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希望

從理論上說,這場車禍使得看守的力量減弱了很多,正是逃跑的好機會。但是實際上,小丫頭完全沒有找到逃跑的空隙。

在兩個人相處的最初一段時間內,她已經發現風鈴擁有和拉莉亞相等的力量。這意味着她無論是身體素質上還是五感上,都遠遠超過普通人類。哪怕她原地不動休息五分鐘讓小丫頭逃跑,小丫頭也根本跑不掉。

而且,這裡已經是西瓦尼亞了。這可不比格魯尼,在格魯尼,只要能找到一個人,小丫頭就有能力招來援兵,找到一堆人,她就有機會得到安全。但在這裡,這意味着小丫頭纔是那個被通緝的人。憑藉她的生存能力,她也很難逃避吸血鬼接下來的追捕。

兩個人沿着道路前進。雖然這條路相當繁華,不停的有行人經過。但是每個人,在看到風鈴身上的打扮之後,他們就會選擇遠遠避開。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風鈴是吸血鬼的爪牙,也是把小丫頭從格魯尼抓回來的人之一,但是她對小丫頭的態度倒很不錯。除了不怎麼說話這一點外,她倒是很照顧小丫頭的體力,願意提供食物和飲料。此外小丫頭累了的時候,她也能停下來休息一會。

外來者很容易就能夠感覺到這片土地的繁華和活力,道路兩邊,時不時能見到出售各種食物飲料的商販。遠方,成片的耕地和農舍隱約可現。小丫頭還看到一輛輕便馬車,就這一路跑着,向路過的客商兜售飲食。這種繁華的程度,已經接近於鷹隼城的近郊了。

真的完全不相信這裡是西瓦尼亞——按照人類的概念,是一個偏遠蠻荒的地方。

“之前拉莉亞爲什麼謝謝你?”在她們又一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小丫頭問道。

“因爲我之前去鷹隼城的時候見過她。”風鈴輕描淡寫的回答。“然後幫她隱瞞了這麼長時間。否則的話,她早就被抓回來了。”

“你能隱瞞?爲什麼不繼續隱瞞下去?”小丫頭有些驚訝。根據傳說,這些少女都是那種活傀儡,是已經徹底喪失自我的存在。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還有生命的殭屍。但是,就她現在的感覺,這些女孩都還是正常的人類,有自己的獨立思想和喜怒哀樂。

“因爲緋隊長……偶然問起了這件事情。”

“這個‘緋’是誰?”小丫頭問道。“你們的隊長?”

“是的,她是血色公爵的側室,也是我們的隊長。”風鈴回答。“她主動提及了這件事情,我就沒辦法隱瞞了。是拉莉亞運氣不好。”

小丫頭突然想起了拉莉亞過去說的一些猜想——當然,沒有驗證過,僅僅是一些猜想。那就是吸血鬼既然犯下了拉莉亞這一個錯誤,那他就有可能犯下過第二、第三個錯誤,只是那些錯誤暫時被掩蓋着。換句話說,並不是所有的少女都是那種傀儡,她們中有一些擁有和拉莉亞類似的自主能力(當然完全自由是不可能的)。

“你……其實可以自由思考的,對不對?”

“閉嘴!”

“不,你能的!只要吸血鬼或者那個緋不在身邊,其實你能夠抵禦他們的命令,可以自由行動,對不對?”

“閉嘴!”風鈴這一次轉頭看向小丫頭,臉上很兇惡。

“……那個吸血鬼淫/亂而邪惡,你爲什麼要效命於他?”小丫頭大聲的說道。“離開那個怪物,這個世界那麼大,哪裡不能……”

下一瞬間,她的身體拱了起來,因爲風鈴瞬間跳到她面前,朝着她小腹就是一拳。

巨大的力量衝擊着她的身體,讓小丫頭一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內臟都在發出哀鳴。但是甚至在她恢復之前,風鈴抓着她的領口,把她頂在一棵大樹上。兩個人以幾乎零距離面對面。風鈴的眼睛裡滿是怒火。

劇烈的疼痛幾秒鐘後才傳來。這是小丫頭長這麼大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捱打,而且是這種毫不留情的重擊。如果不是曾經身爲女王的話,她一定已經哭出來了。就算她勉強控制,還是不受控制的露出那種就要哭出來的表情。

“閉嘴!”風鈴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許你說公爵大人的壞話!小丫頭!”

幾秒鐘後,她鬆開手。小丫頭抱着自己的肚子蹲下來,好長一段時間,腹部的痛楚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不要哭!不能哭!不能讓她們看到我在害怕,我在想哭!她腦子裡反覆的告訴自己。靠着這個,她最終沒有哭出聲。

“……他畢竟是個吸人血的怪物……”小丫頭站起來,不甘心的說道。

她的這份倔強馬上遭到了懲罰。風鈴的身體快得就像一團殘影,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再一次被頂在樹上。這一次不是抓着她的領口,而是用手肘頂着她的喉嚨,讓她連動都動不了。

“你懂什麼……公爵大人他……他……”風鈴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根本不飲人血的!”

“什……麼?”小丫頭的喉嚨裡勉強擠出這個詞。但是比起喉嚨的壓迫,她更在意的是風鈴剛纔說出來的話。

“公爵大人並不需要吸血。”風鈴一手將小丫頭輕輕舉起,然後用力的丟在路上。幸好四周沒有人,這番話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他也從來沒有吸過人的血。”

“可是他是……吸血鬼……”小丫頭震驚得以爲自己聽錯了。但是從風鈴那副神情來看,那一點也不像是說謊。可是吸血鬼不就是以人血爲食的怪物嗎?

“閉嘴!向你的神祈禱吧。只要公爵大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殺你,你應該就能活着回去!”風鈴輕聲說道,轉過頭,不再看小丫頭。

“那麼……他在城堡裡養那麼多女人……”小丫頭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爲了吃,那是爲了……後宮?”

特別要說明的是,由於拉莉亞非常在意吸血鬼,所以小丫頭也知道很多和西瓦尼亞有關的情況。這些消息不止那些道聽途說,相隔不知道多少手的謠言,也有從西瓦尼亞打聽得到了確鑿情報。所以小丫頭很清楚吸血鬼在自己城堡裡蓄養無數少女的事情。

“你說呢?”

幾千個女人……哪怕吸血鬼真的很厲害……應該也吃不消吧……小丫頭腦子裡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這個方面去。如果是幾十個……哪怕上百也許還能行,但是幾千個太誇張了……

“別瞎猜了,公爵大人……根本不可能迴應別人的感情。”

“但是他……你不是說……那個緋什麼的,是他側室嗎?對了,還有一個!我記得他有兩個老婆……既然有兩個……那多上三個五個情人什麼的……”根據傳說,吸血鬼擁有凡人望塵莫及的身體素質,所以那方面強一點也是能夠理解的。至於兩個老婆,哪怕在人類貴族之間,也不算什麼離譜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養得起。

“根本不可能!”風鈴輕聲的回答道,直接否認了小丫頭的猜測。“走!”她已經不想繼續談下去了,催促小丫頭上路。剛纔她的那幾下她自己心裡有數,決不至於讓這個多嘴的小丫頭走不動路。

“你喜歡他?”小丫頭突然醒悟過來!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風鈴爲什麼能夠如此斬釘截鐵的斷言。還有,這也解釋了她明明是和拉莉亞一樣沒有受到徹底的控制,卻不肯找機會逃走。人類會喜歡上吸血鬼嗎?理論上自然沒問題。因爲吸血鬼本來就是由人類變化而成的,此外傳說中,血色公爵表面上看起來也是很有貴族風度的那一種。更別說他擁有的各種超自然能力和龐大的財富了。

可是按照傳說中那個荒淫無恥的吸血鬼……莫非是不肯娶她?說起這個事情,小丫頭特別敏感。因爲她也處於一種類似的狀態。

“他……不肯娶你?”

“閉嘴!”風鈴看起來再一次暴怒了。剛纔吃過苦頭,小丫頭立刻不敢出聲。“如果能和公爵大人在一起……哪怕一晚上……可他的眼睛裡從來沒有我!他的眼睛裡從來沒有任何人……走!”

這一番對話成了一場漫長路程的開端。當然,所謂的漫長是以小丫頭的標準而言的。不過最終,她們還是在黃昏時分來到了吸血鬼的黑暗城堡之下。

黑暗城堡之外,有着數十名武裝的士兵,還有幾個身材遠超人類範疇的生物。如果小丫頭沒認錯,那些正是食人魔。她之前就已經知道吸血鬼找來了很多食人魔作爲僱傭兵,以增強西瓦尼亞的軍事力量。

雖然她早就聽說過食人魔這種生物,但是聽說和眼見爲實是完全兩回事。這些怪物不僅強大,而且非常貪吃,而他們的食譜範圍包括人類——甚至包括活吃。傳說吸血鬼處死人類的方法之一就是送他們進食人魔的肚子。

黑暗城堡就在眼前,但是小丫頭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走不動路。這不僅是因爲疲勞,還是因爲恐懼。她路上始終沒有找到任何逃走的辦法,而一旦進了黑暗城堡,她的命運真的很不樂觀。關於吸血鬼不吸血的事情,畢竟過於匪夷所思,更別說還出自風鈴之口。完全是靠着後邊風鈴的監督,才讓她一步一步的邁向自己的末日。

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心中默默祈禱,然後轉頭看向後方。

在那裡,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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