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來看看老朋友過得好不好罷了。”埃辛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
“少來這套!”巴薩多尼一點也不領情。“如果是你來上一次的那種招攬,我的回答和上一次一樣。我不想過你這種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日子!”
“別把我想得這麼不識趣,”埃辛回答。“我來是爲了另外一件事情。不過說句實話,這樣整體打打殺殺,讓自己在鬼門關邊上打轉,真的是這麼有趣的事情嗎?”
“戰鬥證明我活着。”巴薩多尼回答道。“唯有戰鬥之中,我才感覺到我活着。”他兇狠的笑起來。“你不懂,那些敗者的哀嚎是多麼好聽,那種觸感……讓我興奮!你知道看着他們的眼睛……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敗犬的眼睛,看着那雙充滿恐懼、絕望、不甘的眼睛!那是簡直是人間極致的享受啊!他們用自己的血證明了我是一個天下無敵的男人……”
他哈哈的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邪惡和獸性。這使得貴族出身,自幼受過良好教育的克利奧感覺到一種極度反感。如果可能的話,他寧可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好吧,來說說正事吧。”巴薩多尼停下了笑。“你來找我,不是爲了招攬的話,又是爲了幹嘛?”
“哦,和上一次一樣……我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麻煩人物……”埃辛回答道。“於是我第一本能就是找到你。”
“讓我幫你殺人?呵呵……”巴薩多尼輕笑了一聲。“價碼呢?”
“和上一次一樣!”
“這一次不一樣,我要看貨收錢。”巴薩多尼回答。“你小子總是給我這麼多麻煩。”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一道清晰的傷痕。“這個就是上一次的留念。”
“你也不是很滿足了,不是嗎?那樣合適的對手正是你想要的。”
“確實,當我宰了他的時候,確實讓我很滿足……但是讓我費那麼大力氣的人,錢少了可不行。”
“好吧好吧,我安排一個時間,讓你偷偷的見一見你的目標。”埃辛說道。“然後我們再進行下一步的詳談。”
說完這句話,他回頭朝着身邊的克利奧做了一個神色,示意走人。
“這個叫做巴薩多尼的傢伙是什麼人?”他們尚未走出一段路,克利奧就忍不住問道。
“啊,你不是自己看到了,典型的一隻瘋狗。”埃辛回答。“不過不是有句老話說了,世界上沒有無用的部下,只有不懂用人的君主。我想用他來對付艾修魯法特很合適。”
“公爵大人要的可不是一場謀殺。”克利奧急切的說道。“要謀殺的話,弄幾把火槍或者是十字弓更省事,也更安全。”
“哦,當然不是謀殺。和上一次一樣……我不是說了,上一次我也是找這個巴薩多尼解決了問題。瘋狗咬起人來可是夠狠的。”埃辛始終帶着笑容。“更好的是,這隻瘋狗居然擁有貴族身份。”
“什麼?貴族?他是貴族出身?”
“雖然看上去不像。”埃辛說道。“但是事實如此。他可以合法的提出決鬥……而艾修魯法特不像是一個會躲避的人。我不是說了,上一次我就靠他解決了問題。完美而且沒有後遺症。”
“雖然說他看上去很強……但是能贏嗎?”
“哦,親愛的朋友,你對我的判斷力不信任嗎?好吧,那麼我們來做一個小實驗。”埃辛微笑的說道。“反正我們下午就會和巴薩多尼再見面了,實驗就選在那個時候吧。”
“下午?”
“嗯,艾修魯法特在明天早上要來接法利西斯的值班,我已經派人觀察過好幾次,確認了他每次從住處出發的路線。所以說巴薩多尼的要求很容易,我們明天就能做到了。”埃辛說道。“所以下午我們就得和這隻瘋狗再碰一次面了。”
“這麼快?”
“啊,誰叫我們的公爵大人是個急性子呢?雖然這麼說不合適,但是他雖然有長遠佈局的能力,但是在小事情上卻很缺乏耐心啊。明天我們就得把這件事情弄妥當,然後耐心等待就可以了。我想不需要等太長時間,巴薩多尼就會動手了吧。今天你沒其他的事情吧?”
“沒有。”克利奧回答。上一次除去那個不識擡舉的“障礙”的時候,是埃辛獨自負責的,這一次卻意外的加上了他。克利奧非常的清楚拜倫公爵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必須在這件事情上必須參與到底,從頭到尾都不能錯過。
他早就知道埃辛是下層出身,具體的說,曾經是一個僱傭兵,然後在鷹隼城裡的角鬥場(就是他們剛纔出來的地方)混了一段日子。不過埃辛至少是個正常人,在有向上爬的樹枝出現之時,他會毫不猶豫的抓住它。不管他過去是什麼來歷,至少現在他已經是個貴族了,一個合法的貴族。
“那好,”埃辛說道。“和我一起去安排實驗吧。”
……
酒館裡一片混亂。
這裡是商業區邊緣的一個酒店,這個“邊緣”指它比較靠近貴族區。原本這樣的地方會因爲這個緣故而變得治安比較良好,但是實際上這裡卻因爲不同治安官分區管理的緣故,而變成一個三不管地帶。
克利奧站仔細的看着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這不是一場酒館裡常見的醉鬼打羣架,而是一場真正的蓄謀襲擊。蓄謀的一方正是埃辛——當然還有克利奧自己。
這確實是一場蓄意襲擊,戰鬥的一方是一個人,正是克利奧今天見過的巴薩多尼,另外一方則是總數大概三十個左右的地痞流氓,都拿着棍棒。這些流氓都是埃辛僱過來的,當然他只是交代他們“狠狠的教訓那個傢伙一頓”。
今天在角鬥場上,克利奧已經見識過巴薩多尼的戰技,而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切更加強化了這一印象。這簡直就是猛虎獨鬥羣狼啊。
在酒館中央,巴薩多尼正掄起凳子,結結實實的砸在一個流氓的頭上。接着反手擋住身後襲來的一根木棍,順勢一拉,將襲擊者整個拖倒在地。然後就是猛的一腳踢在這個倒黴蛋的肚子上。
“有什麼感想?”身邊的埃辛說道。兩個人此時站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在酒館的窗子外。所以他們儘可以很仔細的觀察而不必擔心被戰火捲進去。
“我覺得……他好像總是能……擋住身後的襲擊。”克利奧沉吟着回答道。這似乎很奇怪,因爲人的背後是不長眼睛的。但是這個巴薩多尼卻總是能及時察覺來自後面的襲擊,並且輕易的化解了每一次偷襲。至於面對面的戰鬥,克利奧早就在擂臺上見識過了。
“是啊,很不可思議對吧?”埃辛回答。“親愛的克利奧先生,你有沒有發現……他不止是腦後長眼睛呢,實際上他幾乎沒有死角。”
被埃辛這麼一說,克利奧才驚覺事情確實很古怪。那些流氓雖然身手不怎麼樣,但是畢竟人多。偏偏巴薩多尼總是能及時抵擋他們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並且及時反擊。除了那些遭到四面圍攻而避無可避的情況,否則他壓根就沒捱過棍子。而他的攻擊卻總是又狠又穩,迅如閃電。
如果此時雙方不是拿着棍子,而是拿着真正的利器進行格鬥的話,這些流氓恐怕已經全部被送進鬼門關了。
“這是爲什麼?”克利奧好奇的問道。說話之間,巴薩多尼再一次遭到了側面的棍棒攻擊。他不閃不避,揮手反擊,居然後發先至,將攻擊者打得滿臉開花。
“你有沒有聽說一個說法,說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戰士,都會產生一種本能的對危險的直覺。他們在那些根本無法閃避的情況下避開了致命的危險……比方說我曾經在軍隊裡,親眼看到了有人閃開了子彈的近距離射擊。不止人類,野獸身上也有這種天性。那些喜歡打獵的人不是常常說,某些野獸硬是在一個不可能的距離發覺了獵人的蹤跡,從而及時逃生。”
“很不可思議。”克利奧喃喃的說道。
“其實不止是戰士而已,任何職業都有可能。比方說一個雕塑家,他可以僅僅用一眼就能看出一塊石料適合雕塑成什麼樣的作品。比如一個裁縫,他一眼就能正確判斷出客戶身材方面的特點。這些都是不需要仔細思考,宛如本能一樣的反應,而這種反應往往都是正確的。當然,在戰士身上這一點更加明顯。總之,如果能通過無數生死戰鬥鍛煉出這種直覺,那麼它就會變成一個非常有效的武器。你看,現在從表面上,巴薩多尼是依靠自己眼睛、耳朵、鼻子之類的感官來戰鬥,但是實際上,他是在依靠這種對於危險的直覺來戰鬥。他甚至玩過‘盲眼格鬥’,用布包裹住自己眼睛來作戰,因爲他憑直覺就能知道危險來自何方。”
說這句話的時候,巴薩多尼已經又打翻了五六個流氓。現在大部分流氓都已經爬不起來了,再傻的人也明白這個對手不是他們能應付的。
“等等,這個傢伙我認識!”有個人突然喊起來。“他不是角鬥場的常勝冠軍嗎?!”
這句話成了這場戰鬥的終結語。所有還能動的傢伙都逃走了。不過巴薩多尼依然逮住了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傢伙,將他們打得慘叫連天。
“現在你覺得,他能對付艾修魯法特了嗎?”埃辛問道。“好了,我們該去去見他了。”
他們從窗戶的位置繞到了大門這邊。因爲這場鬥毆的緣故,這裡已經沒剩下幾張完好的桌椅了,地上更是到處躺着昏迷或者呻吟不止的流氓。
“巴薩多尼,真是一場好架。”埃辛迎上去,充滿熱情的說道。“很久沒看到你這樣大展威風……真的不愧是戰鬥的專家。”
“哼,是你們設計的吧。”巴薩多尼倒是一眼看穿了對方。他用冰冷的目光在克利奧身上上下轉悠。“想試試我的能耐嗎?”
“混蛋!”後面一個掙扎起來的流氓突然發出了咒罵聲。接着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飛刀,猛的朝着巴薩多尼的後背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