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舊情難忘(3)

看着病牀上如此虛弱的她, 淚眼迷濛,史亞南的心登時軟了,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那時候他還在國外留學, 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 他與她一見鍾情。

那是他們最甜蜜的一段時光, 兩人興趣相投, 相互傾心,他們喜歡一樣的運動,喜歡聽同一首歌曲……那時候的他真的很迷戀她, 那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投入一份感情。他很喜歡拿相機給她拍照,拍下她的每一個表情, 每一個最完美的瞬間, 她的一顰一笑, 一舉一動都牽扯着他的心,熱戀中的他們心中充斥着的是滿滿的幸福感。

他以爲她就是他今生唯一的愛戀, 他心中最完美的公主,而且他打算回國後就把她介紹給家人,然後跟她結婚。可是命運就是這樣,在你感覺最幸福的時候突然給你重重的一擊,也就是他正式把她帶回家介紹給家人的那天, 他沒有想到會因爲她跟他最敬愛的奶奶發生衝突。之後, 當他知道一切前因後果後, 他的夢忽然就破碎了, 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事實更殘忍一點。

他不由得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輕聲安撫她道:“好了,別說話了, 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亞南,我知道了。”雲心雅拉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重複,“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不是她不好,不是她不如那個女人,而恰恰因爲她是雲心雅,她是雲家的子孫,雲世傾的孫女。史家跟雲家有世仇,是他們雲家的人讓老太太失去了她最優秀的大兒子和她的兒媳,是他們雲家人讓史亞南在襁褓中就失去了他的親生父母,而這僅僅還是其中的緣由之一。

史老太太決不會允許自家的子孫跟雲家的人扯上什麼關係,她更不會允許他雲世傾的孫女進入她史家的大門。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爲她那原本引以爲傲的家世,當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她是多麼的厭憎自己,那天她回家之後便發了一通脾氣,當着家人的面摔碎了不少東西,隨後她就從家裡搬了出來。

她還是繼續對他說着話,除了那天從老太太那裡知道的那些事情,還細細的傾訴了她這一年來所有的思念,滿是哀婉滿是柔情,史亞南的心絃也被她對他那無盡的思戀所撥動。

原來,她真的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史亞南的心情複雜,看着她一副自責難過的模樣,不由得道:“這件事情其實跟你無關,你沒有錯,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亞南,我知道,奶奶她不會接受我,我也不想讓你爲難,但我求你,不要拒絕跟我見面。我只是想可以能夠看到你,像現在這樣能夠觸摸到你……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沒有你的日子,那種感覺生不如死……”

……

史亞南不在家的這幾天,莫曉雪躺在那張空空蕩蕩的大牀上,心裡只覺得無比的淒涼。

其實,從一開始,她和史亞南的婚姻就像是一場交易,他們原本就不是因爲相愛而在一起的。她出賣自己的人生只爲換取家人的平安,而他當初娶她也絕不會是因爲他愛她。

起初被逼婚的時候,她想象的可比現在糟糕多了,她以爲自己會嫁給一個殘廢,或者一個糟老頭,過着她無法預知的悲慘生活。可老天爺卻意外的給了她一個如此英俊的白馬王子,讓她置身於灰姑娘的美夢中。

果然太過美好的東西往往都是不真實的。

可她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嗎?起初她的念頭是什麼呢?她想史亞南娶了她,在外留戀花叢,招蜂引蝶,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只要乖乖的坐鎮家中,守着她這個正牌太太的頭銜就好了,哪天他要是嫌棄她跟她鬧離婚,大不了她再問他要上一筆贍養費。

如果不曾動心,就不會心痛,如果不曾去愛,或許她現在就不會這麼受傷,可是她的心還能再收回來嗎?

想起那天晚上她失常的舉止,還衝他大嚷着要是去見那個女人就別回來了,多麼的幼稚可笑,他怎麼可能不回來呢?這可是他史亞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啊。

莫曉雪這幾天就這樣一直在做着自我麻醉。

她原本是很傷心,很生氣,也很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但等史亞南迴來史家大宅的時候,她早已經擦乾眼淚,隱藏和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開始繼續努力的去打理好商城的工作,和平時一樣打扮的靚麗得體。史亞南迴來後,她既沒有衝他發脾氣,大吵大鬧,也沒有追根究底的質問他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裡,去做了什麼事?更沒有鬧着要他和那女人斷絕關係,否則她跟他沒完。

彷彿他只是極其平常的出了一趟差,那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她的這種態度連史亞南本人都一度錯愕。

不管他對她怎麼樣,她只繼續做好她身爲妻子的本分,兩人便這樣相安無事,維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可是,畢竟有些事情發生了還是發生了,那個雲心雅就是梗在她心頭的那根刺,只要沒有拔除,動一動就會扎的她生疼。

史亞南對此不是沒有感覺的,他知道雖然她看起來跟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明顯對他的態度冷淡了很多。她很少會與他主動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總喜歡纏着他親暱,常常工作忙到很晚,回來的時候倒頭就睡。

這樣的時間一久,史亞南也倍感壓抑和不自在,她這是用工作來麻痹她自己嗎?她還想跟他冷戰到什麼時候?

因此這天晚上,當莫曉雪再次背對着他睡的時候,史亞南終於忍不住了,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把她的身子給扳過來。

莫曉雪被他的舉動驚動,她掙扎着,當然不肯妥協。史亞南無奈,只能從她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莫曉雪繼續掙扎,可是他的手箍着她的身子緊緊的,她根本就無法動盪。

見掙扎不開,一心狠,撲下去咬他的手臂。

史亞南只覺得手上一陣劇痛,知道她在咬他,可是他的手還是沒有鬆動分毫,莫曉雪清楚的聽到他的嘆息:“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心裡覺得好受一點,那你就儘管咬。”

莫曉雪聽到他這樣的話,不由得頓住了,她早已滿眼是淚,感覺到手上的溼意,史亞南總算是鬆開了他的手臂。

“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他有些緊張的問,他想伸手去拭她的眼淚,莫曉雪卻拿雙手捶打着他,而她的眼淚似乎也更洶涌了,怎麼止也止不住。

見她終於把心中的情緒對他發泄出來,史亞南方纔鬆了一口氣,

莫曉雪此時漸漸停止了哭泣,冷靜下來之後,看到史亞南手臂上被她剛纔用盡力氣咬下的深深牙齒印,她不禁十分心疼。

“疼嗎?”她伸手撫着它,眼淚不知不覺的又流了下來。

“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就好。”史亞南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他吻着她的臉,一遍又一遍,直到細細的吻去她所有的眼淚……

……

或者真的是牀頭打架牀尾合,經過那晚她這麼一哭一鬧後,兩人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而且,莫曉雪忽然發現史亞南最近對她似乎更體貼了,行爲舉止簡直就是一個模範丈夫的樣板。

他忽然變得很遷就她,不論想吃什麼或者想做什麼,他都會按着她的意思讓人置辦或者陪着她去做,他會親自送她去上班,有時間也會來接她下班,弄的她的下屬都是一臉的羨慕。

每當她身體不舒服時,也會盡量的抽出時間在家裡陪她。莫曉雪這一段時間迷上收集藝術品,他便會給她弄來不少工藝精湛、價值不菲的珍藏品,還給她買了很多藝術品鑑賞方面的書籍。

他回來的時候時常會詢問羅總管:“少奶奶今天的心情好不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連羅總管都禁不住連連感動,說少爺對少奶奶可真好。而且,他的手機晚上也基本上都處於關機狀態,再也沒有在半夜三更響起令她不悅的鈴聲。

除此之外,隔三差五的,他還會送禮物給她。

前幾天他就送了她一條鑲鑽的祖母綠的寶石手鍊,純手工製作的,很是精緻華貴。這是她早前就看中的一條手鍊,不過全城也就絕無僅有的那麼一條,卻被一個英國籍的富太太先她一步給預定了,沒想到史亞南居然還記得,找了一位有名的珠寶大師,按原有的工藝和款式給她重新制作了一條。

連莫曉雪有時都會疑惑,她還真希望是她自己多慮了。在任何人的眼裡看來,她有多麼完美和令人羨慕的一段婚姻,有一個多麼愛她體貼她的丈夫,她難道還不應該知足嗎?

甚至連她自己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自己,儘管她很懷疑她的丈夫跟那個女人還有聯繫,說不定她就是他丈夫在外面的那朵紅玫瑰。

只不過對於她這種一向行事果斷的女人,卻要對自己丈夫情感上的不忠視而不見,這樣的折磨實在是種難言的苦楚。可她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傾訴的對象,哪怕是她的好友莫千千也不能。

莫千千對她太過仗義,也太維護她這個朋友,以莫千千那火爆的脾氣,要是讓她知道這些,還不像以前去找林寒那樣,就算不上前去揍人家一頓,估計也會破口大罵,給人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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