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攻城塔已經被變成碎片。攻城塔上被附着的魔法抵擋住了火焰,但是卻抵擋不住火藥爆發的力量。就在剛纔將敗而未敗的關鍵時刻,南方人用成桶的火藥丟進了攻城塔裡。而攻城塔裡——正如每個人之前看到的,燃燒着熊熊火焰。
這可以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直接截斷了混沌大軍攻擊的勢頭。後續部隊被城牆擋住,不管他們心中燃燒着什麼樣的嗜血衝動,至少那冰冷的石頭城牆讓他們無可奈何。至於前鋒部隊那就更糟糕了。沒了後續部隊,他們的攻勢迅速減弱,轉眼之間就被困在城頭,遭到壓倒性優勢的敵人圍攻,被消滅只是時間問題。
“漂亮的陷阱。”馬文輕聲的讚歎。也只有他才早就察覺了對方的計劃。話說回來,也許就只有恐虐的那幫有肌肉沒腦子的傢伙纔看不出這個陷阱。南方人擅長使用火藥可是常識了,他們的那些名爲大炮的危險武器就是依靠火藥的力量。所以那些攻城塔怎麼可能屹立在那裡這麼久?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澆油點火,難道沒有時間弄點火藥來?這個圈套實在談不上什麼高明。如果馬文是將軍,他絕對不會上這種當的。
但是,畢竟這一次他不是將軍,不是麼?
在野戰之中,恐虐信徒的那種不顧一切的豬突確實相當厲害,有時候這種不需要腦子的瘋狂攻勢甚至比那些精心佈置的陰謀更加難纏。但是野戰歸野戰,攻城戰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情了。殘留在城頭的恐虐狂戰士依然在瘋狂的戰鬥,但是不管他們多麼兇猛,勝負的天平還是傾向防守者這一邊。這是數量帶來的優勢,城頭上的混沌戰士死一個少一個,而守軍卻有足夠的兵力補充損失。
沒有了攻城塔,而守軍又開始用瀝青和火藥來對付城下無能爲力的混沌戰士。就算血牙領主的腦子再傻,他也知道這一波攻勢完全失敗了。混沌的陣地裡傳來撤退的信號,不甘心的混沌武士們開始撤退。城頭的戰鬥還在繼續,但是勝負已經毫無任何懸念。南方人已經改變了之前的混戰,轉而用整齊的長矛陣來對付敵人。剩餘的混沌戰士被整齊的長矛逼到一個狹小的角落,覆滅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如果是攻防雙方交換一下,由混沌大軍來守城,南方人來攻城,那麼這一次的失敗大概就會對士氣造成致命的打擊。一個南方人的將軍暫時只能鳴金收兵,至少今天之內是沒辦法繼續進攻了。但是對於混沌領主而言,他完全不在乎損失,他在乎的只有攻城器械的損毀,這使得進攻變得完全不可能的了。
馬文甚至能夠想象血牙領主此時暴跳如雷的樣子。
這一波攻勢造成了數百人的損失,其中大部分都是恐虐的信徒。不過,實際上南方人的守軍也不好過。他們雖然用巧妙的陷阱贏得了一場小勝利,但是說到傷亡,其實守軍和攻擊者差不多。這是因爲剛纔恐虐的狂戰士們的突擊實在太過於迅猛了。雖然整體來說,這是守軍的一次狡猾的調動,但是實際上由於攻擊的迅速,使得很多守軍,特別是火槍手來不及撤退,甚至造成被圍堵的情況,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以攻防形勢而言,守軍贏得一場小勝。以士兵傷亡損失而言,雙方半斤八兩。以士氣而言,守軍受到的打擊更大一點。
幸好血牙領主沒有不識趣的派人再來找馬文。所以他也就省下了解釋的時間,安心的觀察着城中的細節。戰鬥結束,雙方魔法戰的糾纏也開始慢慢平息。根據馬文的判斷,城中的守軍——至少在這一面城牆上——擁有十名左右的魔法師。
以馬文的經驗而言,這是夠多的了。
也許那些南方人擁有的魔法師總數要超過混沌這一邊,但是一方面那些魔法只是些毛皮,純屬小兒科,另外一方面南方人選擇了據點固守。這個戰略本身就意味着他們必須將兵力分散開來,均勻的分到一座一座的城堡中。因此在單純的一次戰役中,混沌大軍的魔法戰力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有優勢。
當然,那必須是在馬文願意全力發揮的前提下。如果不全力發揮……嗯,剛纔雙方的魔法對抗就是結果。
他隨即感受到了一陣奇怪的魔法波動。魔法之風在輕微的振動,就好像一艘小船被放到大河裡,產生的那種波紋一樣。南方人的魔法師是很難察覺這種魔法波動的,就算察覺到,他們也無能爲力,無法進行干擾和破壞。但是混沌巫師不同,他們的學習之路雖然殘酷,但是直指向魔法的本源。
“大人。”一名部下靠近自己的巫師領主。“他們在進行魔法通訊,十有八九是向後方求援……要擾亂嗎?”
“不。”馬文下令。巫師頷首以示遵命。
“別管他們。”巫師領主微笑着。“這樣纔是我們想要的。穩定的施加壓力,一點一點的削弱防禦力量,但是卻又不能立刻予以攻破……要給予他們錯誤的判斷……那些南方人一定會上當的!”
沒錯,這只是一盤棋而已。只有他,還有他的主人奸奇,纔是棋手。其他的人都是棋子而不自知。
“對了,在我出去辦事的時候,薩加斯那邊有消息嗎?”馬文問一個部下。
“南方人的魔法師……好像拆穿了她的把戲。”一名腳踩着魔盤的混沌巫師回答道。他的聲音中帶有明顯的不屑,不過這個“不屑”針對的並不是巫師領主。話說回來,基本上所有的奸奇巫師都對色孽的那些手段相當不屑。“她說的什麼……控制南方人的最高統帥的計劃,也泡湯了。”
“哦,他們終於揭開了真面目了。”馬文微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鬍子,這是他心情大好時候纔有的動作。他佈下的暗線沒有白費。“那個女人……薩加斯自己呢?”
“逃了回來。”部下稟報道。“不過聽說被修理得很徹底。到處都在傳說她已經失去了歡娛王子的寵愛。根據可靠的消息,她正在籌劃着下一個計劃,以此挽回色孽的眷顧。不過南方人那邊做的很徹底,大批的宗教頭目都參合進來,大肆搜捕之下,恐怕薩加斯之前佈下的暗線剩不了幾個。傳說血牙領主也對此樂見其成。如果這些傳言爲真實的話……那麼那個女人很可能要完蛋,或者是改投陣營。不過,哪怕她改投陣營,她恐怕也賣不出什麼好價格。”
“這個倒是難說。”說這個,馬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到處都在說恐虐想要一個女性的混沌領主,以作爲點綴。”
這其實是很有趣的,恐虐的教義,不管從哪一邊想,都不是合適女人的東西。好吧,假如有女人是恐虐的信徒,那麼也肯定是那種和男人沒什麼區別的類型。基本上,只要提起“恐虐的信徒”,人們腦子裡勾勒出來的都是一個身披鎧甲,手握戰斧,肌肉發達,殺氣沖天的男人形象。
但是好玩的是,卻不知道有哪裡傳出謠言,恐虐希望有一個女性的混沌領主。因爲這個,恐虐對女信徒好像格外的慷慨。可惜的是,男女之間確實存在天然的生理差別,不管恐虐的這個願望是真是假,至少目前爲止,還沒人聽說過有恐虐的麾下出了這麼一個女性的混沌領主。相反,歡娛王子或者詭詐之主手下卻不乏地位高的女性。這主要就是因爲魔法的天賦和男女性別無關。
當然,關於這個“恐虐的新娘”的傳聞,截至目前只是一個謠言,屬於那種無憑無據的空穴來風。就算是恐虐自己的信徒恐怕也不相信這個。所以只是隨便閒扯兩句,馬文就轉變了話題。
“那個什麼……南方人的最高統帥的情況呢?”馬文問道。“我記得他的名字似乎叫做拉法。對,沒錯,拉法,拉法將軍。”
“還活着。不過大人,您知道薩加斯的那些手段會耗盡目標的精力,恐怕他現在只能躺在牀上了。”
這番對話都是很公開的,沒人刻意的壓低聲音。假如有什麼密探在場,或者是某隻特殊的眼睛,他也只能看到一些正常的對話。一切的情報都在允許的範圍內,別說一個探子,哪怕是他們談及的這些人本身在場,也絕對挑不出什麼錯誤來。
“拉法……不能指揮戰鬥了?”
“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部下回答道。“這說明,在他們派來一個新的將軍之前,他們恐怕沒辦法組織起一次反攻。我們可以暫時高枕無憂的攻城,而不必擔心背後的威脅。”
“很好。”馬文結束了這番對話。他轉頭再次觀察城牆,或者說他露出觀察城牆的樣子。只有細細的觀察,才能看到他的臉上全然沒有半點笑意和喜悅。不僅如此,他的表情還變得越來越難看。
“嗯……死了……都死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了?”
透過某種無法詳解的鏈接,外部的情報不斷的流入他的腦海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苦心安排的一步棋好像徹底的完蛋了。
“南方人察覺了?不可能的……他們就算偶然抓住了一個也查不出任何東西來。是偶然?還是因爲某種……其他的力量插手?看來,只能借力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