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九龍鏢局是城內最大的鏢局。此次護鏢竟然是北京總局的總鏢頭親自出馬,其聲勢可想而知。
據說,這趟鏢是杭州城內幾家大絲綢商聯合求保,押運貨款到金陵總商號,貨款不下五十萬兩紋銀。
這消息是在鏢車浩浩蕩蕩出門後,纔在杭州城內的旅店酒樓傳開來的。
鍾吟和方冕一早起來,在“天香樓”早膳時,聽食客們談論紛紛。
方冕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趕了去,連連催促鍾吟。
鍾吟笑道:“你真是的,難道鏢車一出杭州城就會被人劫了去不成?”
方冕陪笑道:“這自然不會,不過還是早走爲好,看看人家的陣容也不錯呀。”
鍾吟道:“我們沒有馬,難道跟着人家步行不成?”
方冕道:“叫店家幫買兩匹馬不就成了?”
兩人會了賬,回到旅店,請小二幫忙買馬,小二得了賞銀,很快買了兩匹馬回來。二人騎馬上路,走了一會兒,忽聽後面蹄聲嗒嗒,兩人回首一望,只見七八匹馬疾駛而來,不一會就趕上了他們。
爲首的是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見他二人在路中緩行,便大聲喝道:“快快閃開,九龍鏢局大隊人馬來了!”
說完已擦身而過。
兩人將馬停住,後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衝過,若不是兩人騎術精良,早被撞倒一邊了。
這七八人馳過後,遙見大隊人馬滾滾而來。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夥武師,一個個膀大腰圓,威武雄壯,縱馬緩行。他們後面,則是七八個年青武士,其中最顯眼的是身著黑衣、白衣勁裝的兩個青年。之後就是鏢車,雙馬駕轅,車頭插着三角九龍鏢旗。每輛鏢車兩旁都有四騎衛護。鏢車一輛接一輛,少說也有十輛。鏢車過後是一大羣騎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三四十人。
其中有個穿紅的絕色少女,衆星拱月般跟在她兩邊的年青武士有十好幾個。那少女星目微閃,注意地看了看鐘吟。
鍾吟也看了看她,不禁心中一動,暗歎道:“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人!”
先前在“天香樓”上見過的兩男一女,也夾在人叢中。
鍾吟等他們過完,不疾不徐跟在後面三十多丈遠。
方冕道:“好壯的聲勢!”
鍾吟點點頭:“大概萬無一失了。”
方冕道:“不見得,要真是陰魔的人劫鏢,他們不知道能不能對付。”
兩人談談說說,無拘無束,前面的人快他們也快,前面的人慢下來,他們也慢。
半天走下來,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中午,來到一個小鎮。鏢車歇晌打尖,把鎮上的小吃店都給佔了。鍾吟、方冕二人找了家最大的酒樓,可仍然找不到座位,只好買了幾個餅子,找家茶鋪將就充飢。
晚上,鏢車在一個大鎮過夜,大些的旅店部被鏢局包了,他兩人只好在小店歇息。
如是幾天過去,漸漸走近了江蘇邊境,人煙也愈來愈少,路途也愈來愈荒涼。
鏢行的人中午吃些乾糧,晚上仍宿小鎮。鍾吟、方冕也學樣買些乾糧,晚上只好在野外棲身。鎮上小店全包也不夠鏢行的人住,夥計們就只能睡在鏢車旁邊了。
這天一早,鍾、方二人剛上馬,就見幾個年青人把路給堵住了。
其中一人喝道:“小子,給我滾下來!”
方冕大眼一瞪:“你小子把嘴放乾淨些!”
又一人道:“還敢回嘴,不要命了?”
鍾吟沉着地拱拱手道:“各位,在下兄弟並未招惹是非,有何來意就請說吧。”
有人道:“你們兩人緊跟鏢車之後,敢情是劫鏢大盜一夥的,快給小爺從實招來!”
方冕喝道:“這路光你走得,別人就走不得?”
這時,從小鎮上又走出一大夥人,想是被吵鬧聲所驚動。
“什麼事?”一個蒼老的聲音問。
來的是追風刀姚剛。
“前輩,這兩個小子鬼鬼祟祟跟在鏢車後面已經四天了,看樣子定是賊人一夥!”先前質問鍾、方二人的年青人回答。
“哦,原來是魏小俠,此二人行蹤連老鏢主也注意到了,待老朽問問。”姚剛說着擠進人叢,把鍾、方二人仔細打量一陣。
鍾吟拱手道:“這位老丈,我弟兄跟在鏢車後面行走,無非是沾鏢局的光,怕遇上盜匪而已,非有其他,若不準跟,小生就等鏢車走遠了再走吧。”
姚剛本是老江湖,看看兩人一文一武,似也不像壞人,便問道:“尊駕欲往何處?”
鍾吟不假思索答道:“南京。”
姓魏的在旁道:“聽聽,他也往南京,這不是太湊巧了麼?”
姚剛心裡一動,有意試試對方功力,剛想動手,就聽身後有人說道:“既然這兩個小子也往南京,就把他們押着走吧!”
方冕一聽大怒:“你敢!……”
鍾吟止住方冕:“別嚷,兄弟,我們正大光明,就跟着鏢車走吧。”
姚剛一想,正值多事之秋,還是小心些好,便道:“二位年青人,就請跟我們一起走吧,情不得已,只好得罪了。”
鍾吟大方地說:“不妨,不妨,跟着衆位走倒是安全得很哩。”
鍾、方兩人被這些青年俠士吆喝着進了小鎮,驚動了丁氏一家老小。
穿紅衣的絕色少女也問了情況,不禁皺眉道:“真是荒唐,萬一有事,不是還要照顧他們麼?”
華山弟子魏山趕忙道:“丁姑娘,這兩個小子不是好人,萬一有事,我先把他倆宰了!”
丁香嗔道:“魏少俠,是好是壞沒有證據,不好亂說的。”
方冕道:“他纔不像個好東西呢!”
魏山大怒:“小子,你敢罵我……”
丁香忙道:“魏少俠,不可魯莽。”
魏山倒真聽話,果然不敢莽撞了。
丁香又對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丁老鏢頭說:“爹爹,人家走人家的路,又不犯王法,把人家強押來,這算哪門事理呀?”
鍾吟對她有了一分好感,便多瞧了她一眼,這一瞧,又惹出禍來了。
魏山見丁香爲鍾吟說話,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再看到他睜着兩眼瞧了香,氣就不打一處來,跳上去一把捉住鍾吟的手腕,一拉就把他拉下馬來。
鍾吟“哎喲”一聲,四仰八叉跌在地上。
丁香大急,蓮步一點,已到了鍾吟身邊,她不便出手相扶,只急着問:“摔傷了麼?”
鍾吟心中十分舒坦,慢慢爬起來道:“多謝姑娘關懷,這一跤小生還受得起。”
丁香面色一紅,接着轉過粉臉,對老鏢頭道:“爹爹,瞧見了麼?人家並無武功,快些讓人家走了吧,免得在此受人欺侮。”
魏山一聽,十分懊惱,悔不該惹得美人惱怒。
丁浩對鍾、方兩人已注意過好幾次,看不出二人的路數。本想多看幾天,才作處理,沒想到年青人沉不住氣,已經把事情挑明。看他兩人也掀不起什麼大浪,還是放了好些,以免被人當話柄。剛想出聲放人,只見煙塵起處,一騎風馳電掣,眨眼間便衝到了面前。
“香妹、香妹,爲兄終於追着你們了!”馬上騎士馬未停住就叫個不停。
丁香一怔,莫名其妙地瞧着騎者。
所有的人都怔在那裡,年青的心裡馬上酸味浸心。
下馬的人儀,表堂堂,生得英俊威武,只見他一身海藍長袍,儒生打扮。
丁浩不禁驚叫出聲:“甘少堡主,爲何也到這裡來了?”
甘少堡主這纔看見了丁老鏢頭,趕緊雙手抱拳一揖:“丁總鏢頭安好,小侄特來護鏢。”
丁浩大爲激動,忙道:“有勞,有勞,甘老堡主貴體可好?”
甘少堡主道:“託總鏢頭的福,家父安好,特派小侄向丁總鏢頭請安。”
丁浩興奮已極,大聲道:“各位,這位是山西太原府號稱天下第一堡的飛虎堡少堡主甘遙賢侄,容老朽給各位引見。”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天下第一堡在武林中的聲望絕不低於各大門派。甘家家傳武功,罕逢敵手,這甘遙少堡主,人稱鐵扇書生,名頭極爲響亮,他這一露面,把那些名門子弟都給壓了下去。
丁浩滿心歡喜,有甘遙參與護鏢,無疑使己方陣容大盛。甘遙對其他人就不那麼熱情了,介紹一個就說一聲“久仰”,再不多一個字。待介紹完畢,他就忙着找丁香,丁香對他的到來無疑也是喜歡,有他在就給鏢局增加了力量,所以待他也很熱情。
鍾吟看着不是滋味,拉拉方冕的袖子,二人便悄悄退出人叢,躲到一邊去了。
熱鬧一陣,耽擱了不少功夫,大隊人馬方纔動身。鍾、方二人仍跟在大隊後面,不疾不徐。約走出四十多裡地,前面有一片林子,丘陵起伏,十分荒涼。道路沿林邊繞過,直奔丘陵。一聲長嘯凌空而起,其聲宏亮尖銳,震得鏢局諸人耳朵發痛,鏢車不由的自動停下。
憑這份功力足以先聲奪人。
護鏢人衆“嗆啷譁啷”亮出了兵刃。
就在前面坡上,突然出現了三人。
中間站的是一個相貌兇惡的高大老頭,左邊是個中年俏美娘,右邊是個書生。
丁總鏢頭見多識廣,馬上認出了三人,不禁脫口驚呼:“胭脂三煞!”
年紀稍長的鏢師,一聞三煞之名,臉突變色。久聞三煞武功出神入化,下手狠辣,這還不算,江湖傳言三煞是陰魔追魂長孫治的徒弟,這就更加令人害怕了。此時此地三煞露面,這用意還不清楚嗎?
中間老者笑道:“丁總鏢頭好眼力,正是在下區區三煞,老朽陳嘯天。”
俏美娘微微一笑:“賤妾崔玉貞。”
書生斯斯文文道:“小生邢雲龍。”
丁浩道:“久仰、久仰,三位到此,不知有何見教?”
陳嘯天笑道:“老夫三人到此,非爲別事,斗膽向丁總鏢頭借點鏢銀,以緩手頭之急。”
果然,人家要劫鏢。
丁浩也笑道:“好說、好說,陳當家的不知需要多少銀子?”
陳嘯天十分客氣:“不多、不多,今天送來的鏢銀大概也夠了,是不是啊?”
後面一句是問他的左右。
崔玉貞嬌聲道:“人家只送來那麼多,不夠又有什麼法子?將就着使吧!”
邢雲龍道:“不妥、不妥,一事不煩二主,要是不夠,就請丁老鏢頭再送上些,九龍鏢局家大業大,不會在意的。”
崔玉貞格格嬌笑道:“咳,你呀,白讓你讀了那麼些書呢!丁老鏢頭的賬你算過沒有呀?
從前年到去年,九龍鏢局一共給咱們送了多少銀子啦?說起來我也算不清哪,九龍鏢局現下負債如山,哪還有什麼傢什麼業呀……”
這麼一說,全都明白啦!
護鏢人衆怒吼聲驟起,罵的罵,喊的喊。
丁浩一聲大吼:“靜下!”
人們頓時啞然無聲。
丁浩氣得發抖:“三位當家的,如此說來,九龍鏢局兩年來失的鏢就是你們所爲了?”
陳嘯天道:“不錯!”
丁浩冷笑一聲:“好!今日總算遇到了債主,我丁某倒要看看胭脂三煞的手段。”
不待吩咐,鏢行夥計已將鏢車聚攏,鏢師們把鏢車團團圍住。
陳嘯天冷笑道:“各位,出來亮相!”
忽然間,樹林中、樹梢上、丘陵後,躍出了上百人,其中大多穿黑色勁裝,全是些青壯年,一個個十分剽悍。他們迅速散開,離鏢車十多丈,將鏢車圍住。
還有十多個穿雜色服裝的男女,緩緩和三煞會合,來到平地上,站成一排。
鏢局一方的好手以丁浩爲中心,迅速集中面向對方。
百忙中,丁香朝來路一瞧,天,那個書生怎麼跟得那麼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現在就是走也來不及了,她恨得一跺腳,只好不管了。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要關心這個酸秀才,繼而—想,今日諒不會輸給三煞,等趕走了兇魔,他也就安然無恙了,於是,一顆芳心放下,注意力轉到對敵上。
她指的是鍾吟、方冕,不錯,他二人孤零零站在雙方對峙的側邊,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這時,陳嘯天依然和和氣氣,他前走兩步,一抱拳:“各位,老朽有幾句話,說完動手不遲。其一,這鏢銀取定了,各位還是識時務些,不要妄自稱雄,孤注一擲;其二,只要鏢銀留下,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一是投效本座,二是自己了斷,各位聽明白了麼?”
“好狂的惡賊,今日定叫你身首異處!”
“小爺定取你這狂徒的狗命!”
“好大的膽子,今天定叫你有來無回!”
鏢行中羣俠紛紛怒斥。
陳嘯天大笑道:“各位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也罷,再給各位引見幾位老前輩!”
“勾魂叟馮瑞祥馮老爺子。”
人叢中走出個猙獰面目的老頭,桀桀一聲怪笑,旁若無人。
“鬼王齊正光齊老爺子!”
這是一個又瘦又高,長腳長手的怪人,和廟裡的無常倒很相象。
“拘魂姥姥段珍段老夫人!”
只見她凸眼凹腮,滿面皺紋,十分可怕。
天!老魔頭都在此時此地集中。
這三個老魔,無一不是兇名懾人,江湖上已多年不見他們的蹤跡,是什麼原因居然使他們走在一起?
鏢行諸人見了三個老魔頭,方知今日之事凶多吉少,一個個連手腳也軟了。
“哎喲,我這是怎麼啦?大白天見了鬼呀,又是勾魂拘魂,還有什麼鬼王鬼孫呀,呸、呸、呸,晦氣,晦氣!”
一個破鑼嗓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突然叫喊起來,引得雙方都循聲尋找。
只見一輛有篷鏢車頂上,一個鶉衣百結的乾癟老道,站在那裡又是吐唾液又是比手劃腳。
這老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在丐幫總舵的橫樑上,不是見過他麼?
陳嘯天一聲怪笑:“怎麼,老道你也來趕熱鬧?”
鬼王齊正光陰陰說道:“無憂老道,你說對了,今日就是你到陰府畫押之日!”
“無憂老道”名號一叫出,雙方都爲之一震。丁浩心想,原來是大名頂頂的瘋道人,可在丐幫總舵卻把他給得罪了,今日有他助陣,情勢就好得多,只好在事後賠罪了。
無憂老道嘻笑道:“鬼王,你什麼時候作三煞的走卒啊?真乃可喜可賀!”
鬼王齊正光身形一晃就要動手,被陳嘯天一手拉住:“鬼王暫請息怒,無憂老道趕來送死,挽救不了九龍鏢局大劫。”
鬼王果真退回人叢。
陳嘯天道:“丁老鏢頭,何去何從,三思而定!”
小白龍丁辰,哪裡還忍得下這口氣,縱身一躍前,喝道:“陳嘯天,小爺丁辰取你狗命!”
一振腕,一條烏油油的九龍鞭電閃而出。
丁浩想不到愛子貿然出手,忙喝“退下”,可是已經來不及。
只見人影一晃,陳嘯天早已退入人叢。
丁辰抖腕而出的九龍軟鞭,卻被勾魂叟馮瑞祥抓在手裡。
丁辰又氣又羞,一運內力,直衝老魔。
突然,一股涼氣順鞭衝來,小白龍丁辰的身子宛遭重力一擊,朝後飛起像個紙紮風箏,丁申急忙躍前接住,一股衝力連他一起擊倒。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
羣雄驚得亂作一團,圍住丁氏兄弟大呼大叫。
丁浩急忙大喝一聲:“別亂!”
小黑龍丁申並未受傷,小白龍卻面如白紙,連吐三口鮮血。
這一下先聲奪人,羣雄無不氣餒。
丁香一顆芳心急如亂麻,眼看敵勢太強,鏢行恐無人能敵。年青一輩中,只有鐵扇書生甘遙功力最高,唯有他出戰方可保無虞,但他立在人叢中,毫無出頭表示。人家是客,又不能叫人家去冒險。正着急時,只聽爹爹一聲怒吼,忙擡起頭,只見爹爹已經躍出。
丁浩慘然一笑:“老朽特來領教勾魂叟的高招。”
瘋道人嚷道:“馮老兒,好不要臉,以大欺小,丟盡了顏面怎麼見人!”
陳嘯天岔言道:“丁總鏢頭,老朽勸你罷手,你不怕一家大小,全部喪於此地斷了香火?
你不怕這些名門子弟,年輕輕就爲你送了命?勸你還是留下後路的好!”
這些話正打中了丁浩要害,他本來心高氣傲,率子出征,沒想到一門四口會遭到大劫,後悔已是莫及。
瘋道人知道再不出手不行了,雖然魔頭太多,自己絕無勝算,但總不能讓鏢行人衆全軍覆沒。於是輕輕一躍,到了陳嘯天面前。
“爾等妖孽無法無天,道爺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們!”瘋老道話一落聲,出手就打。
陳嘯天身形一晃讓過老道一拳,劈手就是一掌。
他二人這一動上手,立即掌風呼呼,銳氣逼人,雙方都趕緊讓開一段距離。
瘋老道邊打邊嚷:“莫長妖人的威風,滅了自己的志氣,老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勝敗乃兵家常事……”
丁浩等人都明白老道的意思,叫他們突圍而走。但丁浩卻捨不得放棄鏢銀,因爲他確已負債累累,要是再丟了這趟鏢,他無疑會落得個家破人亡。但是不突圍,自己丁家一脈就此斷送,還帶累了好幾個名門子弟。於是一咬鋼牙,大聲喝道:“事已至此,各位奮力拼殺,突出重圍逃生去吧!”
他首先一抖九龍鞭,一個“蟒蛇纏腰”向勾魂叟馮瑞祥橫腰掃過,呼呼勁風威勢凜人。
勾魂叟不敢輕敵,拔出背上雙鉤,騰身躍起一丈閃過。兩人立即猛鬥起來。
鏢行中人早想突圍,如今有了老鏢頭的話,一聲吶喊,四散殺出。
陳嘯天一聲長喝:“斬盡殺絕,不準放走一人!”
衆黑衣武士得令,立刻舉刀仗劍分頭圍堵鏢行人衆。
鐵扇書生甘遙,身形電掣而出,只見他左掌右扇,端的了得,下手絕不容情,不一會便衝出五丈開外,但旋即又被拘魂姥姥纏住,只殺得他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武當俗家弟子翁生榮、黃山弟子夏子龍、崆峒弟子羅銀鳳三人聯手,併肩子往前衝,卻聽鬼王一聲嚎叫,鬼魅般擋住了三人。
九龍鏢局鏢頭追風刀姚剛、鐵腿金剛王峰被三煞中的女煞崔玉貞截住,再也寸步難行,他二人愈敵愈心驚。
丁香舞起三尺青鋒,一套青霜劍式神出鬼沒,護住二哥丁申,丁申背上揹着丁辰。
四名黑衣人將她擋住,劍光閃爍,勁風刺膚,功力十分驚人。她左衝右突,又顧念着受傷的哥哥,只急得心如火燎。她看看突圍無望,就使出了拼命打法。
此時,前面黑衣人兩劍一上一中,直奔她前額和小腹,後面聽風聲,兩劍一刺她後背,一剌她腰肋。危急中她粉頸一扭,避一劍,滑出半步劍挑對方肘彎,後面兩劍落空,但前面刺向小腹的一劍卻已難逃。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劍削斷敵方一隻手腕,刺向小腹的一劍突然劍尖垂下,直落地面,顫巍巍插在地上。她立即飛起蓮足,將那人踢出兩丈外。緊接着她就勢跨出,一個轉身正好迎着劈來的一劍,便揮劍一擋,“當”的一聲,對手劍出了手,直飛兩丈高,賊人“哎呀”一聲,立即逃開。還剩下一個與她劇鬥,那人不知怎的,腳下踩滑,一個踉蹌,被她一劍刺傷,狼狽而逃。
道路掃清,她忽聽有個聲音叫道:“快往林中撤!”
忙亂中也不知是誰,她趕緊招呼二哥,向林中衝去。
又是五個黑衣人擋住了去路。
小黑龍丁申用腰帶將胞兄捆住,仗劍迎住了兩人,丁香卻敵住了三人。
又是一場惡戰,不過這次十分順利,戰不了二十回合,三個黑衣人都被她挑傷,丁申也沒費多少力就把兩個黑衣人刺倒。
兄妹三人衝進了樹林。
丁香道:“二哥,你跟大哥快走,小妹去救援爹爹。”
丁申道:“你扶大哥逃吧,待爲兄去接應老爺。”
丁香不想爭辯,早巳衝出林外。
她鳳目一掃,只見爹爹與勾魂叟打得難捨難分,她用力幾躍,人到劍到,殺向老魔。
丁浩本已不支,只是拼着一條命想與敵同歸於盡,這使老魔有了些顧忌,丁浩才得以支持到現在。丁香仗劍加入戰團,立即減輕了丁浩的壓力。
“爹爹,快走!”丁香邊鬥邊叫。
老魔奸笑連連:“嘿嘿,想走麼?沒那麼便宜的事!”
話剛說完,他忽然感到右手一軟,連鉤也舉不起了,大駭之下,一躍退後三丈。有此機會,丁浩父女身形三躍,閃進林中不見。
一進林子,丁香道:“爹,兩位兄長在前,爹快去找他們,女兒再出去接應人。”
丁浩道:“使不得!敵勢太過強大,逃得一命算一命!”
丁香道:“爹爹不必多慮,女兒自會小心,去去就來!”
聲落人杳,芳蹤已失。
丁浩知道女兒功夫不弱,但今日強手太多,怕她有個閃失,可又怕受傷的愛子,遭伏,只得忍痛依言,向林子深處掠去。
丁香掠出林外,不知怎的,一顆芳心卻掛念着那個不會武功的酸丁。她舉目四望,只見刀光劍影,追來逐去,慘號連聲,慘不忍聞。那酸丁連影子也沒有,怕是早把命丟了,心中不覺一慘,連眼眶也紅了。
就在這時,她瞥眼瞧見華山女弟子吳霜玉正被兩名黑衣人追趕過來。吳霜玉頭髮披散,狀極狼狽。連忙提氣一躍,一劍揮向敵人。
吳霜玉經這一擋,方纔喘過一口氣來。
“姐姐快避林中!”丁香邊戰邊叫。
吳霜玉掛念着小黑龍,喘着氣問道:“黑龍師兄呢?”
丁香大急,她怎能泄露父兄蹤跡?便喝道:“快走,不必多言!”
兩名黑衣人全都使刀,功力比丁香前遇的黑衣人強多了。她迎戰十多個回合,便被迫使出全力。又是十個回合過去,她已感氣力不支,手中劍與敵刃交接,幾次都差點被震飛,嚇得她守多攻少,劍走輕靈,不敢硬碰。但兩個敵手配合默契,刀鋒勁氣,直迫肌膚。丁香愈戰愈驚,思忖脫身之計。此時兩刀一左一右劈來,速度之快,再也閃避不開。她一咬銀牙,出手格開一刀,側身躲過另一刀。沒想到她的劍刃一碰上敵方刀鋒,只聽“嗆啷”一聲,竟將對方刀身震斷,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緊接着另一黑衣人腳步一滑,她乘機一腳踢出,然後一個後翻,落地時再吸一口氣,始躍入樹林。這時她已筋疲力盡,嬌喘吁吁,只得強提精神,往林中奔去。
行了四五十丈遠,才聽到有人喚她。
“香兒,爹爹在此。”
丁浩從一株大樹後閃出身來。
“大哥傷得怎樣?”丁香急問。
“還沒找到他們!”老鏢頭聲音也抖了,“又掛着你……”
丁香大驚,怕他們出了意外。
“快往裡走,怕是藏在遠處。”丁香說着就動身。
父女倆又走了兩三百丈,還是不見兩兄弟蹤跡。
父女倆驚得連話也說不出,又四處尋找一陣,哪有兄弟倆的影子,只好坐下歇息。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父女倆剛站起來,就聽一個破鑼嗓子道:“無量壽福,你父女倆在此地觀景,卻跑壞了我道爺兩條腿。”
瘋道爺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下子便出現在父女倆面前。
丁浩一怔道:“原來是無憂道長。”
瘋道人說:“快跟我去見你那兩條龍子!”
身形一晃,已是不見。遂聽老道聲音:“往右拐,跟着道爺走!”
丁氏父女亦步亦趨,生怕失了蹤影。
走了五十來丈,果見黑白兩龍和吳霜玉都在一棵大樹下靠坐着。丁辰面色蒼白,但人已甦醒。
丁浩急問:“辰兒傷勢如何?”
丁申答道:“大哥蒙道爺施展內功治傷,道爺說已經沒事。”
瘋道人道:“這條白龍中了勾魂老魔的陰寒內力,身中寒毒,老道以內力逼出寒毒,將息兩天便好。”
丁浩深深一揖:“道爺大德,老朽銘感終身。那日在丐幫總舵,老朽開罪道爺,望……”
瘋道人不耐煩道:“免了、免了,道爺聽不得奉承話。”
丁浩臉一紅,低首坐下。
前景慘淡,令人心寒。他要是回北京,就只能去蹲大牢。要是流落江湖,身負鉅債又怎能讓子女擡頭做人?思前想後,不禁痛心疾首,老淚縱橫。
丁香見老父傷懷,哪裡還忍得住眼淚,不禁大聲啜泣起來。
丁申憤然道:“爹爹不必傷心,待孩兒上華山請出師尊,以華山精銳,不難報仇雪恨!”
吳霜玉鍾情小黑龍,夫唱婦隨,雖未正式提親,但她芳心早許,於是也跟着道:“老伯,不必焦慮,丁師兄說得對極,只要拜求恩師出山,何愁奪不回鏢銀。”
瘋老道冷笑道:“又在吹法螺了?你們還沒吹夠?請得下雲老兒又能怎樣?就能降得住妖、伏得了怪?”
丁申面孔一板:“道爺,你救了兄長,我對你十分感恩,但道爺不該輕視我華山派掌門,只要掌門出馬,怕什麼妖魔鬼怪!”
吳霜玉緊跟:“對呀,道爺,華山掌門乃一派之尊,就不是一般成名人物所能比的。”
她這是把老道比下去了。
瘋道爺反而不發火了,嘻嘻一笑:“對極、對極,不愧是名門大派子弟說出來的豪語,佩服、佩服,‘嘟、嘟、嘟’,吹法螺,法螺吹不破……”邊唱邊走,一會兒就無了影。
丁浩嘆道:“好端端把一位高人氣走了,唉!無知、無知啊……”
丁申不服道:“爹爹,這瘋老道倚老賣老,裝瘋作傻,孩兒瞧他的功力,比恩師可就差得遠了,他走他的,只要恩師和幾位師叔出面,不愁大仇難報。”
丁浩一想,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便不再作聲。
丁香卻說話了:“二哥,瘋道爺救了大哥,又幫了大夥,力敵三煞之首陳嘯天,咱們感激他老人家還來不及呢,你怎麼卻把老人家給氣走了?”
吳霜玉忙道:“好妹妹,這不怪你二哥,誰叫老道不尊重華山掌門呢?師兄維護師門尊嚴,不得不頂老道兩句。好妹妹,我們名門大派的子弟,怎能在這些江湖油子、旁門左道的面前失了面子?你說是嗎?”
丁香氣得把蓮足一跺,躲在另一棵樹下生氣去了。
一時沉默無言,各自運功調息。
傍晚,林裡一片灰暗,愈增加了人的恐怖心理。
丁浩與子女商量對策,決定由丁氏父女出林窺探,瞧瞧劫鏢現場可留下痕跡,丁氏兄弟和吳霜玉仍在原地等候。待探查完畢再會合,然後丁申與吳霜玉上華山搬兵,丁氏父女乾脆帶丁辰到南京養傷。
計議停當,丁氏父女立即出發。
不消半個時辰,了氏父女就掠到了林邊。
使他們驚奇的是,荒地上火光閃爍,人聲嘈雜。
丁浩低聲道:“賊人燒了鏢車,不知在幹什麼?”
丁香也輕聲道:“掠到樹上瞧瞧。”
二人躍到樹上,荒原上情形已看得真切。
這一看,兩人不禁目瞪口呆。
那些燃燒的火併不是鏢車,而是堆堆篝火。那一輛輛鏢車卻安然存在,轅馬已卸,正食馬料。
篝火邊圍坐的人,原來正在做飯。
那都是些什麼人?
分明是鏢局的夥計,因爲從他們的穿着上證明,這些人正是杭州鏢局的鏢夥。
噫!大概是敵人僞裝。
父女兩人大氣也不敢出,屏息緊緊盯住每個人的面孔。他們也不熟悉杭州分局的鏢夥,只熟悉總鏢師和鏢師,底下人卻是陌生。
終於,老鏢頭看出點門道了,他認識那個叫張保的趟子手。
那不是張保嗎?他正從火堆那兒向鏢車走來。
“香兒,是鏢夥,爲父認出趟子手張保了!”丁老鏢頭的聲音都抖了。
“是麼?那就趕快下去!”丁香喜極。
“慢,這些鏢夥恐是受賊人脅迫,替賊人趕車的,不可輕舉妄動。”老鏢頭畢竟闖蕩江湖一生,經驗豐富。
父女倆靜待在樹上,側耳細聽。
那張保走到一輛鏢車前,和守衛的人交談,聲音聽得十分清楚。
“王二弟,你去吃飯吧!”張保說。
“好的,有勞張大哥了。唉,也不知道丁老鏢頭和羅總鏢頭他們怎樣,要是有個長短,這些鏢銀怎麼辦?”
他說的羅總鏢頭指的是杭州分局的羅虎。
張保嘆息說:“等到明早,若是二位總鏢頭還不現身,別的鏢頭也不回來,就還把鏢銀趕回杭州鏢局去!”
丁老鏢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立即一個“大鵬展翅”,從樹梢上飄出五六丈遠,身形落地便大叫一聲:“張保!”
丁香也緊跟在爹爹身後落地。
張保和王二弟聞聲轉頭,見是北京總局的丁老爺子,喜得同聲大叫:“丁老爺子!”
衆鏢夥聽見叫聲,見到丁氏父女安然走來,個個歡呼雀躍,紛紛趕上來迎接。
張保和王二弟最先向丁老爺子行禮,丁老鏢頭早喜得滿眼淚花,連聲叫“免禮”。
衆鏢夥圍住了丁氏父女,不斷請安問好。
丁香也感動得清淚直滾。
衆鏢夥如此忠誠,怎不使人掉淚?
丁浩神情激動,大聲道:“衆位兄弟,患難結知己,老朽對各位十分感佩,待回杭州後定當重重酬謝!兩年來,九龍鏢局橫禍連連,老朽本想在此次押鏢後,金盆洗手,關閉所有地方分局。但衝着各位對鏢局的一腔熱血,老朽定將鏢局苦撐到底,誓與弟兄們共進退!”
鏢夥們齊聲歡呼,興奮異常。
張保道:“總鏢頭,請先用膳吧。”
丁家父女倆早已飢腸轆轆,便跟着張保到一堆篝火前坐下。
早有人涮碗盛飯,丁浩頤不得許多,大口吃起來。丁香從小錦衣美食,從未在鏢夥鍋前吃過飯,她也不顧害羞,臉側一邊小口吃着。
丁浩兩碗下肚,又接過鏢夥遞過來的酒葫蘆,大口灌下,十分痛快。
飯畢,讓張保敘說原委。
張保道:“丁老爺子下令殺出重圍之際,我正揮舞鋼刀,要帶着弟兄們與強盜一拼。突然我聽到一個細小的聲音,對我道:‘你休得亂動,敵人武功太強,衝上去也是送死,快讓弟兄們鑽進鏢車底下,保護好鏢車,要是有人來動鏢銀,就砍他們的腳!’我聽了大奇,正愣在那裡不知怎麼辦好,那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是帶着很強的怒意,聲音道:‘你不趕快躲啊,想死嗎?別的鏢夥都開始鑽車廂底了!’接着那聲像是變成了一股氣,不,簡直是一根針,刺得我耳朵生痛……”
丁浩聽得大驚失色:“此人先是以傳音入密與你講話,這還不算稀奇,接着施的是‘凝音爲針’的最上乘內家功力,此人的功力高得駭人,也不知是何方高人?”
張保接着道:“我偷眼一看,果真一些弟兄們往車底下鑽,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往車底下鑽。此刻只聽殺聲震天,慘嚎連連,直聽得我心中發毛。手裡緊握鋼刀,準備有人來就砍腳。果然,有些盜賊退到鏢車旁邊,我就咬牙橫着就是一刀,一下子就砍在那傢伙的踝骨上,他大叫一聲跛着一隻腳逃走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有人喊道:‘風緊,扯乎!’接着有人破口大罵:‘是何人暗中偷襲,有種的站出來!’我聽得奇怪,乾脆以臉貼地,偷望出去,發現許多黑衣賊呆立不動,一個個像根木頭似的站着。此刻又有人喊道:
‘弟兄們已遭人制住穴道,還不快替他們解穴,快,快解穴!’不一會兒,那些黑衣盜賊又動了起來,過一會便沉寂下來。我仍然不敢動,又隔了好一陣子,我實在耐不住了,便爬出車底。咳,一個鬼影也沒有了,我喊一聲,弟兄們有的從車底,有的從鏢車裡紛紛鑽出,一查點,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張保一番描述,直聽得丁氏父女瞠目結舌。丁香櫻口微張,俏眼中滿是驚奇。
別的鏢夥也講述了自己的見聞,大同小異,與張保所述大致一樣。
丁浩仰天長嘆:“天助我也!九龍不該亡!只是這位暗中助陣的高人,怎不現身相見呢?
令我丁浩好生仰慕又好生遺憾哪!”
丁香問道:“張大哥,你瞧見那兩個跟着我們走了幾天的年青相公麼?”
張保聽小姐如此稱呼,趕緊站起來道:“不敢當三小姐如此稱呼,請直呼賤名。那兩位相公卻不曾注意,怕是早就逃命去了。”
丁香又問其他人,一樣答說不知,不禁低頭一嘆。
丁浩道:“大公子二公子還在林中,張保你帶上幾個弟兄,紮上幾支火把,把他們接出來吧。”
張保即刻叫人準備,快扎火把。
丁浩說了方向,六個弟兄在張保率領下,進樹林去了。
丁浩與丁香輪班調息,以防不測。
丁香值夜時,芳心紛亂,思緒萬端。她這是生平第一次在江湖行走,哪知就遇到了這樣大的風險。大難臨頭時,平日圍在自己身邊轉、自以爲是護花使者的那些名門子弟們,還不都是自顧自逃命去了。使她特別失望的是鐵扇書生甘遙,本以爲他武功出衆,在一干年青子弟中的功力最高,平日接觸覺得他豪氣干雲、年青有爲,不愧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頗得她好感,但僅此而已。倒是甘遙對她一舉一動都顯得過於親熱,分明鍾情於她。可是,他居然連她也不顧,跑得影子都見不着了。人啊,只有在患難時才見真情哪!
她不由長長嘆子口氣,馬上又想起那個沒有絲毫武功的酸丁,這個人身上到底有什麼引人注意的呢?要是他會武功就好了,有了武功不就可以和他交上朋友了嗎?哎喲,想到哪兒去了,羞死人哪!
派出去的鏢夥還沒有回來,鏢師追風刀姚剛、鐵腿金剛王峰,陰陽判陳虎一起回來了,於是大夥兒又着實熱鬧了一番。
姚剛等三人突圍時,也得到了高人傳聲入密的指示,叫他們往來路衝出。在血戰中,他們的對手一個個不是手一軟就是腳下一滑,使他們得以順利突出。三人遂在三十里地外歇息,晚上來查看情況。
聽他們講述,丁香纔想起自己與人交手情形,不是跟說的一樣嗎?
衆人一致認爲,沒有現身的高人,一定是隱世奇人,否則,當今江湖,誰又能有這份絕高功力,驚走這幾個大魔頭?只是誰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位奇人,只好感嘆一番。
到子夜,杭州鏢局總鏢師八臂熊羅虎和幾個鏢師也先後來到。丁辰、丁申和吳霜玉也被鏢夥接來了,於是又免不了相互問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