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在日本,黃興等人將被日本政府強令解散的留日學生抗俄義勇隊改組爲軍國民教育會,宗旨爲“養成尚武精神,實行民族主義”,成員近二百人,進行方法有三,曰鼓吹,曰起義(一說密交),曰暗殺。而軍國民教育會的骨幹成員楊篤生、蘇鵬、何海樵等人,又發起成立了暗殺團,作爲軍國民會的從屬機構。
於是,因爲創辦《二十世紀之中國》而聲名大振,且在留學生中相當活躍的鄒容便被很順利地發展成爲暗殺團成員。
暗殺團成立後,楊篤生、蘇鵬、何海樵等人又返回國內,在上海吸收了蔡元培、王小徐、孫毓筠、劉師培、章士釗等人。接着,楊篤生、蘇鵬、何海樵、張繼趕赴北京,在草頭衚衕賃屋而居,擬在宮內或頤和園炸斃慈禧。然苦等一月有餘,卻無從下手,川資告罄,只好失意而回。
暗殺團成立,迄無一功,楊篤生等人十分不甘,又選定了另一目標,準備殺之祭旗。但計劃容易制定,資金、武器卻難搞到,只好向東京留守的人員求助。鄒容辦報雖有陳文強的財力支持,但陳範聽從了陳文強的建議,赴日後持書信與鄒容會合,掌握了報紙的財政支出。這也是陳文強的刻意安排,看中的是陳範這個老報人的辦報經驗和財務管理能力。
這樣一來,報社雖有贏餘,鄒容主管寫文章,卻不是輕易能夠使用的。陳範又不贊成這種暗殺謀刺的革命行動,鄒容便把主意打到了陳文強身上。在他看來,陳文強是洪幫人物,是革命發展的好對象;從一貫表現看,發展陳文強成爲革命者,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而且,陳文強人脈既廣,財力也足,若能加入暗殺團,豈不是使暗殺團如虎添翼。
接到信後,陳文強很生氣,氣鄒容竟瞞着他這麼久。而對於熱血青年和文人書生組成的暗殺團,陳文強也不看好。
暗殺、行刺,那是技術活兒啊!自己是專家,是高手,也就瞭解這門活計的困難。若是專業人士,也就罷了。這些人,別說實彈射擊了,估計連槍都沒摸過。你們要玩這職業,簡直是太小看這行當的技術含量了吧?
生氣歸生氣,陳文強還是決定幫一把。誰讓咱是專業人士呢,這髒活兒還是攬下來最好。要是讓那幫人亂搞,沒準搞出什麼事呢?
馬車一動,綵鳳的腿又碰到了陳文強,暫時打斷了他的沉思。觸碰所傳出的信息似乎與她正專注於外的神情大不相同,陳文強覺得象是在不自覺地逗引他。自從前幾天,他與姚芳寶的關係徹底結束後,這樣的情形似乎多了,逗引得他心中有些躍躍欲試。
“不會是你想的那樣吧?”綵鳳突然轉過頭,不確定的迷惑眼神,“興許只是好奇,一個女孩家,不太可能真的去搞那些危險的東西。”
“我,我也不確定。”陳文強收懾心神,停頓了一下,謹慎地說道:“所以纔想要搞清楚。開放實驗室的目的是讓她們多學習化學知識,可不是搞炸藥和毒藥。”
綵鳳想了想,依然困惑地問道:“你怎麼搞清楚,盤問嗎?這樣做不太好吧?”
“當然不是盤問。”陳文強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你只要與她閒聊,然後不經意地提起炸藥或毒藥,我在旁邊觀察她的反應。嗯,我懂一點心理學,她要是撒謊,我覺得差不多能看出來。”
綵鳳顯然有些吃驚,目光中透出了直率的懷疑,但卻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答應下來。
他們兩人說的事情是關於愛國女學的,因爲強卓實驗室定期向愛國女學的學生們開放,以方便她們的參觀實習,也就讓陳文強在無意中聽到王卓然所提及的幾個女學生和她們的化學教員,這幾個人在實驗室裡竟然想搞危險實驗,並且拐彎抹角地想了解有關炸藥和毒藥的相關知識。
讓陳文強產生聯想的自然是鄒容信中提到的暗殺團成員中的一個名字——蔡元培,他可是愛國女學的總理,難道他要在愛國女學中發展殺手?難道他要借強卓實驗室的設備和試劑搞暗殺所需的武器?而按照強卓實驗室現在的條件,如果知識夠多,要搞出炸藥和毒藥,確實並不是很困難。
馬車在強卓實驗室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兩個保安從小屋內跑出來,準備例行檢查。等看到是陳文強帶着綵鳳時,兩人立正行禮,姿態還算標準。
陳文強和綵鳳進入實驗室大樓,直接來到二層,這裡的實驗室便是對愛國女學開放的。離得不遠,陳文強已經聽見了王卓然的講解,其中還夾雜着女生的竊竊私語。他回頭衝着綵鳳挑了挑眉毛,綵鳳會意地點了點頭,兩人才放輕腳步,從實驗室的側門走了進去。
………
歷史上,在中國近代歷史的長河中,清末革命黨人策劃的暗殺活動,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清末革命黨人在進行反清革命之初,便認定了三種可行的革命方式:宣傳鼓動、武裝暴動和政治暗殺。宣傳鼓動,是採用“文”的手段一手喚起民衆,動員千百萬民衆投身反清革命洪流;武裝暴動和政治暗殺,是採取“武”的一手啓發民衆,動員廣大民衆投身到推翻專制政府的鬥爭中去。
於是,“革命之先,暗殺可以廣播火種”,成爲革命黨人處理武裝暴動與政治暗殺關係的經典之語。而發動武裝起義的同時,組織對清朝政府官員的暗殺,也一時成爲風氣,極爲流行。
比如以溫和著稱的同盟會首領宋教仁,也將武裝革命的方法簡單概括爲“暴動”與“暗殺”;而文質彬彬的光復會首領蔡元培公開倡言:“革命止有兩途:一是暴動,二是暗殺。”章太炎、陳天華、陶成章、黃興等革命黨領袖,也都不同程度地贊同政治暗殺。
分析清末的暗殺之所以成潮,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知識份子勇於擔當的社會良知和公共關懷;有出於革命與復仇的激情,將暗殺內化爲一種自覺的意識;有在冒進觀念指導下,對形勢的估計過於簡單化,以爲“擒賊先擒王”,事乃可成耳;有沾染古代遊俠的不良習氣,比如意氣任專、暴豪恣欲等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