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尼的王城鷹隼城裡,卷軸商會的會長,也就是阿金,每天都過的忙碌而充實。
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說,現在的阿金都已經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了。依靠着他和教會達成的協議,阿金已經在一個很大的範圍內壟斷了傳訊卷軸這種極富潛力的物資。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要是有誰使用傳訊卷軸,那麼這個人假如付出十個金幣,十個金幣中有三個就落到阿金的口袋裡,以獎勵他的睿智聰明。
但是事情並不僅僅是這樣。阿金選擇的這個買賣不僅有利潤,還有地位。教會急需用錢——這一點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所以他們自然對阿金十分看重,而一個被教會十分看重的人,取得社會上的地位是很容易的。事實上——使用傳訊卷軸的人都不會是窮光蛋。任何一個人都能很容易猜出,阿金的客戶非富即貴。
所以從一個客觀的角度來說,阿金現在已經完全是一個又有錢又有地位的成功者了。而且更妙的是,他的商業王國還在繼續發展中。
上午時分,阿金剛剛和一羣外國來的客戶達成了一個長期供貨協議。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一個鷹隼城的官員就帶着稅率問題上門了。等到阿金好不容易把這個客人打發走,他發現自己已經全身是汗。
好吧,其實只要不是冬季,穿着全套正裝真的是一件很熱而且很累人的事情。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的阿金少爺是一個典型的大胖子。
比起初來鷹隼城的時候,阿金現在的腰圍又增長了一圈。嗯,雖然他擁有種種令人敬佩的哲學並且堅稱肥胖是一個商人必備的特徵,但是實際上,肥胖對一個人生活總是會造成那麼多多少少的不良影響。比方說,最典型的的一個特徵:怕熱。而且,根據一種根深蒂固的社會偏見,胖的人總之不免——雖然每個人的程度都有所不同——受到歧視。
因爲是自己的辦公室,所以阿金就開始脫外衣,好讓自己能涼爽一點。衆所周知,在一個人因爲太熱而脫衣服的時候(特別是在自己的家裡或者辦公室時),他一般很難控制好自己。所以阿金一直脫到只剩下一條很小的貼身背心的時候才停下來,心滿意足的站在窗戶邊上,吹着風。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過來了。阿金想要把衣服穿上,卻已經來不及。來人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門而入,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光着膀子的阿金。
“……”阿金認出了推門進來是他的一個聽差,臉色就直接變了。雖然阿金是一個很和藹的商人,但是一個和藹的商人不等於能容許僕人不敲門進來——還看到了他光着膀子的不雅形象。
“大人……”聽差也傻住了。他記得主人此刻正在辦公室休息,卻沒料到阿金居然會光着膀子。傻瓜也能明白,他的魯莽觸怒了主人。正如所有此類事情一樣,如果他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就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倒黴了。
在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失業保險”“保護工人”之類的概念。老闆要你滾蛋就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大人!”反正是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所以這位聽差乾脆豁出去了。“有人給您送來一封信,他說您看到信之後,立刻就會知道的。”
當然,關於送信者還給了他兩個銀奧利的事情,就不必讓主人知曉了。
“拿過來!”阿金不悅的說道。聽差遞上信,阿金兇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睛停在信封上的文字上……然後他下一瞬間認出了字跡。
“誰送過來的?”阿金的臉色一變,急問道。
“大人,是一個陌生人。”
“好,你出去吧。”阿金揮了揮手,剛纔的不悅已經不翼而飛了。現在他顧不上責怪手下不敲門這點小事情了。
他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張很短的紙條。
“阿金,我在鷹隼城郊外靠近軍營這邊的小鎮上……見信速來,帶上你的馬車……艾修魯法特……”
艾修魯法特……他倒吸一口冷氣。如果他沒弄錯的話,艾修魯法特是到混沌領域去了,還留下一堆家人託他照看——其實哪裡需要阿金照看?那位瑪麗安伯爵夫人本身就是一個既有有,又手腕和人脈的貴婦。而艾修魯法特這個人……走之前留下來的資產足夠豐厚,直到現在,阿金也沒發覺艾修魯法特的遺孀有哪裡需要他照看的。除了準時的將股份紅利送到他們家——不過這本來就是一個誠實商人的本分。
沒錯,是遺孀——之所以用這個詞,主要是因爲艾修魯法特去混沌領域了,另外一方面瑪麗安伯爵夫人堅持自己的侄女已經和艾修魯法特完成了婚禮,不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阿金很遺憾,因爲他覺得艾修魯法特這一次肯定完了。雖然艾修魯法特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畢竟當時雙方不在一起,阿金來不及勸阻他做那件等同自殺的傻事。一個人混入混沌領域裡去就是一件等同自殺的傻事情。歷年來,教會和政府派出了多少探子嘗試打聽混沌的動靜?那一個個都是精選出來的探子啊。可是又有幾個回來呢?
很快,一樓的門房聽見樓上傳來呼喊聲。他們很快就確認那是阿金會長在三樓衝着下面喊。
“備車,我要出門!”
阿金急匆匆向門口衝去,在他出門之前,卻被一位女僕擋住。
“閣下,您的午餐……”她的手中託着一個茶盤,上面滿是各色的點心。
“我回來吃。”阿金回答,他衝出去兩步後退了回來,在茶盤上撿起一塊精緻的雙層奶油蛋糕,一邊吃一邊說道。“給我準備一份烤雞……肉排,還有果凍。對了,加上我最喜歡的奶油曲奇,記得塗雙層奶油!”
他一邊吃着蛋糕,一邊衝到了自己的車上。
一個人有錢之後,生活品質就必定會發生改變。這一點對於阿金也合適。就像大家知道的,阿金是坐着郵車來到鷹隼城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馬車——而且不止一輛。
不需要太多的時間,他的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的守衛並不阻擋——他們中很多人都認識阿金這個鷹隼城的新貴。阿金僅僅是從車窗裡探出半個頭就足夠了。在確認了車主身份之後,阿金毫無阻礙的就出了城。
這不是一次長途旅行,很快的,紙條中所說的小鎮已經就在阿金的面前。
正值午餐時間,街道上行人不多。阿金從車裡探出頭,四面查看。只是幾秒鐘的時間,阿金就注意到一個身影正從邊上走過來。
那個人穿着一件污穢的褐色斗篷,兜帽罩着頭部,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特別要說明的是,這件斗篷只是現在呈現褐色而已——它原本是什麼顏色已經沒人能看出來了。
如果是換一個條件,阿金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個路邊的流浪漢——哪怕是鷹隼城的富庶,此類流浪漢也是常見的,不足爲奇。但是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在流浪漢的身上。
“阿金!”他聽見斗篷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
“艾修魯法特!”阿金瞪大了眼睛。低垂的兜帽被掀開一點點,下面正是艾修魯法特那張熟悉的面孔。“你……”
“老朋友……”艾修魯法特做了一個手勢。阿金迅速的意識到對方想說什麼,於是他馬上對着馬車伕下令停車。
“大人?”車伕回過頭,用諂媚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主人。“您要停車?”
“是的,我去找一個朋友聊聊。”阿金說道。“兩個小時之後來這裡接我。如果我到時沒來,在這裡等一陣。”
“遵命,大人。” |.
於是一小段時間之後,兩個人就進了小鎮上的一家酒館。這是一家典型的鄉村酒館,食具粗裡粗氣,餐巾稀得透光,氣氛熱烈卻低俗,是那些短工、幫傭還有農民之流的下層人士的最愛。所以阿金穿着他全套正裝出現門口的時候,立刻受到了女招待的熱情歡迎。他被迎如貴賓席——二樓的一處小包廂,那個女招待還竭盡全力的向他多拋媚眼。當然,女招待也看了看艾修魯法特,但是也僅僅是看了看而已。在她看來,這是一次典型的鄉下農民上門找城裡富有親戚的場面,而這位富有的親戚一方面不想拒絕往日的交情,另外一方並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情,就選擇了這種地方作爲見面的地點。
“好酒好菜只管上,但是別讓閒雜人等來打攪大爺。”阿金隨手丟出了幾個金奧利,女招待用最恭敬最諂媚的笑容接過錢,然後迅速的消失。
金奧利勝過最好的興奮劑,很短的時間內,桌子上就擺滿了這家鄉村酒館能提供的最好的美酒佳餚。女招待竭力想找機會留下來,但是最後這個企圖還是失敗了。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有錢人帶着他的窮親戚在這裡享受一頓大餐,至少不會讓人起疑。
“艾修魯法特,你回來了?”等到門關好,阿金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光芒來。“發生了什麼事?”
“阿金,很高興你來了。我還以爲你會忘記我了呢。”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脫掉了斗篷。阿金原本認爲艾修魯法特殘疾了或者遇到了其他什麼倒黴事,但是看起來一切都很好。
“說什麼傻話,我是那種人嗎?”阿金叫起來。“如果你這麼看待你的朋友,那麼你就是真的看錯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