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閉目端坐着,好幾分鐘一言不發。※頂※點※小※說,
在不懂魔法的人看來,巫師只是閉着眼睛坐着而已,但是一個懂得魔法的人就能夠感受到,此時此刻他已經擁抱了魔法之風,處於隨時可以施展魔法的狀態下。在這種狀態下,人類的感知會得到很大的提升。不過,哪怕沒有真正的施展魔法,這種狀態同樣需要消耗魔法師不菲的精力,所以魔法師並不能長時間的保持這種狀態。
在巫師的對面,站着另外一個男人,穿戴着一身精緻的,一看就與衆不同的混沌盔甲。能擁有這種盔甲的人,起碼也是一個混沌冠軍武士。除此之外,邊上還有其他幾個人,這幾個人打扮各異,但是卻能看出他們都是巫師。不過,從他們神情、動作來看,他們的地位較低,應該是巫師學徒。
閉目的巫師突然睜開眼睛。
“怎麼樣?”混沌冠軍問。
“他們換了一個方向,朝着另外一個部落去了。”巫師說道。雖然巫師面容平靜,但是眼睛中依然透露着疑惑。“但是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從常理來說,無語恐慌部落已經沒有主動出擊的能力了。但是他們偏偏出去了……爲什麼?斥候有問題嗎?”混沌冠軍輕聲的自言自語。
“是好幾個斥候的聯合報告,我相信不成問題。連續十多天,無語恐慌做出了一系列看上去十分大膽的行動。但是終究也只是擺出架勢,並沒有付諸實施。”巫師冠軍說道。“都是虛晃一槍的假動作。他們想要幹什麼?難道不知道把主力部隊帶離防禦堅固的營地,實際上給了別人攻擊的機會嗎?”
“無語恐慌向來狡猾。恐怕他們也看穿了這種彼此牽制之下的平靜吧。在這場爭奪戰中,成爲第一個勝利者是毫無意義的——也許比這個還糟。關鍵是成爲最後一個勝利者。每個人都希望別人先打生打死,自己成爲最後的贏家。”
“沒錯,但是就算如此,他們這種行動又有什麼意義呢?在我看來,他們只是單純的擺出嚇唬人的樣子,但是偏偏他們的實力現在壓根誰也嚇唬不了。再說,雖然每個部落都想保存實力,不要第一時間出擊,但是如果說真的戰鬥找上門的話,大家也不會等着捱打。”
四周沉默了下來,每個人都看不懂無語恐慌部落到底想要幹什麼。
“只能理解他們有所圖謀。”一名巫師學徒插嘴道。“前一段時間不是說無語恐慌部落出現了一位新的混沌領主嗎?是不是這位新出現的混沌領主的一個狡猾的詭計?”
“很遺憾,根據各方面情報來看,統帥無語恐慌部落的這位混沌領主現在行蹤不明。”邊上另外一人說道。“我們最出色的探子潛進了他們的營地,反覆打聽之後,確認那位混沌領主並不在營地內。而他們的軍隊裡也沒有這位神秘的混沌領主的動向。”
“我知道,統帥這這支出擊部隊的,是布魯斯。但是,既然有了混沌領主,爲什麼會輪到一個混沌冠軍來統帥主力部隊呢?難道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騙局?”
“不像。再說僞裝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應該也已經察覺到混沌領主的事情已經被泄露了。但是……說實話,這個奇怪出現的混沌領主十分可疑。如果說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的話……以無語恐慌的做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他們在別無選擇之下的一次虛張聲勢?”
“也許是。不過,到底是什麼計劃不要緊,關鍵在於……我們要怎麼做?”混沌冠軍環視全場。想要成爲最後的勝利者,無非是兩個條件,一個就是實力佔據壓倒性優勢。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來說,就是老虎捕獵到食物之後,豺狼只能遠遠的看着流口水。但是很可惜,這一個條件不成立,眼下是一羣野獸盯着一隻肥羊,野獸之中卻沒有像老虎這樣的百獸之王。大家的實力都差不多——哪怕有點差距,也不是那種無法彌補的差距。
第二條件就是選擇合適的時機。這種混戰中,時機很重要,提前入場通常意味着提前離場。諸事已定之後就意味着連入場的機會都沒有了。一種常見的思路就是將軍隊部署在利於出擊的位置,但是絕不輕易出擊。這樣,即避免了過早消耗實力,又能及時搶佔勝利果實。
這個策略當然是很正確的。但是,當每個部落都選擇了這個策略的時候,事情就會變成眼下這個局勢:每個人都指望着別人先動手,結果是沒有人動手。
當然,如果局勢不發生根本改變的話,隨着時間推移,終究會有一個沉不住氣首先動手的。一旦有了第一個,第二、第三、第四……就會理所當然的隨之跟進,一場混戰就此全面展開。因爲動手講究的是一個時機:既不是越早越好,也不是越晚越好,而是在敵人最虛弱的時候最好。
只是一小會,與會諸位就立刻商量出一個結果。不管怎麼樣,不管是無語恐慌部落使出了什麼樣的花招,堅守營地,廣佈眼線,等待戰機肯定是沒錯的。
……
時間正值黎明時分。
此時天色依然陰沉,只有東方隱約的浮現一點魚肚白。不過天地雖然昏沉,人類的視野卻也擴大的許多,至少能遠遠的看見前方的營地。
這是一個標準的混沌部落營地——整體大致呈四方形,四周豎着土石構成的圍牆。除了出入口留着通行道路之外,圍牆四周挖着寬闊的壕溝。這些壕溝雖然不像阿索文部落那樣插上尖木樁,但是卻是又寬又深。
掠奪之子部落並不是一個遊牧部落,而是一個漁獵爲主的部落。遊牧部落不會採用這樣的營地,他們時刻都要遷徙,沒閒工夫建立這樣完備的防禦工事。而掠奪之子的主要生活方式是捕獵。他們的地盤唯一處山谷,一條草原上少見的河流流經這個豐饒的谷底。這裡能夠比較容易的捕捉到魚和野獸。不過,掠奪之子真正的收入大頭是出售坐騎。沒錯,雖然他們不是遊牧部落,不出產馬匹,但是他們出產另外一種坐騎。
當秋末冬季到來的時候,就會有被稱爲“鋼牛”的動物遷徙經過這裡。這種動物能夠被捕獲並且訓練成強大的坐騎。它們要比戰馬更加強壯,能夠負擔非常大的重量,所以成爲非常優秀的重騎兵坐騎。很多部落的首領爲了顯示自己的地位都到這裡來購買這種坐騎。依靠出售這種出色的坐騎,掠奪之子部落變得逐漸強大,最終有資格角逐這場爭奪鹽池的大戰。
對於攻擊者來說,進攻這樣一個長期固定的營地是很不划算的。別看它口頭上被稱爲一個營地,實際上論防禦能力,卻也不輸一般的小城了。就像所謂的“圍牆”,實際上已經完全能夠被稱爲“城牆”了。因爲圍牆是如此的厚實,頂部足以容納三人並肩行走。
也許是因爲戰爭將近的緣故,他們在城牆頂端還設立了一系列輔助工事。一定要說它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它上面並沒有如南方人一樣設立箭塔,使得它不能對攻擊者形成多角度的反擊。
此時,整個營地正處於一種極度的平靜中。掠奪之子部落相信他們派出的斥候,相信瞬間傳達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魔法之風能夠及時傳達警報,所以他們完全不曾預料一個危險的敵人已經悄悄接近,正在不遠處窺視着營地的虛實。
弗林特並不是經驗豐富的統帥,但是哪怕他還很年輕,依然迅速的判斷出強攻這樣一座營地是不現實的。別說他手頭只有這麼填壕溝都不夠的三百人,哪怕他有三萬人,也要花費足夠多的時間和精力,逐步的打造攻城機械,才能最終發動攻擊。
實際上,就憑他和他手下這支小部隊,別說攻打營地,哪怕營地裡的部隊出來正面迎戰,他的贏面都很小。
幸而,從一開始,弗林特也沒想過正面攻打。這是一次奇襲,而奇襲這種事情和正面作戰是完全兩回事。
“看到沒有,那是鋼牛。”邊上,甘德向艾修魯法特介紹。他所指的是營地外表邊緣的幾隻被困在獸籠裡的野獸。
這動物看起來有點像牛,或許這就是它們得名的原因。但是艾修魯法特知道,這玩意比牛危險多了。很多南方的書籍(特別是教會撰寫的那些)認爲剛牛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生物,而是一部分惡魔與大量的混沌附魔裝甲的複合體。那些書上通常都煞有其事的渲染着混沌恐怖,說這種巨大而可怖的鋼鐵巨獸是混沌的造物,跳動的惡魔心臟內滿懷殺戮的衝動。它們的身體由混沌褻瀆之炎與可怕的符文鍛造而成,原始的憤怒與殺戮欲充斥在它們金屬殼下的身體裡。
但是在戰場上,艾修魯法特也看到過鋼牛的屍體。實際證明,或許它們身上披掛着混沌特有的裝甲,但是裝甲下面的依然是一種生物。是一種雜食性的,非常強健有力的生物。它被人誤會也許是因爲它們能夠揹負非常大的重量。它們能夠自身披掛滿身的重甲(盔甲最厚的位置甚至能讓子彈都射不透)之外,還能騎乘一名重裝的騎兵。而在承擔了這兩者的巨大重量之後,這種動物依然能以不輸給戰馬的速度奔馳。而且它們比戰馬更加勇猛,能夠直衝敵陣毫不畏懼。戰場上,這些騎士簡直像一團移動的鐵塊,衝鋒威力巨大。
所幸,鋼牛騎士的數量太少了,不能獨立成軍,只能作爲軍官的坐騎。而它們的衝鋒威力雖然大,卻也比不過那些更加危險的混沌卵。最後就是雖然鋼牛通常都身披重甲,但是爲了行動,盔甲的縫隙很大。子彈如能命中這些縫隙,就能重創它們。此外它們同樣是生物,哪怕再強壯耐勞也有疲憊的時候。
“掠奪之子的軍隊裡有很多鋼牛騎士嗎?”艾修魯法特問甘德。
“哦,有,但是不多。”甘德說道。“這種動物馴養並不容易。而他們要靠出售鋼牛坐騎來換取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