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雲遮住了月光,入夜後的天空越發地陰沉。風吹拂着樹冠輕輕盪漾,湖心的碧水泛起了波紋。
墨斬照舊等待舅舅的出現,這對纏綿的男人又是在昨夜的時間地點相會,墨斬趁着這個空當溜進了姥爺的房中。鋪着絲綿的大牀上躺着一個熟睡的老人,他已經老的不成樣子,臉頰凹陷,頭髮也全白了,想起因爲母親的死才一病不起,心裡的恨意頓時少了幾分。
甚至墨斬對他產生了一絲憐憫,他不禁猶豫了要不要這麼做,讓這個家雞犬不寧。
短暫的靜默過後,墨斬把姥爺叫醒同時點了他的穴道使他不能動彈、叫喊。然後背起他來到上次藏身的地方,舅舅和那女人親熱的場面被看的一清二楚。
親熱過後,那女子忽然憂傷地說道:“你爹如果去世了,你那個弟弟會不會和你爭家財?”
“不會,我三弟生性曠達,喜歡雲遊四方,這次難得回來一趟。”
“他沒準就是衝着家產來的,爲什麼他平時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家?”
英廉看到女人神色緊張,輕撫着她的後背:“腕兒,你太多心了。我爹重病,做兒子的難道不該回來看看嗎?”
婉兒看見他微有不快,立即賠笑道:“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是我不好,只是老爺子病了半年了,怎麼還不……我只是擔心,怕你我的事讓外人知道,那我就不能活了。”
英廉看她說着要哭,心頓時就軟了下來,柔聲道:“再等幾天,昨天我已經問過我爹了,他決定把大部分家產交給我,一小部分留給三弟。你看,我爹他還是最疼我的。”
“可是……我心裡就是不踏實。”婉兒說的甚是動情,“我們之間已經有些閒言碎語了,幸好沒有傳到老爺子耳邊。不然……我豈不成了吃裡爬外的女人?我、我這一切都是爲你啊!你總是要我等,可等到何年何月是個頭啊,嗚嗚……”
“別哭,別哭。”英廉一邊哄一邊思索,想來想去也沒能想出一個法子來,不由得嘆了口氣,“婉兒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我倒是有一個。”婉兒說道,卻又忽然收住了話頭,搖頭嘆氣起來。
“你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算了,我還是
不說了。你聽了會不開心的,可能……再也不會理我了。”婉兒別過頭去,抹了抹眼淚。
英廉被勾的好奇心大起,正色道:“婉兒你快說,我絕不會怪你的。”
“你可當真?”
“絕對當真,你快說!”
“好吧。”婉兒用手帕擦了擦臉,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問過平大夫,他說老爺子的病已經治不好了。整天躺在牀上手腳都會慢慢癱瘓,而且老爺子病時常發作,疼痛難忍,我想還不如……”
英廉從話裡聽出了一點苗頭,跟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爹早點死,以免活活受罪,是不是這樣?”
婉兒看見他面無表情,不敢言語低下頭去,兩隻小手輕輕卷着手帕。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英廉仰起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婉兒,你也是一片好心。我聽你的,你說該怎麼辦?”
“真的?你、你不怪我?”婉兒一聽極是激動,眼圈登時就紅了。
“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有什麼好法子?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不能讓我爹痛苦的死。”
“這個好辦。”婉兒激動的連連點頭,“我問過平大夫,他告訴我有一種叫‘靜心丸’的藥,過量的話會一睡不醒,死的時候一點痛苦都沒有。哎~我們這麼做,老爺子在地下會不會責怪我們呢?”
英廉握住婉兒的手,“我們也是一片好心,我爹泉下有知會原諒我們的。”
墨斬知道時機到了,解開了姥爺的穴道,比了個請的手勢。
姥爺起先還處在驚嚇中,看到眼前這一幕早已氣的七竅生煙,顧不上管面前這個年輕男子是誰?綁架他想做什麼?
這一氣老人手腳似乎也麻利了,竟一下子從假山上跳下來。
“廉兒,好啊,你真是我的好兒子啊!”英廣川一落地,雙腿一軟險些跌倒,他趕緊用手扶住山石,大聲喝道。
“爹……你怎麼……”英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看到父親就出現在面前,他趕緊跪倒磕頭。
婉兒驚得面無人色,‘撲通’一聲也跪下了,眼神不住地向英廉求援。
“你們這對狗男女,做的可真是好啊!”英廣川揹着手,緩步上前,每一步彷彿都是一道炸
雷,落地錚錚有聲。
“你們想害死我還說是爲了我好,好,好,甚好!只怪我自己作孽,老天要懲罰我,生了你這個一個不忠不孝的兒子!”
“爹,廉兒知錯了,爹……”英廉知道事情敗露再掩飾也沒有用了,不停地叩頭認錯。
“來人啊!”英廣川這一嗓子,附近柴房、廂房的僕人、婢女都被吵醒了,他們趕到後花園一看就全明白了。英廉和婉兒的傳聞在下人裡已經有所謠傳,這一下可好被老爺子逮了個正着。
四個大漢上前把英廉和婉兒捆的結結實實,候在一旁等候老爺的發令。
“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我再也不能留你了!帶下去,給他們準備砒霜和匕首,怎麼個死法自己選吧。”
“爹!”英廉伏在地上,大哭起來,“孩兒知錯了。是,是這個女人使了妖術,才讓兒子鬼迷心竅,爹,你不能殺我啊……”
“你!你怎麼……”婉兒擡起頭來茫然地盯着英廉,“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你這個妖女!”英廉恨的牙咬切齒,“你想害死我爹爹,你這個妖女死有餘辜!”
“哈哈哈哈。”山石上傳來一陣大笑,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樹蔭中難以辨清。
“既然這麼貪生怕死,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爲什麼不想想後果呢,只顧得一時纏綿。可惜啊可惜,那女子對你一片深情,到最後竟還被用作抵死牌,你以爲你這點把戲能騙過你父親的眼睛嗎?”
“給我拖下去!”英廣川厲聲大喝,不再看兒子一眼。
婢女、管家相繼退了下去,老夫人跑來哭着爲兒子求情被大罵了一頓,再也沒人敢來插嘴。後院花園很快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墨斬和英廣川兩個人。
英廣川一抱拳:“這位公子,多謝你的相助,不知公子爲何如此還請留下姓名?”
墨斬一轉身躍上了房頂,回過頭道:“本來今天是你忌日的!念在對我母親還有情分,我暫且饒你。”
“壯士……”英廣川急聲呼喊,屋頂上已經空無一物,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沉思良久沉聲念道:“是斬兒嗎?你既然來了,爲何還要放過我呢?”
話一說完,他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