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下地獄還有誰

鍾吟接報後,急忙趕出殿外,四處並無人跡。又到大雄寶殿詢問頌經的和尚,前殿兩位法師到哪兒去了。頌經和尚奇怪他有此一問,也幫着到後殿去問,都說他二人並未到後面來。

鍾吟又到第一殿仔細探查,這才感到有一絲淡香隱約漂散在空中。

丁辰則掀起供桌檯布,發現四隻穿僧鞋的腳,拖出來一看,認出便是適才頌經的和尚,已是一命嗚呼了。

衆人又驚又怒,毛一子當先掠出,查看馬車車輪痕跡。馬車似乎沿來路回去,衆人便展開輕功猛追。鍾吟心急似火,這一全力施展,真如風馳電掣,剎那躍出幾裡,便瞧見馬車正在前面奔馳。

鍾吟兩次縱躍,便已輕輕落到車上。趕車的那人揮鞭趕馬,那馬突然一下前蹄直立,把趕車的差點摔下車來,他氣得剛想揮鞭抽打,卻發現車已經停下來了。

“噫,這車怎麼停了?”他嘰咕着又甩了個響鞭,那馬徒自掙扎向前,卻是一步也不動。

忽聽後面有人冷冷說:“你還想走麼?”

車伕嚇了一跳,趕忙回身,卻見適才坐車來的一位大爺,不知怎的卻站在車廂頂上。

“啊,大爺,是你呀,倒把小的嚇一跳!”他趕忙笑笑說。

鍾吟見他並不慌張,也不像個邪惡之徒,心知必有古怪,便問道:“你怎麼把車趕走了?

這車不是我們包下的麼?”

車伕一愣道:“喲,大爺們不是遣人出來告訴小的今日借住白馬寺,不回城了麼?叫小的明早再來接,還給了今日的車錢呢!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還有輛車呢?”

“大爺說的是二毛的車麼?二毛不是在等那幾位小姐嗎?說是上香完了坐他的車回城,小的走時,他還停在那兒等呢!”

“是什麼樣一個人打發你走的?”

“唔,這位大爺三十來歲,有絡腮鬍,模樣兒挺兇的,怎麼,大爺你不認識?這就奇怪了呀,真是的……”

鍾吟跳下車來,掀起門簾一看,座中空空,看來車伕說的不假,自己又上了人的當了。

當下便又回頭急走,不遠就見毛一子等人來到。

鍾吟把車伕說的大概講了,估計衆女是被人突施迷香迷倒的,然後用一輛車將人載走,用這輛車來迷惑追蹤的人。

衆人又立即返回白馬寺,在四周尋找車跡。

毛一子首先發現了跡印,似是往東而去,衆人又追蹤不遠,發現一座高塔,塔前草叢裡,躺着一個人。

不用說,這便是那個車伕了。

衆人又在附近找車輪痕跡,鍾吟便飛身掠上高塔。此塔高十五六丈,上到十丈高處,便可望清周圍一切。

他看到一輛馬車,穿行在荒草坡地上,背對白馬寺,顯然是往山上去的。他趕緊下來,領着衆人便追。

待追上馬車,才知是空車,人已經失蹤。

鍾吟指着這不算高的山道:“只怕古怪就出在這山上。”

毛一子道:“分頭追,看樣子逃不了多遠。”

鍾吟道:“分三路,道長和丁辰、呂振飛一路從左,方冕、田超、何大忠從右,我與姚強從中直上。要是尋不着,回到此地等候,要是有了蹤跡,發嘯聲招呼。”

衆人立即分作三起,各自施展輕功,急急而去。

鍾吟和姚強直朝中路上山,山上樹林茂密,灌木叢叢。越往上山形越陡。行了半個時辰,鍾吟停下來,示意姚強禁聲,然後施展神功,默察周圍形勢。

他想,敵人攜帶六女,行走不可能如此迅速,必須仔細查找有無洞穴隱身之處。

忽然,他隱約聽到左側方有喝斥聲,便招呼姚強往有聲處掠去。

果然,二十丈外,一山凹處,一個白衣女子背向而立,在她前面有十多人把她圍住。

鍾吟一眼就認出白衣女子是誰,不禁驚詫萬分。

飛羅剎湯文媛怎麼到了這裡?這些圍住她的人又是誰呢?

這時只聽湯文媛厲聲道:“邙山四鬼,還不快把人放開?給瞭解藥,姑娘就饒了你們。

若是執迷不悟,休怪我飛羅剎下手絕情!”

一個長相猙獰,鳩形鵠面的五旬漢子冷笑道:“邙山四鬼乃神魔教座下玄武堂護法,只聽神魔教教主鈞旨。你飛羅剎屬無名島,無名島與神魔教是何關係,難道你還不明白?如今老夫奉命捉人,實也助了你們一臂之力,減少到華山與你們對敵的俠義會高手,想不到你竟站在敵人一邊,莫非你要背叛麼?”

“閒話休說,姑娘問你放不放人!”

邙山四鬼中的二鬼桀桀怪笑:“到口的六隻小肥羊,還能讓她們跑了?”

三鬼四鬼立刻哈哈大笑,淫邪地對湯文媛說:“莫非你也想湊個數?爺們倒是來者不拒呀,哈哈……”

湯文媛氣得嬌軀亂顫,“你們找死!”

喝斥聲中,劍尖一閃,直取四鬼。大鬼二鬼一聲咆哮,兩柄厚背鬼頭刀一上一下向湯文嬡砍來。湯文媛身子一閃,反劍削其手腕,三鬼四鬼則乘機出刀,分刺湯文媛雙肩。

這四鬼善於羣毆,自有他們的一套配合得極好的刀法,加上四人內力深厚,湯文媛一時處於下風,但不過守多攻少而已。

四鬼後面的部屬有八九人之多,鍾吟卻看不見丁香等人的蹤影,也不知藏哪兒去了。聽湯文媛剛纔的話,她們中了什麼毒,還未清醒過來呢,這可怎生是好?

又一想,湯姑娘如能知道她們的下落,且先把這班賊人放倒再說。

他用傳音入密告知姚強,要他藏在樹上不必現身,仔細盯着敵人動靜,以便查找姑娘們的下落。

吩咐完,折下細枝,折成幾段,從樹上往下打出,把那些站着的歹徒都點了穴。

湯文媛正待施展七煞指,忽見四鬼後面多了個人,只一晃,大鬼二鬼的刀不知怎的到了他手上,而且人也不動了;三鬼四鬼一驚,兩把刀不知怎的也丟到地上,還沒反應過來,腰上一麻,不會動了。

“啊,是你!”湯文嬡又驚又喜,“你也找到這裡了!”

鍾吟抱拳一揖:“多謝姑娘仗義,救了敝會中的姐妹。”

湯文媛酸味十足地說道:“謝什麼?我哪裡救了人呀,人又在哪裡?你大概急得六神無主了吧,連話也不會說了。”

鍾吟一愣,可不,人還沒救下來呢。

他腦子一轉,道:“人雖未救出,但姑娘也是爲了救她們,才和這四鬼動起手來的。”

湯文媛嗔道:“原來你早來了,卻在一旁坐山觀虎鬥!不過,你的功夫好像強了不少,這四個老鬼一下就被你治住了。”

姚強此刻也從樹上躍下,過來見禮。

湯文媛微微點頭,又對鍾吟道:“快搜那四鬼的口袋,找出解藥,好快些去救人!”

姚強忙去搜四鬼的口袋。

此刻湯文媛似才注意到四鬼那些部下,一個個呆癡癡站着不動。

她抿嘴一笑:“這也是你做的手腳?”

鍾吟也報之一笑,點點頭。

“你的功夫大有長進,怪不得要到華山架樑子去了。”

“姑娘,你意欲何往?”

“我哪兒都不去,哪兒都去!”

“這話是何意?”

“無家可歸,豈不是如此嗎?”

鍾吟誠懇地說道:“姑娘,和我們在一起吧,有個事也好照應呀!再說……”

“好了,別說了,解藥也找到了,這就去救人吧。”

湯文媛轉身就走,鍾、姚二人跟在後面。

她往偏坡轉了幾圈,就見到低凹處有個洞口,便示意鍾吟小心,隨即往洞內走去。

這洞不高,僅夠一人直立行走。行了七八丈,洞壁就寬了起來,甚至有了光亮。只見六女橫七豎八睡在地上,一個個昏迷不醒。

姚強將一瓶解藥交給鍾吟,鍾吟又把藥遞給湯文媛:“請姑娘給她們服下吧。”

湯文媛一笑:“你還避嫌呀!”

她說着就動手把藥餵給姑娘們服了。

旋又指指頂上:“從這裡便可出去,四鬼就是把人從這放下來藏着的,想把你們引開,卻被我看到了。”

鍾吟走過去往上一看,果然洞頂不高,不過有草覆蓋,上面不易覺察罷了。

鍾吟又問:“姑娘,可否告知怎麼也到了洛陽?”

湯文嬡幽幽地道:“在金陵你們出城後,神魔教的探子便跟着你們了。我本想把他們收拾了的,後又想看看他們要幹什麼,便躡着他們。誰知出了江蘇地界,跟着你們的探子便換了人。到了洛陽,你們馬上就被邙山四鬼的人盯住,我就跟着來了,於是發現他們衝進殿裡撒了迷魂粉……好啦,不說了,等人醒來自己問吧!”

鍾吟十分感動,道:“我在金陵整整找了你三天,怎麼連影子也見不到呢?”

湯文媛注視着他:“真的麼?”

鍾吟正色道:“豈能欺騙姑娘?”

湯文嬡點點頭,想了想又道:“華山你是非去不可麼?”

鍾吟道:“是的。”

湯文媛嘆口氣:“我真擔心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到那天有我大師兄坐陣呢!”

鍾吟道:“正好見識見識。”

“你真傲!你知道麼,他們若是見了你,是要取你的小命的,俠義會榜上你是頭一名呀!”

“不勝榮幸之至!”

“哎呀,人家爲你擔心,你還有心說笑活,你這人真沒良心!”

鍾吟剛想說話,丁香等人醒過來了。

“喲,這是什麼地方呀!”

“噫,怎麼只有吟哥和姚師兄?”

鍾吟十分高興,忙道:“你們總算醒了,沒什麼事了吧?”

姚菊秋叫道:“唉,頭暈得要死了!”

田秀秀罵道:“是什麼卑鄙的東西下的毒手,姑奶奶定饒不了他!”

陳竹韻道:“下三濫才幹這種事,姑奶奶一定要算這個賬!”

姚菊秋一聽,火了:“什麼,我們是遭了暗算了,好個惡毒的小子,小姑奶奶要他的命!

咦,方冕呢?人家暗算我們,他爲什麼不管?小孩子家又跑哪裡去了……”

鍾吟不禁暗自好笑,這一下,姑奶奶多起來了,以後的麻煩更多了。

羅銀鳳道:“我們也太大意了,真是陰溝裡翻船。吟弟,你們又怎麼找到我們的?”

鍾吟遂把經過講了一遍。

丁香奇道:“你說是湯姐姐救了我們,那她人呢?”

鍾吟回頭一看,哪裡還有湯文媛的影子。

姚強也愣了:“咦,剛纔還在的呀!”

鍾吟心中懊悔已極,只顧自己人說話,把她給冷落了,以後又上哪兒去找她?

丁香嗔道:“都怪你這個酸丁,連個人也看不住!”

羅銀鳳嘆道:“湯姑娘處境危險,反而來救我們,這份恩德不知怎麼報答纔好!”

鍾吟道:“走吧,冕弟他們……”

話未說完,頭上唰地一聲響,接着轟隆一聲,灰塵泥土紛紛墜落,洞中頓時暗了下來。

緊接着一股香隨塵土飄進洞裡。

鍾吟喊聲:“不好,快往這邊走!”

衆人咳嗆着慌忙往來路跑去,只見漆黑一片,竟看不到洞口,敢情人家把洞口都堵死了。

姚強一聲大喝,直向洞口衝去,離洞口還有兩丈便突然跌倒爬不起來了。

接着幾聲嬌喚,撲通、撲通,六個姑娘又一個個栽倒了。

鍾吟也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隨即也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衆人一一醒來。相互一打量,姑娘們都驚得叫出聲來。

原來他們在一個山洞裡,可不是他們暈倒時的那一個。

這個洞又寬又高又大,足可以容納四五百人。

正中靠右壁的一端,有五張椅子,上面坐着三男二女。

兩排黑衣武士分列在兩邊,手中都擎着刀劍。

中間支着個火爐子,爐中炭火熊熊,支着一口大鐵鍋,從氣味判斷,像是熬着一鍋油。

男女諸俠除被點了穴道,還被繩子捆得結結實實。

使衆人最感驚駭的是:一行諸人,沒少一個。連方冕、毛一子兩夥人,也都個個到齊。

臺上坐的人,大都照過面。

中間赫然坐着的是胭脂三煞中的崔玉貞。她左邊的是拘魂姥姥段珍和鬼王齊正光,右邊坐的是勾魂叟馮瑞祥和胭脂三煞中的邢雲龍。

竟是五個一等一的大魔頭!

四鬼分別兩邊站着,一邊兩個。

見衆人醒過來,崔玉貞笑盈盈地說話了。她道:“俠義會各位大俠士,鍾吟會主,久違啦!想不到太湖邊一別,竟在北地邙山又會了面,哈哈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次捉到各位,倒是沒費多大事,各位也是太大意了。在山洞裡被無名島那個吃裡扒外的丫頭救了,就該處處小心謹慎呀,可你們呢?偏不,還要站在那洞裡嘰嘰咕咕說個不停,這不是等着人來做手腳麼?說到這裡,本座就要編排你鍾會主的不是了,你不是把四鬼都點了穴道麼?點了穴道就放放心心去了,也不管人家還有沒有幫手。唉,鍾吟會主到底還年青了點兒,果然,你前腳一走,後腳就被我們救了。本座這兒說說,請鍾會主千萬別見怪纔好。那麼,鍾會主和你的屬下們,該記着點兒教訓纔好,鍾會主,你說是不是呀?”

她不像個敵人,倒像個長輩,像個大姐姐,在諄諄教導沒有江湖經驗的小阿弟呢。

接着,她嘆了口氣:“不過,現在說這些也許太晚了些,鍾會主,你的部下將會一個個死去,而且死得都很慘。你瞧,你那些姑娘們,一個個長得水靈靈嫩生生的,如果在她們那花兒般的小臉上,澆上一勺子桐油,你說會變成什麼模樣?是不是會更漂亮些?還是比我這座主四護法邙山四鬼還要醜?嘻嘻嘻!”

她這麼慢聲細氣說着,聲音清脆嬌嫩,要不是說的都是嚇人的酷刑,那倒真是蠻好聽的哩。

衆姑娘一聽,嚇得一陣哆嗦,臉都白了。

田秀秀氣得罵道:“你也是個女人,卻長着一顆狼心,你好歹毒!”

姚菊秋尖叫道:“你敢把姑奶奶怎麼了,小姑奶奶今天要你的命!方冕,你這沒用的東西,怎麼會讓人家拿住了,也不來救我們,你這個小孩子家,一點不懂江湖鬼門道,這不,連小命也賠上了!”

她說什麼也忘不了方冕,誰也不知她是怎麼搞的,這種時候還說人家不懂江湖鬼門道,她自己不是也被人家拿住了嗎?懂也是白搭。

羅銀鳳冷聲道:“崔玉貞,事不要做得太絕了,會遭到報應的!”

崔玉貞格格格笑起來:“喲,崆峒的大妹子,你和師兄毛一子馬上就沒命了,剩得悟玄子一人,也活得不會長的,等牛鼻子到陰間去找你們,崆峒一脈不就斷了根嗎?那時侯,誰來施報應啊?你想過沒有?格格……”

邢雲龍道:“姓鐘的,你要是爲這些屬下着想,倒還有個辦法,有條明路,就看你走不走了!”

鍾吟有氣無力地說:“願聽高見。”

崔玉貞笑道:“你解散俠義會,當衆宣告投入本教,一則念你交出了這玉石怪物,一則念你有一身功夫,教主示諭會重用於你,你說,這不是撿了很大的便宜了嗎?”

她從懷中取出那個人面雞身的鳧,託在掌上把玩,十分悠閒自得。

鍾吟道:“怎麼會是便宜呢?”

崔玉貞道:“你殺了本教右護法血手印史剛的大徒弟歐陽森,破壞了本教劫鏢大事,憑這兩條,你必須受盡酷刑而死。另外,這玉石怪物不是你交出來的,是捉住你以後搜出來的,就這也算你大功一件,投入本教後,給你高位,有錢有勢,要什麼有什麼,你喜歡女孩子的話,要多少有多少,你說,這不是神仙過的日子麼?難道還沒讓你撿到便宜?”

鍾吟不作聲了。“你願不願意呀!”崔玉貞催他,“要是不願意,這些姑娘可就慘了呢!”

鍾吟仍不說話。

丁香急了:“吟哥,你千萬不要答應,小妹就是死了也不要答應!”

這一嚷,姑娘們都叫起來了。

“不要聽她的!”

“不能聽!姑奶奶死就死!”

“決不向女妖屈服!”

羅銀鳳卻一字一句念道:“除暴安良,義無反顧……”

“見危授命,視死如歸……”丁香、田秀秀馬上跟着念。

“碧血丹心,氣貫長虹……”陳竹韻、姚菊秋、蔣雪雁也都合上。

“……浩然正氣,唯天可表!”衆女嬌脆的聲音凝成一片慷慨激昂、扣人心絃的吶喊。

俠義會的男兒門,個個熱血沸騰,義憤填膺。

崔玉貞聽得面上變了色,一聲奸笑:“好個巾幗女英雄啊,我要看看是真不怕死,還是假不怕死!來人,把那丫頭拉出來!”

衆人心中嚇得一抖,不知是哪位姑娘首當其衝。

一陣腳步聲從洞道傳來,一個白衣姑娘被帶了進來。

鍾吟大駭,怎麼會是她?

湯文媛有氣無力地拖着蓮步,緩緩過來。

她雙手被縛,嬌弱無力,但依然神態高傲,冷漠無情。

她也看到了俠義會中人,似乎一愣,再看到鍾吟,不禁慘然一笑,兩隻明麗的眸子閃現出一絲深情,旋即又把目光移開,對着高踞於上的崔玉貞。

崔玉貞柔聲道:“湯姑娘,委屈你了,真是情不得已呀!”

湯文媛冷冷道:“你不把我放開,無名島會找你算帳的!”鬼王齊正光一聲怪笑:“小妮子,你以爲神魔教真的和你們無名島稱兄道弟嗎?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到時候定然有一番火拼,神魔教豈能容無名島在中原坐大?現在宰了你小妮子,無名島不就少了一個得力弟子了嗎?嘿嘿……”

湯文媛並不氣餒,勉強道:“這話敢當着天下人說麼?”

拘魂姥姥段珍呷呷呷大笑了一陣:“小丫頭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

湯文媛漠然問:“你們要怎樣?”

崔玉貞道:“湯姑娘,也不怎麼樣,我只想借你這一張嬌靨,做給俠義會那些女嬌娃瞧瞧,一勺滾燙的桐油潑在你的俏臉上會變成什麼樣子,免得她們在這裡充好漢呢!”

湯文媛驚得退了兩步:“你、你……你好狠,我情願死也不……”

崔玉貞笑眯眯地說:“要死麼,沒那麼便宜的事,我要廢了你這張討人喜歡的臉,還要廢了你的武功,把你關在石牢裡,讓你求生不得也死不掉!不過,你放心,還有俠義會的這班小妮子陪着呢,你說好不好?”

湯文媛嚇得站也站不穩了,她可以不怕死,但她卻怕毀了容廢了武功關在石牢裡的非人生活。

邢雲龍道:“上刑吧,堂主。”

崔玉貞道:“俠義會的女英雄們,看好了,等一會要還是不聽話,就輪到你們啦。”

她輕巧巧地又說:“動手吧,別讓湯姑娘久等啦。”

“喳!”堂上四個赤膊大漢吼了一聲。

兩人一邊一個捉住湯文媛的胳臂,捉雞似地拖往鐵禍面前。

湯文媛一聲虛弱的尖叫,頓時暈了過去。

俠義會衆姐妹也嚇得尖聲叫了起來。

一個大漢拿起一隻大鐵勺,鐵勺杆上早包好了布條,他雙手握柄舀了一勺桐油出來,另一個大漢則用一把小勺從大勺裡舀。

眼看一個絕色嬌娘馬上毀於一旦。

蔣雪雁、姚菊秋、丁香、田秀秀都嚇得閉緊了眼睛。羅銀鳳、陳竹韻則拼命側轉了頭。

“慢!”鍾吟出聲了,“我有話說。”

崔玉貞道:“怎麼,你願投效本教?”

鍾吟道:“放了湯姑娘,好商量!”

崔玉貞冷笑道:“商量?跟誰商量?本座只問你願不願意,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鍾吟道:“我要是答應了,這些會中弟子你都放他們走?”

崔玉貞道:“當然。”

鍾吟問:“湯姑娘呢?”

崔玉貞反問:“她是你俠義會中人?”

“不是。”

“對啊,既然不是,就不能放。”

“湯姑娘曾救了我俠義會中人,所以……”

“不必多說,本座決不放她!”

“我要是答應了,你真的放人?”

“哼!本座何等身份,說一是一!”

“好,我答應!”

丁香等衆姊妹聽了,又急又氣,紛紛大叫起來:

“不能答應呀!酸丁!”

“不准你答應!”

崔玉貞一瞪眼:“你們幾個小妮子再敢出聲,本座馬上把你們拉出來,嚐嚐臉澆桐油的滋味!”

這一恐嚇馬上見效,衆女一時不敢作聲。

鍾吟坦然道:“我這不是答應了?快放人呀!”

俠義會中男兒均知鍾吟是迫不得已,犧牲自己救大家一命,俱都心如火焚,又無可奈何,有的竟掉下了眼淚。

崔玉貞道:“忙什麼?第一,你須在文書上簽字畫押;第二,爲了表示你的誠意,你要把三顆人頭獻給本教,你辦得到嗎?”

鍾吟道:“說說看。”

崔玉貞道:“聽好了,第一顆是俠義會中那個瘋瘋癲癲的牛鼻子老道,第二顆嘛是少林寺掌門廣仁大師,第三顆是武當掌門清虛老道。等你辦完了這幾件事,到時自然就會放人,你看公平不公平啊?”

鍾吟不氣不腦,點點頭:“公是公平,只是時間太長了吧?”

崔玉貞道:“長什麼呀?你要是辦事利落些,不是就不長了嗎?”

鍾吟不作聲了,俄頃,垂頭喪氣地道:“好吧,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就依了你吧,啊?”

丁香尖叫起來:“酸丁,你敢做這天人共憤的事,我、我……”她說不下去,大聲哭起來。

鍾吟歎道:“香妹,愚兄也是毫無辦法呀,不這樣能救得了你們嗎?”

姚菊秋大叫起來:“小姑奶奶不要你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她也嚎啕大哭。

羅銀鳳含淚道:“吟弟,你,你犧牲太大了呀!”

田秀秀吼道:“虧你是七尺男兒漢!姑奶奶看錯人了,該死、該死、該死!”

陳竹韻嘆道:“就是爲了我們,你也不該爲虎作倀、助紂爲虐呀!”

蔣雪雁什麼也不會說,只跟着大哭。

男兒們也激動了,不過他們沒罵,將心比心,又將如何呢?

湯文媛早已醒來,全都聽進了耳裡,對衆女的嘶叫,她感到氣憤不平。她緩緩站了起來,沒人攔住她。她瞧着姑娘們,想說什麼話,然而聲音卻壓不過她們。

她往前走了幾步,衆女見她要說話,便一個個止住了悲聲。

湯文媛道:“你們怎麼怪他呢?爲了你們,他寧願下地獄,敝那背信棄義、天人共憤的叛逆,讓衆人唾罵,從此再見不得人!你們以爲他心中好受麼?是麼?”

衆女一時被她說得愣住了,但馬上又有幾張嘴對她叫起來:

“我們寧願和他死在一起,也不願他對不住天下武林!”

“我們願一死,決不叫他做叛逆!”

“……”

湯文媛搖搖頭,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唉,做人真難呀!”

鍾吟斂眉苦臉地對崔玉貞道:“堂主,求你把這位湯姑娘放了吧!”

崔玉貞格格笑道:“她幫你說話,你就看上她了?你不是已經有兩位如夫人了?”

鍾吟道:“不敢妄想,湯姑娘於我俠義會有恩,總不能看她遭此酷刑而不動心,爲什麼不把湯姑娘也引入教門呢?”

崔玉貞與幾個老魔互相看看,嘴皮子動了動,用傳音入密交談幾句,然後道:“她要是不願意呢?”

“我勸勸她吧!”

“好,給她個最後機會!”崔玉貞點點頭。

鍾吟道:“湯姑娘,請移駕過來一談好麼?”說時兩隻眼滿含期待神色。

湯文媛道:“說什麼呢?我湯文媛決不入神魔教……”

鍾吟怕她說出不好聽的來,激怒了妖魔,忙道:“湯姑娘,請過來再說吧!”

“無恥!”

“真不要臉!”

“自己投效神魔教,還要扯上別人!”

衆女一片怒罵聲。

鍾吟置之不理,殷切萬般地又說:“請過來呀,湯姑娘!”

湯文媛本就對他有了情意,見她如此殷切,不忍拂了他的心意,便緩緩走過來。

鍾吟像是被衆女罵得擡不起頭來,直勾勾低着腦袋,真是不敢見人。

臺上的老魔和臺下的爪牙,饒有興味地瞧着這齣戲。

湯文媛本離鍾吟五丈外,走至三丈遠時,一個極細的蟻蚊似的聲音突在耳邊響起:“湯姑娘你被點了哪幾個穴道,走近我時背對臺上,趕快說出,我爲你解穴後,你假作生姑娘們的氣過去打她們,解了她們穴道,護住她們,等她們恢復功力……”

湯文嬡又驚又喜,這才知道鍾吟叫她過來的用意。

鍾吟爲什麼直到這時才採取行動?人命關天,他難道不知道?

其實,這怪不了他。

魔頭們施放的迷香叫“迷魂香”,不同於一般的迷香。迷魂香中後立倒,藥力時間長,若不是老魔們要按計劃迫鍾吟屈服,給他們都服了解藥,他們到現在都還不會醒。但即使醒了,功力也只能在半個時辰後才能恢復,所以鍾吟一醒過來後就運功衝受制的穴道卻衝不開,只能放慢時間繼續運功。

由於他功力深厚,醒過來比別人早得多,迷藥對他的功效也弱得多,他才得以衝開穴道。

衝開穴道後,他還不敢貿然採取行動救人。

因爲衆人穴道受制,又被分作兩邊,女的一邊,男的一邊,中間相距少也有五六丈。他要是先解男的穴道,又怕解開後他們體內藥力未散,等於白解,那麼他既要和幾個魔頭動手,又要保護兩邊男女小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故意拖延時間,等待時機。

再說湯文媛聽了鍾吟的傳音入密後,越發裝得路都走不穩的樣子,娉娉婷婷慢慢移動蓮步。

鍾吟不禁暗贊這湯姑娘真是蘭心慧質。

未等姑娘走近,鍾吟又問:“請問堂主,可否讓在下悄悄和湯姑娘說幾句?”

崔玉貞笑道:“喲,你們要私訂終身呀?看來你們是郎才女貌,倒是天生的一對呢!要說就說吧,可別讓人聽見了啊!當心你那兩個未過門的媳婦聽見了,醋罈子非摔壞不可!”

她爲何如此放心?或者如此大膽?

她覺得鍾吟畢竟年輕,對生命自然十分愛惜。想當初自己本也眼高於頂,哪把別人放在心上,可後來又怎麼樣了?還不是隻好屈服在老魔的淫威之下,身子給他佔了不算,還得乖乖聽命於他,爲他的霸業出來賣命。這還不是爲了一個“生”字,要不,她纔不幹呢!說到底,這世上又有幾人真是不怕死的?

所以,她以爲鍾吟是被迫屈服了。

另外,她相信迷魂香的藥力,相信她點穴的霸道,這些階下囚即使解開繩子,一時是不會出岔子的。要是鍾吟能把湯丫頭說動,興許在老魔跟前還立一大功呢!這丫頭本領在鍾吟之上,要是他們真的產生了情意,拴住鍾吟就可以拴住她,還倒是兩全之計呢!

所以,她放心讓他們講悄悄話。

所以,她故意挑起鍾吟未婚妻的妒意,讓鍾吟在俠義會中被人唾棄。

這時,湯文媛已走到鍾吟面前兩尺,站得很近很近了。這情形把衆女看得怒火大發,尖聲叫罵,連男的也不知鍾吟是怎麼回事,只是搖頭嘆息。

只有方冕,最爲熟知鍾吟,心想,吟哥這是玩的什麼把戲?他的穴道肯定解了,怎麼還不出手?這其中必有緣故,等着瞧吧。

再說鍾吟,他兩手被捆在身背後,又怎樣替湯文媛解穴呢?

可以,他可以轉過身,背對湯文嬡。

可是,他要和湯文媛說話,轉過背豈不引起魔頭們疑心?

所以他不能轉過背,只能面對湯文媛。

那麼,怎麼辦?

湯文媛一走近他,距離二尺餘時,悄悄說出了被制穴道:“腰間腎俞穴。”

鍾吟輕輕道:“轉身露腰。”他立即將運足的真氣,從嘴裡逼出來,直撞對方腰穴。

湯文嬡正奇怪他手捆着,怎麼個解穴法呢?猛覺腰間穴道一鬆,竟已開了。不禁又驚奇又佩服,她這才知道鍾吟功力之深,實超出她的想象。

她立刻又背轉身,像是聽了鍾吟的話害羞似的,將背對着鍾吟,嘴裡說:“風門。”

立刻一股真氣又將風門解開。

鍾吟這時才注意到拴她的繩子竟和自己一樣,用的是牛筋,其餘人他注意過,都只是麻繩。

他嘴皮又動:“能掙開牛筋吧?”

湯文媛搖頭。

“那我以真氣替你把牛筋燒熱,牛筋一漲就會鬆動,你到姑娘那兒去後再解開。”

湯文嬡點頭,心中卻又大吃一驚,鍾吟已能用三昧真火傷人,這份功力真是嚇人!

自此,她對鍾吟又有了一層認識。

鍾吟又道:“你背對我,由你說話,我在聽。”

湯文媛背轉身子嘆口氣道:“你說的雖也有道理,但我還是難以決定……”

“……我自然知道,人生如過客,何必那麼認真?人死如燈滅,又何必叫喊什麼義呀、行俠呀,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是,我又怕無名島的人……”

崔玉貞聽得直點頭,忍不住插話道:“怕無名島幹什麼呢?你可知道教主是誰?告訴你,教主有三位呢!第一位是……”

邢雲龍趕快插斷:“堂主,等她入了教再告訴她不遲,你看她花容月貌,怕沒有知道的時候嗎?嘿嘿嘿……”

崔玉貞猛省過來,她差點犯了禁忌,急忙掩飾道:“本座怎會告訴她呢?本座的意思是,第一位就是天下第一位,功臻化境,無人能敵,只要你湯姑娘加入本教,無名島能將你奈何?

只怕到時候,他們顧自己還顧不過來呢,還能管你?儘管放心吧!”

這期間,一股細細的白氣,從鍾吟口中噴出,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何況大家都正注意着崔玉貞和湯文媛的談話呢。

湯文媛只覺一股熱氣直衝背部,而手上卻是火灼般的疼痛,她咬緊牙關忍住了,待崔玉貞話說完,便感到手上的牛筋鬆動了,只要再活動活動,手就能脫出來。

她和鍾吟的對話以及崔玉貞的岔話,直聽得衆女俠火冒三丈。於是你一言我一語,不是罵就是譏諷。

湯文媛突然將頭一擡,俏眼瞪住衆女俠,罵道:“人各有志,關你們什麼事?姑娘早知你們如此可惡,就不救你們了!”

衆女立即反脣相譏:

“誰要你救啦?”

“呸!纔不稀罕你救呢!”

“……”

湯文媛大怒,搖搖晃晃走過去,嘴裡惡狠狠罵道:“姑娘不教訓教訓你們,今天可出不了這口氣!”

鍾吟乘此用傳音入密告訴毛一子,讓他說出受制穴道,並要他告訴和他擠坐在一起的方冕,一個傳一個。他解穴後切莫亂動,看女俠們那邊的動靜再掙斷麻繩。

毛一子深愧自己識人不深,錯怪了鍾吟,不禁羞愧萬分。

鍾吟似乎站久了站不住啦,便走過兩步坐了下來,正好面對毛一子一丈來遠。

毛一子輕聲道:“膻中。”

話纔出口,一股真氣直衝胸前,穴位頓解。不禁大喜過望,又立即道:“鼠蹊。”

鍾吟又是一股真氣噴出。

他以三味真火燒牛筋,以真氣解穴,耗去不少內力,便閉目調息。

毛一子功行全身,穴道暢通,立即以傳音入密告訴了方冕,讓方冕說出穴道。他可沒有口吐真氣解穴的能耐,只能讓方冕動動身子,裝作要躺倒的樣子斜靠過來,暗中以指戳穴。

再說湯文媛走到衆女那邊,乘衆女的叫嚷聲吸引魔頭們的注意時,以傳音入密通知坐在最前的羅銀鳳,讓她說出穴位,她用腳踢解穴。羅銀鳳大喜過望,來不及多想,乘混亂聲中道:“鳩尾。”

湯文嬡上來就是一蓮足,踢在羅銀鳳胸口“鳩尾”穴上,穴道立刻解開。

“委中!”她裝着被踢怒極,用腳踢湯文媛,可身子疲軟,腿上無力沒踢着人,只翻了個轉,正把腿彎露出來。

“你還敢逞兇!”湯文媛一蓮足點在羅銀鳳的委中穴上。

坐在臺上的大魔頭和站在兩側的魔崽子,看得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衆女見湯文媛竟敢行兇踢人,均都怒得叫是叫喊是喊,有的想站起來,有的則坐着用腳踹她,頓時亂作一團。

湯文媛背對臺上,以傳音入密又通知了丁香。丁香一愣,根本不相信,正待罵出口,羅銀鳳卻告訴了她,讓她去踢湯文媛。

丁香就地一滾,趁亂說:“伏兔!”

湯文媛就朝她大腿上一腳。

她“哎喲”大叫,立即又小聲:“肝俞!”

湯文媛便朝背上一腳。

可這回卻讓魔頭已起了疑心。

鬼王齊正光首先喝道:“站住,你小妮子好大的膽,自己穴道未解,居然想替別人解穴,來人!……”

就在此時,站在鍾吟那邊的一個黑衣武士,突然雙手抱頭,大喊大叫起來。

這一牛吼,馬上吸引了全體人員的注意。

原來,鍾吟故技重施,他朝離他只有四五丈遠的一個魔崽子以傳音入密說話。

那人突聽一個蚊細的聲音說:“喂,死期已到,還不快逃嗎?”剛聽完一句話,突覺耳內奇痛無比,忍不住將刀一扔,雙手按住耳朵喊叫起來。

趁此時機,鍾吟已硬生生震斷了牛筋索。

毛一子、方冕掙斷了麻繩。

他二人立即替丁辰、田超、呂振飛、何大忠、姚強解開穴道,拉斷麻繩,然後讓他們行功,自己站着保護。

鍾吟牛筋一斷,橫步躍身,一瞬間便將一排黑衣爪牙的穴道制住,以凌空攝物取了七把劍給方冕等人。

女俠那邊,湯文嬡一被叫破,馬上玉手一握拳再變爪,從牛筋繩裡滑出來,頓時就把牛筋扔在一邊,馬上給人解穴。

羅銀鳳、丁香同時躍起,掙斷麻繩,立即給人解穴。

變起倉卒,魔頭們聽見黑衣武士大叫,只注意了一剎那,便有人從臺上飛撲下來。

湯文嬡一聲嬌斥,一指點出。

撲來的魔頭正是鬼王齊正光,他陡感七股極細的尖如針頭似的勁風飛速向胸前擊來,不敢大意,立即一個橫躍躲過。

湯文嬡見一擊不中,不敢再施七煞指,因她功力並未全復,七煞指極耗內力,便粉拳一晃,蓮足一點,直擊鬼王太陽穴。

鬼王一聲獰笑,鬼爪一張,勁力猛吐,直抓湯文嬡腦門。

那邊鍾吟一個縱躍到臺邊,立即虛晃攻出兩掌,實則掌施凌空攝物,將崔玉貞原先拿在手上的鳧“呼”一聲吸了過來。

崔玉貞驟不及防,大吃一驚,但她應變極快,立即騰空而起,一掌向鍾吟擊來。

與此同時,邢雲龍、勾魂叟馮瑞祥各出一掌攻向鍾吟。

拘魂姥姥段珍卻向毛一子等人掠去。

靠女俠後邊站的魔崽子們,個個出刀遞劍,向衆女身上招呼。

鍾吟身在空中,不及閃避,立即再提一口真氣,兩臂一張,如鳥振翼,竟又憑空升高了一丈,避過了三人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他迅速將‘鳧’揣進懷中,一個倒翻,頭朝下,足朝上,雙掌朝前一伸,打出兩股罡風,一襲崔玉貞,一襲邢雲龍。

崔、邢不願拼掌力,急忙騰身躍過。

鍾吟這才從容不迫,落下地來。

還未站穩,馮瑞祥朝他背後快若閃電般擊出一掌。

鍾吟施展移形換位功夫,剎那間閃在馮瑞祥左側,一指點向腎俞穴。

馮瑞祥豈是等閒之輩,早已橫挪兩尺,閃開一指。

邢雲龍見拘魂姥姥被兩個小子圍住,打得難分難解,還有兩個小子躍躍欲上,正想飛身過去,忽聽另一邊慘叫連連,側頭一看,只見和女俠們動手的黑衣武士,一個個被打翻在地,手中刀劍也被人掠去,還有幾個男的在圍着鬼王齊正光。齊正光正與湯文媛和毛一子狠鬥,眼看也佔不了上風,幫哪邊也不是。後又見靠牆站的一排黑衣武士動也不動,知是受人點了穴,便毫不猶豫飛縱過去,要替他們解穴。

他剛一躍到那排人面前,就被兩個後生發現,劍光一閃,從左右向他攻來。他不得不向後倒縱,避過來勢。然後乘機拾起地上長劍,和兩個後生狠鬥起來。

幾個回合一過,他才發現對方劍勢詭異狠辣,步伐又怪又刁,使人捉摸不定,直殺得他守多攻少,憑雄厚的內力才勉強抵住。

再說崔玉貞、馮瑞祥雙戰鍾吟,不但沒撈到便宜,相反十個回合一過,兩人便手忙腳亂,抵敵不住了。

鍾吟因用三昧真火燒牛筋,內力消耗太大,否則,他二人決走不過十招。

要知崔玉貞、馮瑞祥功力深厚,爲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合兩人之力,恐怕瘋道爺也不是對手。如今被鍾吟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不禁心中大驚。

她們都對鍾吟估計不足,認爲太湖邊他擊傷總護法屠龍太保雷彪,是因爲雷彪太輕敵,以爲他不會武功,以致吃了大虧。其實這原因只說對了一半,若鍾吟不具強大內力,又何以能震傷這老魔頭?

再說鍾吟痛恨這般魔頭手段殘酷,決心手下再不留情。十招已過,他看準了兩人的破綻,突然以伽藍降魔掌中“金剛降魔”一式,雙掌由兩側猛向裡一壓。右掌在上發出一股巨大罡風,罩向馮瑞祥頭頂,左掌從腰間猛擊而出。右掌上的罡風壓得馮瑞祥透不過氣來,急忙功聚雙掌,全力推出一掌迎向頭頂,一掌迎向衝胸而來的掌勁。

“砰、砰!”兩聲大震。

馮瑞祥一聲慘呼,口噴鮮血,倒飛四丈,“叭噠”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氣絕而亡。

一代魔頭就此了賬。

崔玉貞嚇得魂飛天外,雙腳猛點,提氣縱身,疾向洞外掠去。

鍾吟哪裡能容她走脫,身形一晃,如影隨形,緊躡其後。她才掠出五丈,身後掌風已到。

她驚得亡魂失魄,急忙橫掠左邊三尺,但是她沒躲得掉鍾吟的第二掌,罡風正正擊在她背上,身子像紙鳶般向沿壁飛去,撞了個腦瓜碎裂而亡。

她害人害己,自食其果—一

鍾吟擊斃兩個大魔頭,回身再看洞內情形。只見方冕與丁辰把拘魂姥姥逼得只有招架躲閃之力而沒有還手的能耐了。

五個魔頭中,只有她柺杖不離身,其餘均未帶兵器。一根鐵柺左擋右遮,總算還沒受傷滴血。

而毛一子、呂振飛雙戰邢雲龍,一時還相持不下。

田超則獨鬥邙山四鬼中的老大,何大忠鬥老二,姚菊秋戰老三,田秀秀戰老四。

這幾人中姚菊秋有些吃力,其餘人都能戰個平手。

那邊湯文媛和丁香斗鬼王齊正光,已把鬼王迫得口中怪叫,又驚又怒。

陳竹韻、姚強、蔣雪雁抵住四個黑衣武士,完全佔了上風。

他便向姚菊秋那兒走去。

姚菊秋也看見了他,一聲叫來:“我不要你幫,小姑奶奶今天非要宰了這個惡鬼不可!”

她因爲臨敵經驗太差,所以吃力,倒不致被人所傷。

鍾吟想,讓她歷練歷練也好。

這時,接連兩聲慘呼傳來,四個黑衣武士倒下了兩個。

鍾吟急忙叫道:“留下兩個活口。”

此刻大鬼二鬼無心戀戰,虛晃兩刀就往外逃。

他們身子剛起,就被鍾吟打出兩掌勁風,摔到地上不會動了。

姚菊秋漸漸佔了上風,她越打越順手,不一會兒,一劍刺中三鬼心口,把他了賬。

四鬼聽得老三的一聲慘叫,嚇得分神去看,被田秀秀一劍砍斷右手,再一劍送他見了閻王。

姚菊秋打出了傲氣,馬上挺劍加入攻擊拘魂姥姥的行列,老太婆哪裡還吃得消,被方冕刺傷她左臂,疼得她連柺杖也握不住了。

鍾吟喝道:“留她一條命,讓她回去報信吧!”

方冕等人便停了手。

老太婆滿面羞漸,急掠而去。

剩下鬼王和邢雲龍,早已心驚膽戰,想丟下對手而逃,卻又無法脫身。鬥志既衰,怯意加濃,被迫得連連後退。

鍾吟知這兩個魔頭罪孽深重,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不知多少,決心不放過他倆,便站在通道上,以防二人逃竄。

湯文嬡因功力未復,所以與丁香合戰鬼王,只能戰個平手。丁香因中了迷魂香功力也打了折扣,否則,鬼王早已不支。

毛一子和呂振飛雙戰邢雲龍,一時也未能將邢雲龍擊倒。

毛—子道:“大家合力把這魔頭斃了,還要出洞趕路呢!”

姚菊秋早就等得不耐煩,立即挺劍上去助戰。

邢雲龍大叫道:“以多勝少嗎?你們講不講江湖規矩?”

田秀秀罵道:“你們用迷魂香暗算人,又講江湖規矩了?”

說着挺劍就刺。

這一參戰,兩個老魔趁亂,一先一後脫出圈子,沒命向外飛逃。

鍾吟立即運起真力,左手擊出一掌,右手戳出一指。

邢雲龍被鍾吟掌上發出的罡氣擊個正着,悶哼一聲墜地,掙扎着坐起卻不支,仰倒下去。

鬼王卻出一爪,與三絕指對抗,被三絕指穿透爪勁,洞傷前胸,鮮血汩汩流出,眼看活不成了。

衆小俠一陣歡呼,女孩子們相互抱着跳躍起來,劫後餘生,取得勝利,彼此倍感親切。

特別是對湯文媛,衆女又是羞愧又是後悔,個個俊目含淚,向她賠不是。

湯文嬡見衆女誠摯坦蕩,對自己是一片真情,不禁珠淚滾滾,她在無名島只體驗過嚴肅、冷酷、鐵律、叱罵的緊張日子。師傅爲了到中原尋仇,發瘋般督促弟子門人練功,動輒得咎,不是罵就是罰,因此門下個個對人冷漠無情。加之師傅胸襟狹小,唯我獨尊,偏聽偏信,喜聽奉承話,不喜聽實話,又好猜疑,所以弟子門人間從不推心置腹,坦誠相交,彼此嚴加防範。自己受師兄言語調戲,也不敢稟告師傅,師傅對師兄這個獨子珍愛無比,言聽計從,孟珠對師兄不敢違抗,自己則只有以死相要挾,才保一身清白。

想起這種種情形,再與俠義會中人相比,不禁百感交集,流下淚來。

慌得大家以爲她心中委屈,傷心難過,又趕緊怪責自己有眼無珠,不識荊山玉。

那姚菊秋更是急得一頓蓮足,道:“好姐姐,都怪小姑,啊,錯了,都怪小妹長了雙眼睛,卻沒長眼珠子,誤把姐姐看成壞人,姐姐要是心中不平,小妹就把眼珠子挖了吧!”

方冕“嘻”一聲笑出來:“長了眼睛沒長眼珠子,沒眼珠子怎麼又挖得出來?”

姚菊秋這回可有了出氣對象,她俏眼一瞪:“要說起來,這都怪你,鍾大哥叫你去找姑奶奶們,你偏要讓人家捉住,這不,害得湯姐姐受了委屈,姑奶奶們差點也給人家燙了臉,姑奶奶真要是給燙壞了臉,就決饒不過你!姑奶奶早說過,小孩子家沒大人帶着,幹不成事還只會闖禍,你……”

她一口氣說得接不上了,只好停住。

湯姑娘聽她這麼橫扯,嬌憨可愛,而那個方冕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愁眉皺額一臉苦相,不禁莞爾一笑。

湯姑娘有了笑容,丁香、羅銀鳳訕訕地走到鍾吟面前,粉頸低垂,俏臉通紅,想認錯又怕鍾吟不理,急得只會淌眼淚。

鍾吟笑道:“這是幹什麼?兩位俠肝義膽,正氣浩然,又沒做錯事,珠淚滾滾又爲的是那一樁?”

丁香偷看他一眼,輕聲問:“吟哥,你真的不生我們的氣?”

鍾吟道:“歡喜都來不及,生的哪門子的氣?”

衆女也一窩蜂上來,要對會主賠不是。

鍾吟沒等她們開口,忙道:“快出山洞,否則又遭暗算。”

這話很起作用,大家連着吃虧,已是驚弓之鳥,便忙爭着往洞外走。

這洞並不算長,也沒有門,出得洞來,眼前是一長排房舍,並無人蹤,看看天光,已是申時,太陽已經偏西,又不知出山路徑,鍾吟便令大家停歇一夜,明日再找出路。

何大忠、呂振飛又到各處房舍巡視一番,找到了廚房,還有幾間精舍,於是姑娘們由羅銀鳳牽頭做飯,衆女打打下手,好讓大家飽餐了一頓。

方冕和毛一子談了遇險經過。

原來他們分左右兩邊繞山而行,分別被鬼王齊正光、勾魂叟馮瑞祥、拘魂姥姥截住,在劇鬥中被其他歹徒放出迷香迷倒。

湯文媛是乘衆人分心之時,悄悄出洞,她自己也不知該往哪裡去,到華山露面則不敢,無名島大師兄他們都在,她只想跟在鍾吟等人後邊,在鍾吟危難時救助於他。由於想着心事,被崔玉貞驟施迷香,待察覺已經稍晚,和崔玉貞動手時手腳不靈,被她制了穴道。

當晚談完經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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