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條件反射道:“不可能!”
蘇帷道:“爲何不可能?我從前無意間聽過師父們的爭執, 我師父質問你師父,爲何深夜出入莊主臥房,和莊主是否暗通曲款, 你師父倒是否認了, 但卻支支吾吾地給不出個理由來。”
薛慕:“我師父不是否認了麼, 那就肯定沒有。”
蘇帷湊近在他嘴上親了親, 而後反問道:“那你師父何故夜會莊主?若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爲何講不出因由?”
薛慕被問得愣了一回,而後道:“就算我師父和莊主有私情,又幹你師父何事?他爲何要爲此和我師父決裂?”想了想又覺此問多餘, 喃喃道:“是了,莊主有妻有子, 若是真有此事, 確實不合禮法。”
蘇帷意味深長道:“也不全是因爲這個。”
可薛慕已經陷入了沉思, 仔細思量下,發覺自己幼時和薛衍同屋共寢時, 倒確有好幾回夜裡醒來,發現薛衍不知所蹤。
於是這也可以解釋薛衍爲何被莊內弟子排擠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想必是薛衍夜會莊主走漏了風聲,莊內子弟替莊主夫人不忿, 是以默默排擠。而從未當面給過他們難堪, 估計是礙着薛衍的身手和莊主的威儀。
越想越是有鼻子有眼, 薛慕趕緊打住。
而後糾結地對蘇帷道:“說倒是說得通, 只是我師父的爲人我再清楚不過了, 肯定不會做那樣的腌臢事。不給出緣由,那必定是因爲有什麼苦衷。”話說得擲地有聲, 其實心裡有兩分不確定,尾音就有些發飄。
蘇帷見他眉心皺成了一個小疙瘩,樓過他笑了笑,又親了親他眉頭,和煦道:“你說的情況也不無可能,橫豎是上一輩的恩怨,由得他們自行了結好了,你勿要爲此憂慮。”
手沿着下頜往下,在薛鎖骨上似有若無地摩挲着,扳過他身子看了看,見那殷紅的兩點被他玩兒得破了皮,腫得不成樣子,湊到他耳邊輕聲問:“疼嗎?”
薛慕乖順地搖了搖頭,“還好。”
蘇帷吃吃地笑了起來,都腫成兩個小肉團了,那叫還好?心裡歡喜得狠了,將頭埋進他脖頸間,似有若無地親吻着,笑道:“你怎麼這麼喜歡我啊。”
蘇帷用的是肯定句,薛慕聞言愣了一回。聽他笑得暖心,眼角眉梢不由得也帶上了笑意。
窗外暴雨如注,更遠些的天空中一道白色閃電劃破夜空。夜已經深了,除了風雨雷電肆虐之聲外,幾乎就是萬籟俱寂。
屋裡兩人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摟得一絲縫隙也無,甜得像兩個化在一起的糖人兒。
第二日早晨,化了一夜的糖人兒終於分開了點,洗漱完畢,並肩下了樓。
到得大堂,蘇帷讓小二上了些稀粥並開胃小菜。窗外雨勢絲毫未減,仍是個大雨滂沱的留客天。兩人見今日必定也是無法上路的,於是也不着急,慢慢吞吞用着早膳。
薛慕啜了口白粥,擡頭看了眼蘇帷,一看之下,竟然發起了楞。
蘇帷家教甚佳,用餐的姿態相當好看。熹微的晨光破窗而入,映得他更加俊逸非凡,眉目如畫。
薛慕捏着筷子,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胡思亂想着,一會兒想着這人長得真好看啊,怎麼這麼好看呢?一會兒又想着,這人是不是給自己下降頭了,不然自己怎麼這麼喜歡他。
撓着頭從樓上下來的林立之正巧瞧見他這副情態,差點兒沒酸倒了牙。順着薛慕的視線看去,心裡嗤了一聲,切,也就一般般麼,哪裡有本大爺英俊,個薛小慕審美情趣亟待提高啊!
正腹誹間,那邊蘇帷擡頭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林立之立刻萎了,一時心虛自己腦補的戲碼被蘇帷看了穿,又想起昨天自己給蘇帷下的絆子,生怕他記仇收拾自己,於是臉上堆起笑容,下了樓往二人走去,諂媚道:“一夜不見,二位精神愈發矍鑠了啊!”
薛慕乍聞他聲響,立刻從對蘇帷的遐想中回過了神,紅着耳廓埋頭喝粥。感覺到薛慕帶着愛意的視線消失,蘇帷面色如常,心裡將林立之剁成了十八段。
林立之老着臉皮自顧自坐下,見蘇帷跟前多出了一碗粥,理所當然般伸手去端。蘇帷擡手格開他手腕,林立之被激起了好勝之心,手上帶了力道,爲着一碗粥的歸屬,和蘇帷你來我往過起了招,過了半柱香時間,仍舊沒能摸到粥碗分毫。林立之瞥了眼薛慕,計上心頭。一擡頭又向粥碗攻去,蘇帷照例防禦,哪知林立之半途突然轉向,攻向了薛慕那邊。
蘇帷果然捨棄了粥碗,起身護住薛慕。林立之卻不和他硬碰,一招聲東擊西,一回手探向粥碗,終於摸到了碗沿,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粥咕咚咕咚喝見了底。末了將空碗嗒的一聲放在桌上,得意洋洋道:“哈哈,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師兄承讓!承讓!”
蘇帷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言語,飲了口粥,又給薛慕夾了一筷子醋溜白菜。薛慕抽搐着嘴角,有心提醒下林立之,又見他一臉欠揍的表情,於是也默默噤了聲。
林立之得意了半晌,見兩人無甚反應,一時有些無趣,正打算調戲下薛慕,驀地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蘇帷。
蘇帷眼皮子也不擡一下,仍舊坐得四平八穩八風不動。
驟然間腹痛如攪,身下只覺有一股洪流要破門而出,林立之一邊捂着肚子一邊痛心疾首道:“竟然用下瀉藥這種江湖宵小的伎倆,師弟我甚爲痛心啊!師兄一向光明磊落,怎的幾月不見,竟成了這般模樣?!師兄你聽我一言,千萬不可誤入歧途,鑄成大錯啊!”
蘇帷對他和煦一笑,溫言道:“聽得師弟一席話,爲兄我頓生醍醐灌頂之感。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爲兄也有一句逆耳忠言,不知師弟可願一聽?”
林立之額頭滲着冷汗,仍然強作瀟灑道:“願聞其詳!”
蘇帷點點大堂東北角,“此乃更衣之所,這個時辰正是人流擁擠的之時,保不齊便要排隊。爲兄建議師弟儘早趕去,若是拖得久了,”說着莞爾一笑,意有所指道,“怕纔是真的要鑄成大錯了。”
話音方落,林立之已經捂着肚子颼的一聲往東北角奔去。
薛慕愣愣地看着蘇帷,疑惑道:“東北角不是廚房麼?我記得茅廁在屋外呀?林立之初到此處,不知曉情有可原,怎的你也忘了”
與此同時,那邊廂傳來林立之的哀嚎:“師兄誤我!這裡明明是廚房!”
蘇帷噗的一笑,薛慕頓時恍然,也笑着搖了搖頭。
兩人用過了早膳,又倚窗閒飲了一杯茶水,才見着林立之面色蒼白地回來。蘇帷仍舊不動如風,林立之靠過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扒拉着蘇帷衣襬哭喪道:“師兄我錯了!師兄我再也不敢了!師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蘇帷笑了笑,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倒了粒白色丹丸給他,林立之趕緊放入口中,又起身摸了杯茶嚥了,這才神色漸緩。
而後林立之便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聽着他二人閒聊。正覺百無聊賴之際,突然一道男聲傳來,“在下覺得少俠面善得緊,不知是否在何處見過?”
林立之擡頭,見一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一臉故作風流,眼神曖昧地看着薛慕。
林立之牙根兒軟了軟,心道,真是個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