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阿金,生意經那個真的是純熟,轉手就收了一筆中介費。好吧,這筆中介費雖然高了一點,甚至比僱傭費本身還要高,但是倒也算不上違反商業行規。
艾修魯法特甚至覺得阿金這個人當一個什麼區區的商會會長真的是太屈才了。他在經營着一筆大買賣的時候也絕不會忘記在小錢上撈一筆。如果打個比方,將阿金的處境和艾修魯法特相比的話,那麼就是阿金一方面指揮大軍以求克敵制勝,但另外一方面也絕不會放過一場斥候戰的勝負。
很多人錢多了之後眼光就會高了,不在乎小錢,但阿金明顯不是這種人。他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超人。
“價格方面是小事。”艾修魯法特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扯。他現在對自己的身家再清楚不過,幾千個金奧利完全是不值一提。
“您要我畫什麼呢?”霍諾問道,他看上去有幾分迷惑。因爲艾修魯法特這一身打扮,言談舉止再加上此時此刻的具體環境(白癡都知道紐斯特里亞城現在處於什麼情況),怎麼看也不像是藝術發燒友。
艾修魯法特迅速的拿出身上的一本書來,那是一本相當厚的書,裡面有文字和插圖。霍諾認出那是一本教會的書籍,宣傳混沌邪神作惡事蹟的那一種。他一邊翻着一邊隨口問。“當然,我不是讓您素描,而需要您一點想象力……您對於‘猩紅斑’這種疾病有所瞭解嗎?”
“猩紅斑?”霍諾重複了一次這個名詞。
艾修魯法特將手中那本書翻到某一頁,遞給對方。後者接過書,那一頁正是記載着這種疾病,寫的很詳細,甚至還附帶一張象徵性的插畫。當然了,這個畫作主題是表現病人痛苦的神態,繪畫的水平很粗劣。
“……身體出現紅斑……皮膚之下出現潰爛,深抵內臟……但是表皮本身卻不會破,只是變得透明……讓人能夠一眼看到肌肉和臟器潰爛的悲慘情況……”
“這是一種魔法疾病?”這位畢生以繪畫屍體爲目標的大畫家反覆閱讀了多次,問道。
“是的,魔法疾病……它表面上是一種疾病,實際上是一種魔法效果。它是不會傳染的。”艾修魯法特說道。“不過這個好消息對受害者無用,因爲它沒辦法痊癒。受術者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是一種漫長的……痛苦的死亡。”艾修魯法特問道。“您覺得,您可以將這種疾病在筆下再次展現出來嗎?”
“我相信沒問題。”霍諾點了點頭,這方面他有信心,“不過,我可以問問您,爲什麼您需要畫這個?”
“這個……其實只是爲了……從某個渠道得到消息。”艾修魯法特說道。“不說這個,大師,總之,我有一個特殊的要求……”
老畫家睜大眼睛,看着艾修魯法特,等着他提出來的要求。
……
“血牙領主三到五天之內就會回來。”馬文說道。
“你比我預想的還鎮定許多。”薩加斯倒是有些驚訝。“我已經得到消息了……血牙領主戰鬥不利,到處都在說他恐怕有一肚子火要發泄。”
馬文的表情停滯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娼婦進了紐斯特里亞城還有消息渠道?在他最初的計劃裡,薩加斯現在應該是消息斷絕,和外部的聯繫中止(就算有,也必須通過馬文的部下進行魔法通訊),在對外界事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算知道些什麼,也必須通過馬文的嘴巴——安安心心的在城裡做馬文的棋子和耳目。當然了,馬文會爲她提供幾個“棍子上的胡蘿蔔”,好讓她不至於脫離掌控。
但是看起來,她還有其他的消息渠道。嗯,這個是故意示威的意思嗎?
他腦子裡迅速的做了幾個分析。薩加斯並不是以武力出衆那種類型,她的心腹部下也在上一次的行動中損失慘重,沒來得及補充。當然了,混沌軍團中,色孽信徒確實是以薩加斯爲首,要說她臨時聚集一些人……等等,事情不對,他早就派人在監視了……
“哈,其實我自己心裡也忐忑不安。”馬文回答道。他心裡裡前後思量,但是嘴上卻沒有任何猶豫。“不過要說說服血牙領主,我倒有那麼幾分自信。”
“你打算幹什麼?”薩加斯突然說道,“說句實話,我很奇怪,你居然有空現在來和我聊天。不是說準備來一場大戰,讓我們的血牙領主吃個大虧的嗎?”
“這個……艾修魯法特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間裡。”馬文的神色看起來略有些尷尬。“我找不到他。”
“他帶人出去了,全副武裝的。”
“離開紐斯特里亞城了?”
“不,沒有騎馬,所以肯定不是離城。”薩加斯回答,這種程度的情報,她還是很樂意和馬文分享的。“我在窗口能看到他,他是轉到城區那邊去而不是軍營馬廄那邊去。有點讓人奇怪的是,他居然戴着頭盔……那樣子,就好像他不希望別人認出他一樣。”
“戴着頭盔?在城裡?”馬文敏銳的察覺到這事不太對頭。“爲什麼?”
“依我看,九成九是去見某個人……某個使者之類的什麼的。帕裡還說他一定是去見女王特使。”
“這個時候,女王會派特使過來?”
“哦,之前不是打了一仗了嗎?帕裡懷疑是女王要藉着他吃了敗戰的機會,解除他的職務。嗯,不過我覺得那個小女王挺聰明的,應該不會犯這種錯。不過,這也算不上錯,只是那個小傢伙實在太……”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幾聲。“大概是我做的有點過火,但是他意志軟弱會讓我的事情更好辦。”
“如果他被解除職務了,那你花費在他身上的力氣就白花了,至少也是打了個大折扣。”
“嘻嘻,我倒希望如此。那個小傢伙要是上了戰場掛了,那我的心思就真的徹底白花了。”薩加斯笑着回答道。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下一瞬間,馬文的虛像就消失在空氣裡。薩加斯平靜的站起來,先在整個房間裡環視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可懷疑的東西之後,走向大門。
城裡的人都知道帕裡處於“閉門養傷”狀態,換句話說,每天除了一些告知的文件會被送過來,其他的時候都不會有人上門拜訪的。敲門只說明,要麼是主將,也就是帕裡的上司,艾修魯法特上門慰問,要麼就是有人來通知某個突發情況——比方說,女王簽署的一份職務任免文件。
雖然剛纔她還對此嘲笑過,但是如果這事真的發生了,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最少,這意味着她在城裡能夠騰挪的空間極大的減小了。
薩加斯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如果是一個貴族婦女,她應該首先在門口問一聲“請問是哪位?”。不過薩加斯現在並不需要扮演一個貴婦,所以她就直接的開門了。
門外站着一個陌生人。說是陌生,其實也是見過的,只是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到罷了。這個男人身材挺高,略顯瘦削,全副武裝。他的皮膚白皙,五官端正,特別是眼睛格外有神采。不過他臉上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鼻樑正中間一道顯眼的傷疤。那明顯是某件利器留下來的永恆紀念。
只需要一眼,薩加斯就認出來訪的人正是艾修魯法特。
難道一語成讖?不過薩加斯馬上意識到情況沒那麼糟糕。艾修魯法特只有一個人,雖然他此刻全副武裝,但是身邊卻沒有跟着護衛。這說明……他並不是來宣佈什麼女王的密令什麼的。
“啊,這位難道是……艾修魯法特伯爵大人?”薩加斯恭敬的低下頭。她已經知道艾修魯法特是個魔法師,所以想盡一切可能減少被發現的可能。要知道教會那邊可是有一些分辨混沌信徒的特殊魔法,類似薩加斯這樣的混沌領主,是絕不可能避開這種探測的。
“帕裡將軍呢?”艾修魯法特倒確實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事實上,他的目光壓根沒在她臉上停留——帕裡在養傷,有個女僕什麼的貼身伺候實在再正常不過了。“怎麼人不在?”他走進房間,遠遠的看到帕裡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他……”薩加斯低着頭回答。“喝了摻了罌粟的牛奶,正在休息。”
“嗯,”艾修魯法特擁有超人的視力,所以已經看到帕裡雖然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但是胸口卻在微微起伏,這說明他呼吸均勻而有力,並不是傷勢嚴重導致的昏迷。再說了,他也早就知道帕裡的傷其實不怎麼嚴重——至少沒有嚴重到致命危險的程度。
“他的傷情況怎麼樣?”艾修魯法特停留了一下,確認帕裡一時半會不會醒過來之後,如此問道。
“傷口的情況比醫生預計的要好。”薩加斯低頭說道。“但是依然很疼痛……”
然後她突然注意到艾修魯法特擁抱了魔法之風。一個魔法師擁抱魔法之風就意味着他要施法——要知道,人類擁抱魔法之風必須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一個魔法師絕對沒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做這件事情。下意識的,感覺到威脅的薩加斯向側後跳開。她赤手空拳,必須和對方拉開距離纔有時間做其他的事情。
艾修魯法特這個時候才真正注意到這個帕裡的女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