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我們南宮家的‘迷聾步？’”髏影聲音冷澀，刀劍低垂微微挑起眉頭。他心中也吃驚不小，完全可以將對方攔腰劈殺的一擊竟被避開只是在手臂上割了一道不深的劍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墨斬一心只想拖住時間，身後的腳步聲漸正在遠去巷子不深等耳邊徹底聽不到了，他便找個機會盡早脫身。
“你是南宮傢什麼人？你的師父是誰？”
墨斬心裡也在打鼓，他也感覺到此人的步法和他大似雷同，發力後憋足一口氣可以再一次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在移動的間隙呼吸會不自覺地減弱甚至徹底完成閉吸。對方揮劍的時候帶着短暫的停滯，墨斬也是抓住這個機會才僥倖避過要害。
“我也想知道我師父是誰，他和天誅一定有所瓜葛。”
“你的話我聽不明白。”
“我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我的‘鬼步’和你所說的‘迷聾步是有些相似之處，不過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用氣上很不同。”墨斬指明道，“雖然只見識到一次，不過我覺得你的步法是後發制動，而我是先發制人。”
“這是南宮主家世代的絕技，分家應該沒有人能夠領悟……”髏影呢喃自語，面容越繃越緊，腳步聲消失了，他幾乎同時而動。
墨斬藉着迷濛的月影看到對面男人奔跑起來而後跳起，看似很普通的跳劈可有什麼在心裡不安地翻涌，紅色的亮點漸漸佔據了頭頂的全部視野，墨斬不敢挪動半步他知道鬼步一出對手會霎時比近到身前，他或許就是在等這個機會。何況赤手空拳恐怕連一絲的勝算也不到，劍身上的弧閃銀亮，刺得雙目痠痛讓人急切地想要移開視線。
刀劍斬落，長劍掃出一個完滿的圓，而黑刀遲遲不出作爲‘迷聾步’的後手絕殺。
髏影突破了巷口飛奔而去，千鈞一髮之際墨斬向一側跳開而後躍上石牆。對方無心戀戰並沒有藉此攻襲，身影沒入黑巷很快不見蹤影。
“真是個可怕的人啊……”墨斬低嘆一聲，“他好像很在意蘭姑娘，若不然……”
墨斬很忌憚他左手的那柄刀，經過短暫的交手讓他有所發現——此人右手的細劍不如左手靈敏，劍身上的弧光更像是種迷惑，而左手漆黑的刀透出一股陰寒之氣，刀鋒擦過腰口的時候，墨斬覺得全身的血都涼了。而刀柄上醒目的紅色亮點會不由自主地吸引人的注意，視線會出現極短的失明。
髏影衝出巷子腳步隨之頓住，馬車已經馳遠了在長街盡頭匆匆閃過，他立在風中靜靜凝視着，神色似有憂慮。
蘭舟月打開車棚一側的小窗，雲影遮住了月亮，掠過的疾風打在臉上有些冰涼。她有點擔心墨斬，偶爾會想起那個沉默的男人，其實那個人並不壞也從未打算傷害過她。
“老伯，我們去哪兒？”蘭舟月忍不住問道，車伕是個生面孔戴着一頂斗笠，一路上都沒有說過話。
“很快就到了。”車伕掀起斗笠的一角，月光下臉上細小的傷痕密佈，他無聲地露出冷笑。
墨斬加快腳步朝着計劃好的地點奔去，車伕會按照指示把蘭舟月帶到那裡，蘇紫杉的佈置功不可沒。那隻突兀的燈籠將兩人自然地分開，墨斬得以趁機下手，若不然恐怕無法比近到五步之內。暗影一旦將周圍罩住，怕是幾招之內就會被殺。
奔跑中墨斬忽然停住，臉色隨之陰沉下來輕輕地朝後退了兩步。
石牆上站着一個人影，他似乎早就等在那裡了。墨斬快要走近的時候，他才動了動從樹影裡走出來，手中一柄出鞘的弧刀。
“那個男人沒有殺你還真是有點始料未及呢。”牆上的男人說。
墨斬擡頭看去，他只有半邊身子在樹影之外，大體的相貌很難辨清，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倒不太陌生。
“他從未在意過什麼人呢，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墨斬不說話，他想到對方是誰了，手持弧刀、聲音沉亮還有和南宮髏影關係親密，那他一定是……
“幽之使，既然是來殺我的爲什麼還不出手？”
“我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你這麼快就能認出我來，真是件榮幸的事呢。”男人躍下了山牆橫在街心，低低地笑了一聲。
“剛纔的事兒你都看到了？”
“不敢靠得太近，不過勝負仍是一目瞭然。”褐發男人語帶讚歎，“髏影比他哥哥要出色得多，恐怕他是南宮家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人。”
“可他還是不自信一直活在哥哥的影子裡，除了不苟言笑之外和他哥哥還真是像極了。”
墨斬覺得此人比南宮髏影要可怕的多，守望人中也是由他擔任領導者，蘇紫杉的話裡多次透露過對此人的讚賞和戒懼。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對你很好奇。”褐髮長者收刀入鞘，緊張的氣氛隨之和緩。
“好奇？”
“正如髏影所言，你號稱的鬼步很像是南宮家的絕技，可多少又有所區別。我來這裡只是想向你確認一件事。”
墨斬不敢鬆懈，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什麼事？”
“南宮孤夜
——這個名字你有沒有聽過？”
“沒有。”
“他還活着的話應該有五十多歲了，你真的沒有半點印象？”
“你是在指我師父嗎？”墨斬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師父就是這個年紀雖然看起來蒼老了些。
“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你的武藝從何而來，你師父在哪兒？我很想見他一面。”
墨斬愣了一下，不明白對方此番話的用意何在，此刻心裡更擔心的是蘭舟月的安危要儘早見到她才行。
“南宮孤夜雖然只是南宮家的旁支，當年卻受到了三大家族的大力支持是最有希望繼承宗主之位的人選，那時我還只是個孩子聽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聞，他救過我整個家族的命，這份恩情我今生都不敢忘！”
“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墨斬一字一頓。
“爲什麼？”
“我也在尋找師父的下落，他已經失蹤大半年了。”
褐發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你說的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墨斬朝後慢慢退走，對方不見舉動直直地站着。
“那他走的時候給你留下什麼話沒有？”
墨斬思索了片刻，心裡莫名地有個念頭，或許這個人能夠幫助他找到師父的下落，“天誅復興，星火歸來。舉火之帝，興於血雨。”
“我明白了。”男人沉默了一會說。
“太久沒有回去故里會不會有點想念呢？你會去烈國吧，找你師父。”
墨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腳步微微一頓。
“你一定會去的，那樣的人物除非自願出現不然沒有人能找到他。”褐發男人轉過身去，嘴邊有一絲苦笑，“我知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相信我的，早在四年前我就聽到一個消息說他還活着，所以我才特意請願完成這項任務。”
“我是個殘殺的人沒錯，可心裡還是有寸地沒有被染黑，這輩子我也只欠過別人一次恩情沒有還，更何況那時候我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
褐色男人走到了街口，轉過頭望着墨斬，“蘇紫杉能僥倖活到現在是託了木灃的福，你把這句話帶給她。”
因爲困惑墨斬緊咬住嘴脣，他完全摸不透這個人，他就像個謎有時候殘酷陰毒有時候和善寬仁。他做任何事似乎都計劃好了，剛剛那一番話聽起來不像是假的。
“還有。”褐發老者想到什麼跟道，“見到你師父告訴他，有個叫秋墨白的人想見他一面，他一定還記得我。”
男人轉過身不見了，墨斬怔怔地立在原地，有些失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