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說,多方面共贏是阿金那樣商人追求的境界。也許對阿金來說,做到“共贏”就夠了。但是對於詭詐之主的信徒來說,“共贏”遠不是結果。這也是奸奇信徒和商人之間的本質區別:商人希望用利益把多方面捆紮在一起,因爲這是維持長期利益的最佳方式。但是詭詐之主的信徒追求的是個人短期得到最大的利益——通常通過損人利己的方式。
在所謂的“共贏”條件得到的利益……多數情況下是長期而不是短期的。
艾修魯法特考慮一下自己應該怎麼做,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這裡聚會的一幫人統統幹掉——但是這不符合奸奇的原則。這樣也許解決了問題,實際上收益卻不大。因爲這些人雖然是暗中聯合起來嘗試對抗他,但是他們自身卻是軍隊戰力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們如果全死了,意味着整個軍隊的戰鬥力會大幅度下降。
既然如此,他必須換一個方式。
艾修魯法特繞了一個圈子,來到了帳篷的簾門正對的位置。帳篷周圍有幾個士兵執勤,所以他不能靠近。不過,在花了一點時間後,他還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觀察位。
他耐心等待,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場討論終於結束,領頭走出來的那個人面孔很讓人眼熟,以至於讓艾修魯法特都驚愕了一下。
“阿斯提安納……”艾修魯法特盯着那個走出來的人,喃喃自語道。
那個人長着和混沌領主阿斯提安納非常相像的臉——雖然艾修魯法特和阿斯提安納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但是年紀不同。
阿斯提安納返老還童了?雖然艾修魯法特已經知道混沌邪神擁有難以想象的力量,真的要把某個人返老還童也不是什麼讓人吃驚的事情。但是,艾修魯法特不認爲阿斯提安納能得到這樣慷慨的獎賞。奸奇絕不可能沒理由的給予阿斯提安納這麼大的好處。
他細細觀察,然後發現了這個人和阿斯提安納還是有點區別的——他的肩膀比阿斯提安納略寬,身高比阿斯提安納也略矮。此外,此人的臉頰上有一道醒目的傷疤,從側面看過去的時候格外明顯。
說起來,最初的時候,阿斯提安納就曾經提及希望讓自己的兒子來繼承他的位置。雖然不知道他有幾個兒子(艾修魯法特之前也沒在意這個,所以一無所知),但是阿斯提安納既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繼承自己,至少說明他的兒子有這個潛力。前面說過,混沌這邊講究的是實力,而不是出身和血統,從阿斯提安納既希望兒子能繼承,又沒有把握一定讓兒子繼承的猶豫反應,他的某個兒子應該擁有混沌冠軍的身份。
那麼,這個應該就是了。
艾修魯法特藏身在較遠的一處黑暗裡——雙方距離太遠,所以艾修魯法特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對方而不虞被發覺。阿斯提安納的這個兒子實在很大膽——因爲他並不是阿斯提安納轉交給艾修魯法特的部下中一員。他居然混進艾修魯法特的軍營裡——雖然阿斯提安納和艾修魯法特是同盟關係,但是如果他在這裡被發覺,這個盟約可不一定能救他。不,甚至更進一步的說,這會導致盟約的破裂。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麼盟友會允許你派一個間諜到營地裡興風作浪的。
不,阿斯提安納不會這麼做,風險太大,除非整個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但是這不應該是一個騙局,因爲如果這是一個騙局,意味着需要數十年的時間謀劃設計,此外還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其中包括算到不朽主宰數次戰敗卻依然能逃生。這個騙局的難度太大了。雖然詭詐之主號稱能夠洞悉時間的彼方,但是這畢竟是“號稱”而已。如果奸奇真的能夠洞悉未來的一切,也不至於有四大邪神彼此敵對了。其他三位大概早就被奸奇擊敗了。
再說了,如果這是騙局,奸奇想從這個騙局中得到什麼呢?這完全不符合奸奇的作風,利益小,成本卻很大。
如果不是阿斯提安納,那麼是……是這個小子自己想的吧?有趣!
艾修魯法特仔細的思考了一番,憑藉他的黑暗視力,他看到阿斯提安納的兒子朝着營地外圍走去,越走越遠。他跟了上去。黑夜是他的主場,沒理由不充分利用一下。
目標並沒有走出營地,而是到了一個營地邊緣的帳篷。一個平凡無奇,用獸皮製的小帳篷,和普通混沌戰士使用的沒有任何不同。艾修魯法特原本以爲對方是想在這裡會見其他什麼人,但是對方卻只是鑽進帳篷,並且開始脫衣休息。
艾修魯法特記住了帳篷的位置然後離開。一小段時間後,他來到了營地的另外一個交流。
說起來,艾修魯法特對整個軍營的佈置還是花費了一點精力的,其佈置的格局完全按照兵書來,結構有序,能夠在遇到襲擊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調動力量。不過在軍營的這個位置,情況就變得完全不同。大大小小的帳篷隨心所欲的排布着,連帳篷簾門的朝向都顯得亂七八糟,各有各的選擇。
艾修魯法特穿過亂七八糟的帳篷羣,來到了最大的那頂帳篷邊上。
“薩格。”艾修魯法特衝着門裡喊道。幾分鐘後,他看到薩格從帳篷裡走出來——赤裸着上身,露出多/毛的胸部和結實的肌肉。
沒錯,這裡是薩格——恐虐的混沌冠軍——的營地。之前的旅途之中,艾修魯法特將所有自願加入他麾下的恐虐戰士全部交給薩格統帥。薩格以個人武力方面,是一個很出色的混沌冠軍,但是他在軍事方面能力卻很一般。甚至可以這麼說,要不是他可以帶頭衝鋒陷陣,他在軍事方面的能力無限接近於零。不止是他,大部分恐虐的戰士都有這種傾向。他們對於衝鋒陷陣很有興趣,對於列陣整隊也勉強能接受(畢竟這樣可以讓他們能夠更好的廝殺),但是對於後勤,對於宿營、對於行軍路線等等就沒什麼興趣了。薩格更是在這方面達到了某種高度——看這片營區就能知道,薩格甚至讓部下有序的安營都做不到。
“大人?”薩格迷惑的看了一眼天空,此時正值午夜,四周黑漆漆的。而且四周也是很平靜,一點也不像是有什麼緊急的軍事行動的樣子。
幾名混沌戰士從帳篷裡出來,不過看到四周安安靜靜,又認出在那裡喊話的是艾修魯法特,他們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他們參和的事情。
“薩格,我有事情要你做。”艾修魯法特說道。他將自己之前記住的營地位置說了一番。“那裡有一個假扮成普通士兵的混沌冠軍,用最快的速度去幹掉他。”他說道。
“假扮成普通士兵的混沌冠軍?可是如果他是假扮的,我怎麼確定他是普通士兵還是混沌冠軍呢?”
“那沒關係。”艾修魯法特很輕鬆的回答。“殺錯了也無所謂。當然對了就更好了。把那個傢伙的腦袋給我帶來……等等,腦袋你還是先保留一段時間,等我向你要再給我。至於時間……晚上動手可能不妥當,因爲會給他逃走的機會。我建議你明天再行動。”
“用什麼藉口動手呢?”
“血神的信徒殺人還需要理由嗎?我想沒人會在乎這個的。”艾修魯法特說道。
“十分樂意。”恐虐的信徒對於殺戮這件事情總是十分歡迎的。能和一個混沌冠軍交手更是薩格求之不得的事情。
艾修魯法特回到自己的帳篷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塔瑞克居然在那裡等他。
這段時間,爲了籌劃那一次對不朽主宰傑克斯的突然襲擊,艾修魯法特得到了一些額外的援軍——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混沌巫師。他向奸奇索求幫助,於是奸奇就派了一羣擁有魔盤的正規奸奇巫師過來幫忙。所以,作爲巫師學徒,塔瑞克在軍隊裡的地位一下子就變得有點尷尬,甚至算可有可無了。
只有艾修魯法特自己很清楚,這些巫師不值得信任,他們因奸奇的命令而來,也必然會因爲奸奇的命令而走。如果有一天,他必須和姦奇來一場攤牌,那麼這些巫師就會成爲奸奇的牌。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情,又有誰能確保其他人的忠誠呢?畢竟他們也是奸奇的信徒。艾修魯法特只能這麼認爲,或者是這麼希望,他如果能建立起足夠的成績,那麼那些人在奸奇和他之前做選擇的時候,會多花一點時間考慮。
所以塔瑞克在軍隊中的地位沒有改變,在表面上,他依然是艾修魯法特的親信。艾修魯法特將很多軍中事務都交給了這位巫師學徒。當然,也只是表面上而已。每個奸奇的信徒(特別是高階信徒)都已經學到了這樣一個事實: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
“艾修魯法特大人……”塔瑞克表情很嚴肅。艾修魯法特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巫師學徒先進帳篷再說。帳篷外執勤的衛兵站的位置離帳篷門口有一小段距離,所以帳篷裡的人儘可以說話而不虞被聽見——除非他們大聲的叫喊。
“大人,您做的事情很不妥。”塔瑞克一進帳篷就說道。
“什麼事情?是指我殺掉奧巴嗎?”
“殺掉他本來是無所謂的事情,”塔瑞克回答。“但是您選擇了一個不合適的時間……當然,如果您事後做得周全也行,但是您卻只是殺掉他,沒有做任何其他的後續……”
“我需要做什麼後續?”艾修魯法特反問。“我不是讓你爲他舉行一個和混沌冠軍身份匹配的葬禮嗎?難道這個葬禮還要我自己去主持?”
“但是您不應該除了葬禮以外什麼都不做啊!”塔瑞克叫起來。“奧巴又不是隻有一個人,他有一堆部下,很多朋友,以及有很多對他有好感的人……他們中很多人都對您的做法表示不滿——是那種公開的表態了。”
艾修魯法特詭秘的笑了一下。“這正是我想要的。”他說道。
“大人,您是……近期內不打算髮動大規模的攻勢嗎?”
“不……不止是近期,遠期也沒有。事實上,我並不打算髮動什麼大規模攻勢。”艾修魯法特說道。
“但是,您不是說……”塔瑞克更加迷惑了。“這片沼澤是您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