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裡面有槍的人家多了,都交咱家就交!獵槍也交?那冬天打獵咋整?”田祿問道。
“火銃鳥槍可以不交,快搶都得交,盒子炮、老套筒、漢陽造,都交!”田耀祖邊往外走,邊說道。
老田家的院子裡面,野田敬二烏哩哇啦說了一統日語,十幾個開拓團的團民手裡的步槍都拉動了槍栓,對準了田振山等幾個田家的家丁。
田耀祖從堂屋出來,見狀趕緊對家丁們說:“麻溜地繳槍!快點,就你們這幾根燒火棍有啥用,都交出來,以後誰要是再帶槍就是死罪!”
田振山脖子一梗道:“那小日本兒的槍咋不繳,他們都有槍!”
田耀祖不耐煩道:“哎呀我的大管家!你就讓我省省心吧,趕緊地吧,咋這麼不開事兒吶!”
野田敬二上去用手槍頂在田振山的腦門上,伸手將田振山的盒子炮給下了道:“跪下!”
田振山瞪着野村敬二道:“俺田振山上跪天下跪地,當腰兒跪爹孃,決不給你這個小日本子跪下!”
旁邊的兩個日本人撲上來,一邊一個,用槍托狠勁砸在田振山的腿彎處,田振山撲通就跪下了。野田敬二左右開弓,“啪啪”兩個耳刮子扇上去,兩個手持長槍的日本人舉起槍托對着跪在地上的田振山的腦袋砸下來,田振山頓時頭破血流,被幾個日本人槍托砸,翻毛皮鞋踢,打翻在地。
“幹什麼幹什麼?地也賣給你們了,槍也繳了,你們還打人幹啥!”田耀祖憋了一早上的氣終於爆發了,他掏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擡手沖天就是一槍。
幾個行兇的日本人都住手了,愣愣地看着田耀祖。野村敬二叫道:“其他
人都沒有事,這個人,反滿抗日,昨天對我開槍,我自己處置,來人!給我綁上帶走!”
在場的日本人見到野村發話了,不由分說上去就將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的田振山給五花大綁了,幾個在馬上的日本人端着手裡的步槍對着田耀祖和他手下的兩個警察。
田耀祖將手槍收起來,擺擺手道:“走吧走吧,我告訴你們,滾回你們的河西去,田家村,以後不要再來了!”
“大少爺,救命啊!”臉上流血的田振山哀號道,可是田耀祖不爲所動,眼瞅着田振山被拴在野村敬二的馬屁股後面,踉踉蹌蹌地被拖走了。
在當時,只要被扣上反滿抗日的大帽子,任何人都救不了,這是所有滿洲的中國人不可逾越的底線。田祿拄着柺杖,哆哆嗦嗦站在大門口,對兒子田耀祖說道:“你就看着他們把振山給帶走了?”
“爹,他昨兒個對着人家野村開槍了,野村沒把咱家其他人株連進去已經給足了咱們面子,爹呀,現而今滿洲國了,不比從前了!”田耀祖攙扶着田祿解釋道。
“滿洲國咋地了?我聽說,滿洲國的皇帝不也是龍種嗎?滿洲國也不是他小日本兒的滿洲國啊,憑什麼他日本人打腰啊,這還是不是咱中國人的地場啊!兒啊,你可是個滿洲國警署的署長,你不是日本人的警察!你可得給咱中國人撐腰啊,你要是幫着小日本子欺負咱中國人,那你就是漢奸!”田祿說完,一臉怒氣,拄着柺杖轉身就進去院子裡了。
田耀祖看着田祿的背影長嘆一口氣,對身旁的兩個警察揮手道:“你倆,別愣着了,麻溜地,挨家挨戶通知,有槍的人家,按照繳槍令,所有槍枝彈藥立馬上繳,後個
兒是縣城大集,家家戶戶有槍的,今兒不捨得的,後個兒,最後期限,自己趕集前兒送縣城警署去,逾期不交的,再查出來有槍,一律按照反滿抗日處置!”
兩個警察得令打馬而去,一個挨家挨戶去叫叫嚷嚷地讓農戶們繳槍,一個去了村頭大榆樹貼了一張繳照繳槍的政令告示。整個田家村就鬧騰起來了,一些好事兒的人就去老榆樹下看那白紙黑字的告示。
全屯子也沒有多少識字兒的人兒,大家夥兒好不容易等孫福揹着手過來了,趕緊給他讓開地場,讓他給講講上面寫的是啥。
“這是縣太爺頒佈的繳照繳槍令,照就是土地照,咱老百姓說的地契;槍就是快搶洋槍,家家戶戶的鳥槍火銃不算。”孫福看看告示撇嘴道。
“哦,咱家沒有快搶,全屯子也就是老田家有幾桿快搶盒子炮,昨個兒今兒個都聽見打槍了,準沒好事兒。”
“剛纔看見,田家的管家田振山給小日本子抓走了,打成血葫蘆了,在馬後邊拖着奔河西邊去了。”
“這人得罪小日本子了,看他平時跟咱們吆五喝六的,不是好得瑟,在日本人跟前兒,這不也癟茄子了!”
“唉,這往後啊,真不敢得罪日本人,真往死裡打呀……”
大家夥兒七嘴八舌,說啥的都有,突然間孫福說道:“你們誰家的地在河西的啊?要繳照了!”孫福說完,搖頭晃腦去他的老榆樹後的私塾了。可惜的是,沒有人注意到孫福後面這句話,大傢伙還在向着田家大院的方向指指點點,似乎都有點幸災樂禍,大地主田家也有今天,繳照繳槍,這些事兒好像都是衝着大戶人家說的,跟小農小戶的沒啥大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