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艾修魯法特慢慢的理解馬文的邏輯推理了。“我會死?”
“猩紅斑。”薩加斯簡單的回答。
“馬文說過,這病可以治!”他說道。現在他明白過來了。這就是馬文的算計,因爲一支剛剛吃了敗戰的軍隊,和一支突然失去統帥的軍隊,基本上就被拉到同一水平線上了。你很難判斷到底哪一種打擊對軍隊的戰力損害更大。事實上,只要這場失敗不太難看,損失太過於慘重,反敗爲勝並非不可思議的奇蹟。“他會幫我想出治療的辦法來。”
他用一種急切的口吻說道,語氣是如此的顯眼,以至於不會讓人誤解。
“他只是這麼說說罷了!”
艾修魯法特輕聲的嘀咕了幾句。薩加斯倒沒有覺得不正常。這個艾修魯法特或許是個了不起的人,但是怎麼說都只是一個人,他身上自然也有人類那些難以根除的缺陷。比方說:不肯面對現實。
話說回來,讓一個掉到河裡快淹死的人丟掉那根註定毫無意義的救命稻草,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困難。假如真的要死,帶着希望而死總比絕望而死要好。
但是無論如何,艾修魯法特的敵對態度明顯緩和了下來。就連他手中的劍,也明顯的向後——遠離薩加斯脖子的方向——退開了好多。
“我還要知道一些別的。”艾修魯法特終於決定不討論這個問題。
薩加斯情不自禁的看了看房間的一角。艾修魯法特沒有忽略這個小小的動作。他順着薩加斯的視線看去,看到房價角落裡放着一個金屬製成的,外形相當奇特的物品。但是它的做工卻相當精細,各個位置都打磨得很光滑。普通人大概會搞不清楚這玩意是幹什麼的,有點見識的人則會認爲這東西是一件藝術品——藝術品嘛,自然有些奇形怪狀類型的。但是艾修魯法特卻認出,這個東西正是馬文那個傳送虛像的魔法的輔助道具。這件物品擁有定位的能力,使得混沌巫師能夠精確的將自己的影像傳送到遙遠的位置。
不過艾修魯法特不知道的是,這件物品不僅能夠定位,還能更加有效的幫助馬文控制魔法。比方說,馬文可以不顯出虛像,卻能聽見四周的動靜。
空氣中,並沒有魔法之風的異常流動。馬文應該乖乖的呆在大本營處理事務,而不是沒事幹的使用那個研究出來的新魔法到處打探消息。不過這一點薩加斯也不是很肯定,因爲上一次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她也沒有察覺魔法之風的流動。除此之外,現在的這個時間……好像馬文來找她的時候,大部分都選在這個時間來的。
她沒有猜錯。此時此刻,在遙遠的高華城下,混沌的大本營裡,奸奇巫師已經點燃了一柱薰香。這種東西能夠有效的幫助人的精神保持安定,使得施展起魔法來更加穩定,更加方便。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已經將身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這個魔法很好用也很有用,但是它也有一個缺陷:在他的意志被傳遞到遠方的時候,他的身體會暫時處於無助的狀態,需要加強警戒才行。
不過,馬文倒是相信自己部下的忠誠。這種自信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所有那些看上去野心勃勃的傢伙都被這位老奸巨猾的混沌巫師領主給送到了合適的地方。另外一方面,他手下的人都知道,馬文此時深得欺詐之主的青睞,而且揹負着某個連欺詐之主都十分在意的任務(當然,具體內容絕對是個秘密),現在幹掉他絕不會換來奸奇的微笑。對於擅長密謀,耐心佈網,最後一刻纔出面收穫勝利的奸奇信徒而言,此時的馬文是一個絕不合適的對象。他們可以謀劃着一些計劃,但是暫時不能付諸實施。
憑藉圍繞着整個世界流動的魔法之風,轉瞬之間,混沌巫師的意志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降臨到遠方的某個地方。
魔法帶來的不適褪去。四周的景物映入眼簾,馬文馬上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標。和他預想的一樣,目標的神情有幾分緊張。
“巴蘭卡將軍?”馬文行了一禮,微笑着主動打招呼。
“是你?!”巴蘭卡的神色可沒馬文那麼自然。他情不自禁回頭看了看房間的門,當然此刻房門關着。
“是我。”馬文倒也不在乎。他和南方人做交易的次數多了,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其實南方人大都是這副樣子:表面上喊着消滅混沌,每次都是一臉警惕,但是隻要條件足夠優厚,他們也總是能坐下來慢慢談判的。
“你來幹什麼?”巴蘭卡鎮定下來,說道。在馬文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擦拭自己的寶劍。和很多僱傭兵一樣,巴蘭卡早已經養成了親手維護自己武器盔甲的習慣——對於僱傭兵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他知道任何武器對於這個虛像都沒有意義,但是還是將寶劍握在手裡,好像這樣可以給他多幾分安全感一樣。
“關於上一次的我的提議……”
“我不相信你。”巴蘭卡很直率的回答。
“哦,巴蘭卡將軍大人,我說過,我的誠意絕對是值得您驗證的。什麼都不做,什麼機會都不給我,就這樣下了結論,是不是太武斷一點了呢?”馬文一點也不生氣。
“哦,你的誠意……什麼程度的誠意?”聽了馬文的話,巴蘭卡看上去似乎有點意動。
“當然,第一步,就是我能讓你成爲……聯軍的統帥。”
“哈……”巴蘭卡笑了一下。“你知道艾修魯法特和女王是什麼關係嗎?我可以告訴你,他擁有女王無限的信任!他是不可能被調走的!要說他失去這個職務……唯一的可能就是死亡。可是他死了也沒用,因爲接替他成爲的人一定是貝勒爾將軍。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就連我自己也認爲,他們兩個都比我更加適合這個職務。你的承諾完全是一句空話!”
“原來是這樣……”馬文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確實是我孟浪了。”他倒是很直接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着反而讓巴蘭卡有點小小的吃驚。“很抱歉,不過……機會或許很小,但是總是存在的,不是嗎?”
“你想說什麼?還是那句老話嗎?好吧,”巴蘭卡倒也直接。“要說統帥什麼的,確實難爲了點。但是如果你能讓我成爲白堡的守將,那麼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在我職權範圍內,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他冷笑了一聲。“順帶提醒你一下,白堡現在在你們——在混沌——的手中,要我這麼做,首先得把白堡換給格魯尼。哦,對了,還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已經包圍了高華城的混沌軍團,要先退出格魯尼國土才行。”
從客觀上來說,也難怪巴蘭卡這麼爽快。因爲這筆買賣不管怎麼看,都屬於混沌虧本,而巴蘭卡和小女王卻大賺特賺。
“這個很簡單。”馬文回答
“很簡單?”巴蘭卡確確實實吃了一驚。“我先說清楚,在我得到你許諾的東西之前,我不會爲你做任何事情,也不會告訴你任何東西。當然了,在戰場上,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可以理解,那是你作爲將軍的職責。”馬文毫不動容。“那麼我們是否可以達成這麼一個約定呢?當然了,關於成爲白堡守將的這件事情,您也必須努力爭取才行。要是巴蘭卡將軍你自己毫無任何動作,單單靠我,是沒辦法做到的。”
“好,沒問題!”巴蘭卡回答。話是這麼說,他眼睛中卻情不自禁的透露出一絲迷惑。到底這些混沌巫師想幹什麼?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他也不贊同這一次戰爭,極力想恢復和平?這怎麼可能呢?亦或者他想要藉機會幹掉自己的競爭對手?可是他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點?邪神會允許這種事情?
馬文突然感覺到本體傳來的警訊。於是他對着巴蘭卡行了一禮,接着身形消失在空氣中。
遙遠的大本營,馬文的本體猛的睜開眼睛。那個進來打攪他的僕人看到他的表情之後一臉惶恐。
“主人……”這個僕人結結巴巴說了半天才說清楚。“最新消息,您讓我立刻通知您的……不管何種情況下都必須第一時間告知您……”
“說。”馬文臉上的怒氣斂去。但是他看着這個新僕人的神情就和看着一個死人無異。
“血牙領主……回來了!”僕人戰戰兢兢地說道。
“回來了?他不是想去攻打一座小城堡麼?”馬文想起之前的情報。和他預想的一樣,血牙領主把出擊的南方人部隊暴揍了一頓,戰果輝煌。不過怎麼說也是殺人一萬自損三千。打贏這一仗後,血牙領主就沒按原計劃找那座城市的麻煩,轉而和另外一支部隊會合,去攻擊一座山間的小城堡——根據情報,城堡裡連男女老少加起來也只有七八千人。
原本馬文覺得這一場攻城戰足夠讓血牙領主打上一兩個月的,不過看起來,要麼是血牙領主武力值爆表,神勇無敵威風八面,要麼南方人的石頭城堡遠沒有探子所說的那麼難對付。
“他不是在攻打一座什麼城堡麼?”馬文輕聲的自言自語。聲音雖然輕,但是卻也能被別人聽見。
“主人,他攻打了一天後就放棄了。”僕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放棄了?血牙領主會放棄?嗯……或許這意味着……”馬文仔細考慮着各種可能。
“那座城堡很堅固。”僕人接着說道。
必須要堅固到噁心的程度才能讓一個恐虐的信徒放棄戰鬥。馬文突然之間意識到真相。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們說……血牙領主暴跳如雷,認爲你給他出了一個餿主意……急着想回來找你算賬……”
“太遲了。”馬文微微一笑。或許各個條件還不是很完美,但是血牙領主已經沒用了,他現在變成了一塊擋在馬文計劃中的石頭。石頭就必須被搬走。
“血牙領主……快則三天,慢則五天就能回來。”僕人繼續說明。
“沒事。”馬文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準備行動。目標,紐斯特里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