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龍,兩朝元老,對付流賊的手段很是高明,本想隆德縣令指揮官兵肯定能撐上幾個時辰。
儘管走的很急,卻沒捨得將步兵大部隊丟下,他想用絕對的力量打擊流賊,甚至叫流賊聞風而去,不敢與官兵正面作戰。
旗牌官去而復返,狼狽地跑到身前之時,陸夢龍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所謂的流賊就佔領了隆德,甚至停都沒停便朝着固原殺了過來,有如此實力的賊還能叫流賊嗎?
“前面就是老虎溝,步兵埋伏在這裡,待老夫迴轉之時,給我往死裡打這般可惡的流賊,”嘴上說着流賊,陸夢龍尋思着如何將他們一網打盡。
“騎兵隨老夫迎敵!”
高聲喝罷,陸夢龍揚起手中槍,打頭衝了出去,後面將士紛紛追趕而來。
“大人,一千輕騎兵,這些賊絕對不是流賊,”賀奇勳奮力追趕上來說道。
“老夫知道!”
“自清水趕來支援的總兵張應昌都退走了!”
“你是說老夫不配與這些賊兵交戰嗎?”
“至少說明這些賊人非常厲害,湖廣總兵都拿他沒辦法,我們那有那個能力。”
“老夫爲何要學那鼠輩?”
“末將的意思不是學他,而是退而求其次,我們可以等待援軍啊,”賀奇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是啊大人,國軍都選擇逃避的賊兵,我們這樣的地方武裝拿不出手啊,大人,”綴在賀奇鄖身後的石崇德,亦焦急地勸着陸夢龍。
“是帶把的,就別裝孬種,前面就是火坑,老夫也要跳上一跳,”二人的膽子令陸夢龍很失望,憤怒地說道,“你倆若不是男人,都回去埋伏着,等老夫將他們引過來圍着殺。”
“……”
陸夢龍這話都說了,賀、石二人頓時無語,奮力打馬奔馳在丘陵沙土之間。
跑出去不到十里,迎面對上了高立功殺來的隊伍。
“呔,大膽反賊,還快快下馬就擒,”雙方相繼擺開隊伍,賀奇鄖提槍上前叫陣。
“你是用槍的,小爺先領教下你的槍法,”張鼎終是忍不住第一個殺了出來。
“哈哈哈,乳臭未乾的娃娃口氣倒是不小,”反賊竟然派了個娃娃上陣,賀奇鄖大笑道,“黑麪鬼,報上名來,老子打你個魂飛魄散。”
張鼎一身黑色衣甲,倒把他顯得白了,但與保養非常好的賀奇鄖比,張鼎確實算是黑的出奇。
“小爺姓張名鼎,今日看你印堂發黑,必有大難,不如投奔小爺部下,你老也能多活些時日,”張鼎安然坐於馬上,對賀奇鄖道。
“呸,無恥反賊也敢口出狂言,李自成親來又能如何!”賀奇鄖大罵一聲,挺槍殺了過來。
張鼎初生牛犢不怕虎,大槍舞的呼呼直響,兩人直接打了個不可開交。
打了五十多個會合,賀奇鄖已然喘氣如牛,張鼎卻是越戰越勇,處處制着賀奇鄖就不下那最後的殺手。
石崇德見他不敵,急忙衝上去加入戰圈,二人共戰張鼎。
兩個打一個,陸夢龍願意,高立功不願意。
不待三人戰於一處,劉芳亮大旗幟一展,招呼一聲,千人騎兵便如雲蔽日掩殺過去。
“正是時候!”陸夢龍看到義軍全力衝來,帶起滾滾煙塵,不驚反喜,急令收鼓鳴金,通告賀、石二人趕緊退回來。
賀、石二人不再戀戰,慌忙拖槍遠走。
“那裡走!”
張鼎正殺的性起,怎會容他二人如此輕易離去,擺槍打馬便追了上去。
“鼎兒回來!”高立功唯恐敵軍有炸,怒聲高叫着。
於千人的衝殺吶喊中,高立功的聲音卻傳得不夠遠,眼看着數百兄弟旋風般地跟在身後,張鼎已追出去半里之遙。
“虎子派人回告姐夫增援,以防萬一!”幾年下來,高立功作戰心態亦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莽撞進兵,回頭囑咐虎子說道,虎子得令離去。
“後隊兩百兄弟改由隊長指揮與本將殿後,”臨時行軍計劃高立功隻言片語便安排妥當。
帶領兄弟們奔官兵退走的方向便追了下去。
八百騎兵只片刻間便衝到了老虎溝,本還算寬闊的路,如今變成了羊場小道,不熟悉地形的義軍,禁不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快快通告前方,不要追了,”高立功環顧四周,這裡絕對是個埋伏人馬的好地方,弄不清到底有多少官兵,高立功不願再深入丘陵溝壑。
“殺!”
未等傳令官離去,山坳中,高高的土包上,幾千身影都涌了出來。
“結陣!”
已經陷入包圍之中,高立功果斷下令結陣,打馬衝至中軍旗幟下,下令掌旗兵搖起旗語。
衆兄弟都是騎兵,加之平常訓練有素,集結起來自然要比官兵的步兵快的多。
“馬頭向右!放馬!”
高立功話音剛落,近千匹戰馬,奔着折返的陸夢龍便衝了過去。
你說這馬爲什麼這麼聽話,無論誰被人圍起來打的滋味,總不如有條生路的好。所以在放馬的同時,每人都在馬屁股上狠狠地來上一槍桿,甚至用刀刺傷馬匹。
近千匹戰馬,有一半被驚嚇後奔跑起來,其他的自然會毫無顧忌地跟上去,這也是馬做爲羣體動物的生存本能。
戰馬奮蹄長嘯衝去,橫掃百丈多的範圍,無所顧忌奔騰於沙丘溝壑之間,瞬間便黃沙滿天,將陸夢龍的來路給擋了個嚴實。
放馬而去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眼前的地形,如果再將馬放在身前,不但不能很好地利用,還會成爲累贅,放了反而好處更多。
“盾牌手護衛,震天雷,弓箭手上,”四面包圍變成了三面,高立功沉着地下着命令,“長槍手與衆將領抵擋來箭。”
官兵如今能用的遠程攻擊只有射箭,這也便宜了高立功手下衆人,應付起來自然輕鬆很多。
“舅舅!”此時的張鼎已被氣的眼紅,怒氣充斥着整個黑臉,越發的恐怖,“叫我去殺了那個賤貨!”
“服從軍令是士兵的天職,你忘了嗎?”
這話是李創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別人能忘記張鼎也忘不了。
“是,長官!”這話一說,張鼎竟然舅舅都不叫了,表情嚴肅地爲兄弟們抵擋着射來的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