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永恆的追求。哪怕是親人、朋友,也逃脫不了利益的牽絆。
姜麒、袁紹。號好友,當年曾把酒言歡、相靠而戰,可當有一天出現利益衝突時,會如何?是如世人的膚淺,還是聖人的高尚。
“主公??真的就下令準備發兵了?”晉陽城門前,送走高興中帶着愁容的許攸,荀彧似笑非笑的問道。
“叔父可知我心?”荀彧是聰明人,沒有事情能隱瞞他,而且也沒有必要,姜麒笑着回頭看着這個比自己大幾歲,卻因妻氏大他個輩分的智囊道。
“眼下幷州新定,百廢待興,彧能理解主公爲何不發兵,故彧覺得主公答應許攸出兵有些奇怪。可如今答應了卻按兵不動,恐怕會失信天下,得不償失……”在私下裡姜麒一直稱自己長輩,荀彧早已習慣,當然也是着層關係,他便沒有顧忌的說道。
“失信天下??是呀!言而有信,大丈夫所爲,如若失信天下,恐怕我幷州官署都不放過麒。可相比起口口忠義,卻各懷心事的忠臣,失信並非有意。”聽到荀彧疑惑,姜麒雖未明言,卻語中承認道。
“主公是看不上關東義軍?所以一直沒有響應?”一句口口忠義,以暴露太多怨氣,荀彧敏銳的捕捉道。
“義軍??哈哈哈!一羣烏合之衆,何言成軍!”並沒有否認心中想法,姜麒冷哼道。
“主公太偏激了吧?着各郡義軍,雖非名將統帥,然也是正義之師,再加上擁有名士無數,想必也是有一定戰鬥力的。”作爲謀士,關東義軍的弱點,荀彧自然能看出來,也同意姜麒提出的義軍合兵之建。不過對於姜麒的不屑,他還是善意的提醒道,並不希望姜麒目空一切。
“一戰之力,麒並不否認,如現駐紮魯陽的孫堅,治軍嚴謹、其軍之勇,便不在姜家軍之下,只要運用得當,以其一軍便可攻入洛陽。可惜從曹操的全軍覆沒,再到王匡。麒只看出眼下的義軍,雖然名義上是聯軍,其實卻各自爲政、互不相助。哪怕是袁紹,他也在坐視王匡勢弱,以達到盤踞河內的目的。”可荀彧的委婉姜麒卻看不在眼中,更是痛訴其中緣由道。
“主公意思是言,袁紹此次遣使而來,其目的並不是所謂的聯合抗董?”聽到姜麒的心裡話,荀彧明白些許,隨後附和道。
“袁紹其人,雖好是禮賢下士、樂善好施,可卻是極有野心之人。而且可說今日照成董卓奪權,其還有一定責任。想當初董卓登門尋我密謀洛陽政權之時,麒就再三想約見他,想乘着董卓兵馬未至一舉剷除,可他袁紹卻根本避而不見,不知是怕麒入朝威脅到他地位還是什麼。更何況現在,河內新敗,他不可能會好心的讓麒此刻出兵的。”面對心腹謀士姜麒也沒有什麼好隱藏,說出自己想法道。
“彧明白主公意思,主公是怕袁本初以主公之力量,作爲擋箭牌,不但可以直接保存實力,更對付董卓,最後兩敗俱傷之後,對幷州不利。”話說的如此明白,荀彧如何看不清楚,當即稱是道。
“我幷州一州是小,麒擔心的是,如若此刻出兵與董卓斗的兩敗俱傷後,天下會如何!叔父想過沒有,爲何着天下諸侯口口聲聲討董,卻又按兵不動哪?”與聰明人說話並不費勁,姜麒隨後再深入道。
“主公是懷疑衆人都在觀望、保存實力以圖謀不軌?”荀彧明白般的迴應道。
“眼下烽煙四起,當年靈帝恢復州牧制,讓地方州牧可以行兵事,以註定各地諸侯實力大漲、割據一方以成定局。不說此刻的麒,就是皇親國戚如幽州劉虞、益州劉焉、荊州劉表,也是各懷心事。此刻如若董卓敗了,叔父以爲如今的袁紹、袁術、張邈等人入朝掌權,就會還政與小天子?那不過第二個董卓而已……”姜麒徹底說出自己顧慮。
“明白了,爲何主公會提及合兵,原來主公不但想統一軍令,更想以此奪權,讓想保存勢力者,不至於退回地方後,擁兵割據。”話說到此,荀彧忍不住讚了姜麒的深謀遠慮。
“董卓,匹夫爾,想除去並非不可,然怕就怕,大戰之後各地擁兵自重,大漢再沒有安寧的可能。”姜麒頜首確認了荀彧的猜測。
“那主公卻答應許攸的遊說,眼下是否有了破解眼下局勢的?”明白了姜麒什麼都看在眼中,局勢瞭如指掌,可荀彧卻又納悶爲何會答應出兵。
“出兵?叔父是何其聰明者,難道不明白?許攸以天下大義相邀,麒怎可隨便拒絕,此算陽謀。不過麒也非好相與者,不說提出的合兵一處袁本初不可能做到,就是提出的三萬套兵刃、鎧甲,百萬箭矢,袁本初也不會捨得出的。有此二點,麒足有理由按兵不動。恐怕許攸回去告知了條件,袁本初連告知天下人,麒同意出兵的消息都不敢……”對於荀彧的擔心,姜麒不過輕鬆的一笑。
“原來主公是以退爲進,實乃妙計也。而且就算袁本初做到了要求,主公出兵也不虧,不但能收穫兵刃,更能一舉預防中原可能的割據,大善也。”原來姜麒以盤算好一切得失,方醒悟的荀彧再次佩服道。
“中原大戰麒不想參與,不論得失皆是同室操戈,故近來讓叔父收錄五原、雲中、定襄方面的消息,麒便是希望藉着中原亂戰,儘快收復幷州全境。”荀彧明白了自己心之所向,姜麒隨後又提醒道。
“彧明白主公之意,不過彧建議主公關注河內,着五原、雲中之事,不可操之過急……”五原、雲中等地雖然失落已久,然卻是幷州的後門,姜麒要收復的決心荀彧是贊同的,不說後顧之憂,就是收復失地如此光宗耀祖之事,也無人會反對。不過看了姜麒一眼後,荀彧又建議道。
“麒明白,眼下雖然這些地方多被叛逃的南匈奴佔據,自須卜死後已經不成氣候,然着虎視眈眈的鮮卑人,卻是一個勁敵……”荀彧之才,姜麒從未懷疑,關注二字不會無的放矢,一笑便明白這是提醒他日後的發展,不過姜麒沒多說,只需心領神會便好。
“鮮卑!自匈奴敗落後,在草原已經沒有相對的敵人,以多年對我大漢寇邊,幾度征討都以敗而終。曾聽聞靈帝在位時就準備徵發匈奴人再戰鮮卑,眼下我守地有五原、雲中、定襄爲緩存,再加上南匈奴殘部相隔,一時不能相對,還有準備時間。”在幷州治理多年,四周敵我荀彧早了如指掌,當即便附和道。
“叔父可有解決之法?”話已至此,拋開中原之事,姜麒展望將來道。
“鮮卑之強,從多年收集情報看,遠勝匈奴,鮮卑一族數十年來已經沒有對手,自北匈奴被我大漢遠逐後,他們接收其地,勢力大漲。當年靈帝遣烏丸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率,領南匈奴單于,各率騎兵萬餘人,分兵三路出邊塞,深入鮮卑國土二千餘里。最後卻被鮮卑首領檀石槐打的大敗,甚至連符節和輜重都喪失了,逃回者不過數十騎,由此可見鮮卑之力。還好光和四年鮮卑首領檀石槐病死,繼位的兒子和連並沒有什麼能力,還貪財好色,族人甚多不滿。而且與之相鄰之烏桓人也一直不滿被鮮卑壓制,主公可以利用之。”早以意識到姜麒對異族的不善,荀彧一直在留意邊事,不用多想便對答道。
“以夷制夷,大善之事。麒會留意,當然着也非朝夕能爲,待收復幷州其餘流落之地後,再做打算……”儘管只是粗略之算,姜麒也是贊同荀彧的,當即認可道。
“那主公準備何時發動對匈奴殘部的進攻?”再三聽到姜麒提及收復失地,荀彧已經意識到接下來幷州的戰略方向,隨後詢問道。
“不急,去歲我部佔領雁門一半,我部傷亡並不大,亦可看出如今匈奴人的戰力,再加上去歲雪災,今年的匈奴人日子會更難過,麒已命人封鎖所有出塞道路,定不讓他們獲得中原一粒糧食。再過半載,再讓各郡入戶的匈奴族人引導瓦解意志,年底待我新兵訓練完成,便可一舉蕩平……”覆滅匈奴之事,從攻擊投降的於夫羅時姜麒已在算計,隨即便告知荀彧自己的設想。
“那主公是否想過,如若得到五原、雲中、定襄、雁門全境後,該怎麼處理,而着匈奴殘部又該如何處理?是如於夫羅般遠逐??而且主公可成想過,五原等地的匈奴多是當年隨着須卜叛逃的,他們可與我姜家軍有很多仇怨,並不一定能與眼下落戶我大漢的匈奴族人般能和平相處……”姜麒之望很理想,可細細品味之後,荀彧並沒太歡喜,反而潑了盆冷水道。
“麒明白叔父的意思,眼下我幷州所佔之地,除朔方外皆不擔心邊關防禦,可待擊敗匈奴後,這些地方將要大量派兵,而且這些地方多地廣人稀,多年無我漢民,得之如雞肋,更可以說是負擔,再加上我軍剛收復多地尚未消化,冒然擴充得之無益。”荀彧的提醒姜麒明白,箇中厲害更是透徹,當即便說道。
“是的,眼下我幷州存在最嚴重的問題便是如主公所言‘缺人’,那日聽元常言,着太原登記落戶的人口真的不理想,哪怕隨着治所遷之晉陽有流民涌入,可一郡十六城,卻不足兩萬戶……加上流民還不到二十萬。二十萬人,恐怕離石一城都不止這個數了。”還好姜麒看到了眼下最大問題,荀彧欣慰道。
“眼下我幷州不到三百萬人口,備軍卻以至十取一,此窮兵黷武之危,麒省得,哪怕以鼓勵生育,可一朝一夕不可能得到效果。哦!!麒明白了叔父關注河內的意思了,三河之地向來是我大漢中心,河東有牛輔大軍不易取得、河南有大河相隔也不好引流民而來,只有着河內連接並、冀、兗,若如控制着,所有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以前只西河、溯方兩地,再加上幷州年年天災,無法果腹的百姓都不用姜麒下令引導就不斷涌入,他根本就沒擔心過什麼人口、兵員的問題,可眼下地盤廣了,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此刻提及再戰,荀彧的提醒姜麒方纔醒悟自己太理想化了。
“不過着河內可不好取得,臥榻之旁袁本初不會善罷甘休的……”見姜麒聽明白了自己的建議,荀彧鬆了口氣道。
“王匡、張楊也是有野心之人,他們不會看着袁紹做大的,眼下雖然他們是聯盟,可誰知道翻臉的那一天什麼時候到來。再加上河東境內的白波賊、於夫羅殘部,在受到牛輔的威脅後也一定會向着河內傾斜,那便是機會……好了時辰不早了,叔父記得今日晚宴早些到,麒去尋元常兄看看屯田之事,先行一步了……”
“哈哈哈……廣兒滿月之事,彧怎會遲來,待處理完手中之事便來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