葉芝鳳的臉更紅了,她和馬洪濤只是一般的朋友關係,儘管她知道他已經喜歡上了自己,可她從沒表示過自己的態度啊。羅東風也對她好,她正舉棋不定呢。現在,他藉機向衆人宣佈了這種關係,讓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看小葉也沒什麼意見了,這事就這麼圓滿解決了。”田總編用目光與大家一一作過交流之後,說,“畢總,去和馬記者握個手,中國有句老話,叫做‘相視一笑泯恩仇’,何況這次誤會也算不了什麼仇,不打不相識嘛,你說是不是?”

畢相福走到病牀前,不容分說地一把抓住馬洪濤的手,說:“老弟,你是文化人,比我素質高,如果跟我一般見識,就是降身份了。我再一次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能幫忙的我一定竭盡全力,絕不含糊!”

馬洪濤的手被畢相福攥得死死的,而他的心也死了。放棄吧,他對自己說,爲了趙豔麗,更是爲了葉芝鳳,自己受點委屈算什麼。想到這裡,他就想哭,但是他沒有,將淚水嚥到肚子後,他竟然咧咧嘴,笑了。

“馬哥,你?”葉芝鳳驚異地看着馬洪濤,說。

“讓世界充滿愛吧。”馬洪濤自嘲地說。

15郭小燕在生死攸關的危難時刻想到給周軍慶打去求救電話是多麼難爲情的事啊,當年,正是她棄他而去,投入到劉北田的懷抱中,讓他備受傷害,悲天憫人。在孫定國最終決定,如果再沒人願意出贖金,就一刀捅死她之後,她頓時魂不附體了。郭小燕斷定,綁匪不再是嚇唬她了,他們等待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而且將贖金數壓低到五萬,她再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她肯定是死路一條了。誰能救她?誰會替她出這五萬塊錢?是劉北田嗎?現在,她對劉北田已經心灰意冷,並且恨之入骨了,即使他願意出錢,她也不會接受了。她覺得,與其接受劉北田的施捨,還不如去死。不過,她還不想死,她要活下去,她還有一筆筆的血淚賬要與劉北田清算,那麼就要有一個人出來救她,她思來想去,最終落到周軍慶的身上。這些年來,她會時常碰到周軍慶,都是在一些冠冕堂皇的會議上。有一次,當週軍慶當着她的面打通了她的手機,給她留下自己手機號時,郭小燕絕不會想到能有這麼一天的。但是,周軍慶離開後,她還是調出了號碼,並儲存下來,即使去年她換了一部新手機時候,也沒忘記再次輸入。或許這就是天意,冥冥之中,上帝派他來充當她的保護人。

周軍慶接到郭小燕的求救電話,絲毫沒懷疑其真實性,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報案,但是,綁匪和郭小燕都不允許他報案,郭小燕甚至哭着說,這五萬塊就算她臨時借的,她被放後馬上還,如果他報了案,他們馬上就會殺了她。周軍慶的心情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如果你真心愛過一個女人,又被這個女人無情地傷害過,就可以理解了。十多年前,他是那麼愛她,她就是他的全部。可是,愛情有時候是有價的,當你的購買能力出現力不從心的情況時,就會被富有的買主買走,就像郭小燕的愛情一樣。

那麼,能責怪她嗎?她沒有追求富裕生活的權力嗎?坦白地講,郭小燕離他而去後,儘管他萬念俱灰,痛不欲生,卻不恨她,依然是那麼愛她。幾年後,他小有成就,自己做了老闆,娶了一個叫史文帆的城裡姑娘爲妻。史文帆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不可否認,他當初選擇妻子的容貌標準是以郭小燕爲參照物的,他的這種心理動機自然可以理解。不過,史文帆有郭小燕一樣的外表,卻不能給帶來幸福,他們的婚後生活異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