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瑞見對方氣勢洶洶、不可一世,也“嚯!”地站起來,理直氣壯地回敬說:“姓孫的,我也提醒你一句:你也別太囂張了,這裡是中國的土地。不允許強盜在這裡胡作非爲。”
王團長看到二人均已翻了臉,擔心在自己家裡動起武來,趕緊息事寧人地勸解說:“好了,好了,酒桌上各抒己見很正常,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何必要大動肝火呢?來!來!來!咱們繼續喝酒。再勿談國事。勿談國事。”
這天夜裡,張廷瑞和王忠住在離司令部不遠的一個獨門小院裡的兩間南房。大約在深夜兩點多鐘,有人跳進了院子,然後聽到“咚!咚!咚!”拍了三下窗戶,再用食指蘸上唾沫捅破了窗戶紙,通過這個小孔扔進來一個小紙團。
王忠感覺像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翻身起牀,點燃蠟燭一照,果然在窗子下面有一麻雀蛋大小的紙團。他端過蠟燭走過去,拾起了地上的紙團一看,見上面有星星點點的字跡,腦子裡瞬間產生了這樣一種念頭:半夜三更的,竟有人翻牆進院,秘密向他倆傳遞紙條,肯定會有什麼異常情況,便沒敢多看,就直接遞給了張廷瑞。
張廷瑞也早已警覺地下了地。當他從王忠手上接過紙條時,表情也頓時凝固了,迅速地展開,送到蠟燭跟前一看,只見上面寥寥草草地寫着八個大字:“有人暗算,迅速離開。”
張廷瑞看到這驚人的八個字之後,二話沒說,拉起王忠就衝出屋去。然後,藉助院落裡的一棵小樹,敏捷地翻過院牆,迅速遠離了這個令人感到陰森的獨門小院。
在牆外的一個僻靜處,張廷瑞氣憤地說:“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走,找王團長算賬去。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不多一會兒,王團長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睡夢中驚醒,趕緊披上衣服來到院門。小聲問:“誰?”
張廷瑞沒好氣地輕聲答:“我!張廷瑞。”
王團長這才放鬆警惕,“呼啦!”一聲打開院門。見張廷瑞、王忠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便驚恐地問:“發生什麼事啦?”
張廷瑞和王忠強行進到院裡,關好門,然後,才把接到神秘紙條一事如實告訴了王團長。
王團長聽了,又氣又恨地罵道:“孃的,這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安慰說:“張主任不要怕,不過是幾條小魚翻不起大浪來。二位先屋裡坐。”一邊向屋裡走,一邊說:“甭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我都要即刻差人去調查此事。如果真有人圖謀不軌,我絕不輕饒了他們。奶奶的,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就在這時,猛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接着就是沖天的火光。
爆炸聲停息後,張廷瑞臉色陰沉地說:“王團長,我相信:這絕對不是你的意願。”
王團長氣得臉色煞白。邊罵邊說:“媽的,準是姓孫的這小子乾的缺德事。白天一起喝酒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他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他這麼早就暴露了本性。看來這裡也不是我的久留之地啊。”
張廷瑞趁機勸慰說:“我就說嘛!是親三分相。不是一種鳥,怎麼可以同巢安家呢?回去吧!咱們仍舊攜手抗日。死在抗日救國的戰場上,做鬼也是光榮的。小日本鐵了心要滅咱們中國的這步棋已經顯而易見了。這些漢奸們有奶就是娘,他們狗仗人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中國人必須要緊密團結,才能對抗小日本,挽救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事已至此,我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這次來是受朱佔奎司令員的委託來做你的工作,希望你能以民族大義爲重,重新回到抗日的隊伍上來,當漢奸是沒有出路的。”
王團長也很誠懇地表示:“張主任,我今天也跟你說句心裡話,你邀我回去,我打心眼裡感激你對我的信任。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稍頓了頓,又退讓一步說:“看在你張主任的面子上,我可以跟你回去,一同抗日。前提是:他朱佔奎得給八團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再像過去那樣,把八團看成是後孃養的絕對不成。即使改變對八團的態度,也必須得讓第三者摸得着、看得見才行。否則的話,我沒法說服那些難弟難兄們。還望張主任能理解我的一片苦衷。”
張廷瑞聽了這番話,心情頓時沉重起來。思考了片刻後,問:“你剛纔的這番話,我怎麼聽不太明白呀?難道王團長在朱司令員手下當差,還吃了不少的苦頭?”
王團長呲牙咧嘴地擺出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久久不肯開口說話。彷彿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不停地溜達了好一會兒,才駐足訴起苦來:“朱佔奎是個仗勢欺人的小人。自從我跟隨了他以後,我處處對他忠心耿耿,可他呢,一直就對我八團抱有很深的成見。說穿了,就說他對我王某人一直不是很信任。所以,我才帶着隊伍來到天津,企圖尋找個適合自己生存和發展環境。絕非是鐵了心要投靠日本人當漢奸。”
張廷瑞城府很深地點點頭說:“好吧!只要你不去當漢奸,不把槍口對着咱中國人的胸口,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敢當場答應你。我尊重你的態度,在沒有滿足你提出的條件之前,你可以繼續在天津暫避一時、休養生息。我回去以後,就把你的真實想法如實轉達給朱司令。有了結果後,我就儘快與你聯繫。”
爲此,張廷瑞冒着生命危險,僅在一個月裡就四次往返天津,反覆做着王團長的思想工作。通過一遍遍苦口婆心地勸導,王團長終於答應了立即停止與日本特務保持任何聯繫,待排除手下親日分子的重重阻力後,即刻將隊伍拉回冀中,重操抗日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