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龍子

氤氳的白霧在飄蕩,隨風輕舞,時而凝聚成一堆,時而散開,顯現出後方層層的恢弘殿宇。?。

此地乃是修行界中,五大地域的南域內,有着“域中域”之稱的龍域。

一間秀麗的殿宇外,一位身穿金色長袍的濃眉中年男子穩穩地站立在那,黑亮的長髮束在身後,身軀如蒼松般挺拔,自有一股凜然的氣勢。他擡起頭,望着身前的殿宇,不怒而威的面龐上,隱隱顯現出幾抹憂慮。

“方老。”中年人沉穩的聲音響起,他轉過身子,對着院落中除他之外的另一人說道:“你說雪兒會爲本皇生下怎樣的孩子呢?”

“陛下,你無須擔心。”另一人輕輕一笑,道:“陛下你身爲超階神獸五爪金龍,雪兒也是上階神獸白龍,生下的孩子少說也應該是上階神獸。“

此人一身白袍,長髮披肩,面容沉穩,顯得十分有度,乃是龍域內舉足輕重的一人,爲龍族長老,名爲方寒。

而另一人,從方寒的稱呼便可毫無疑問地答出,正是龍族的統治者,一代龍皇,敖絕!

今日,對龍域的龍族來說,絕對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只因爲,龍皇之子將要出生。

前方那間清秀的殿宇,正是皇母方雪的居處。在這殿宇之外,除了身爲龍皇的敖絕和方雪的父親方寒,他人均無資格進入。

龍皇生子,乃是大事。但龍皇對這等事情一無所知,幫不上絲毫的忙,唯有站在殿宇外靜等。但龍域中的任何房屋,皆有隔音禁制,隔絕了一切聲響,使得在外等待的龍皇與方寒,聽不到點滴聲音。

方寒因年紀已大,雖是中年人的面貌,但卻有着老年人的沉穩,一直不喜不怒,不煩不躁。而龍皇卻是第一次面對生子這般事情,不免有些焦急。

兩人在殿宇外已等了一個時辰,卻未見殿中有消息傳來,即便是方寒,也有些詫異了。

直到三個時辰過去,殿宇的大門才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長相清秀的婢女,輕輕對龍皇道:“陛下,皇子已經安全出生……”

龍皇面色一喜,疾步走入了殿宇內,也未聽那婢女將話說完。

方寒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向着殿宇內走去,同時口中暗暗驚奇地自語道:“爲何龍子出生所花的時辰如此久呢,一般龍族生子,頂多一刻鐘便可以了吧。也只有誕生那些天資不凡的龍族,花費的時間纔會……”

“什麼!這是本皇的孩子?”

方寒的心思還未想完,便聽到殿宇內傳來一聲雷霆怒吼,聽其聲音,正是龍皇發怒的話語。

“他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般看不起自己的孩子!”一道輕柔卻包含着一絲氣憤的聲音響起,方寒聽得清楚,這正是他的女兒,也是皇母方雪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情況?”方寒心中暗暗奇怪,踏步走入了殿宇之內。

殿宇之內,四壁燃着幾柱檀香,散發着嫋嫋清香。

在方寒進來的同時,也是爲方雪接生的婢女們匆匆退離的時刻。

龍皇此時站在一張牀前,透過白色紗帳看着牀上的麗人,眼中卻在噴火。他的雙手幾次凝握成拳,卻又放開,顯現出他的內心極度不平靜。

那張牀上,在被褥的遮蓋下,一位身姿苗條,肌膚如雪,雍容華貴的美貌婦女正半坐着,懷中抱着一名嬰孩,嬰孩的額前,兩根血紅色的尖角突出,十分顯眼。

這名嬰孩眼睛半睜半閉着,完全不明白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只能靜靜躺在方雪的懷中,享受那份難言的溫暖。

“紅龍!下階神獸紅龍,竟是本皇的孩子。”龍皇沉着聲音言道,語氣起伏不定,帶着一股自嘲的意味。

以他超階神獸五爪金龍之尊,與上階神獸白龍所生的孩子,居然會是龍族中最下等的下階神獸紅龍,由不得他不自嘲。

“怎麼會是紅龍,這是過往都不曾發生的事情啊!”剛剛進來的方寒看到這一幕,也驚訝得無以復加。

時間彷彿是靜止了,又過去了一會,房間中靜得只能聽見他人的呼吸聲。

方雪慈祥地摸着懷中新生的龍子,復又擡頭,看向龍皇,開口道:“無論你喜不喜歡他,他都是你的孩子,你總該給他起個名字吧。”

龍皇的神色怔了怔,恍若剛剛回過神來。他嘆息一聲,暗道命運捉人,看着妻子懷中的孩子,有氣無力地道:“既如此,他日後便叫敖凡吧。”

龍皇誕生的孩子,竟是紅龍!

這個消息,在龍域中不脛而走。龍皇將有一子,這本是龍域內誰都知道的事,大家也都以爲生下的龍子至少是上階神獸,甚至可能是千年未必一現的超階神獸。

但事實,卻讓所有聽聞這消息的龍族驚訝無比。

龍族,其實是龐大妖族中的一種。但他們即便是最弱的龍,也是神獸,較之其他種族的妖獸天生便有優勢。

一隻神獸,即便是下階神獸,在其他妖獸族羣中也是可遇不可求。但在龍族,卻僅是最底層的一種,也是數量最多的一種,可有可無。

故此,敖凡誕生下來,儘管生在皇族,也只能被人逐漸淡忘。

或許只在一個偶然間,方纔會有他人想起龍族的皇子是一隻紅龍。

直到三年後,又是龍皇誕子那一天。

這一天,龍域的氣氛與三年前相同,且有許多人都想起了敖凡這隻紅龍。

依然是那間秀麗的殿宇,仍舊在那殿宇之外,龍皇和方寒站立在那,默然無語。這一刻,他們同樣想起了三年前那事,心中複雜難明。

當開門聲響起,他們纔回過神來。

走入房間中,婢女們早已退盡,房內只有五人。

除了龍皇、方寒、方雪和剛生的龍子外,便是敖凡。

敖凡因爲被視作下階神獸紅龍,除了他的生母方雪外,只有方寒會偶爾探望一下他。除此之外,他人均看不起他,包括他的生父,龍皇敖絕。

對龍皇來說,生下的孩子竟是紅龍,屬於十分丟臉的一件事。他身爲龍皇,極重臉面,對於讓他丟臉的敖凡,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平素根本不去理會他。

從敖凡出生至今,他甚至未曾碰過敖凡,哪怕是輕輕地一抱。

生父都是如此,他人自然也難以讓方雪放下心來。所以無論做何事,在何地,她都會帶着敖凡,親切地照顧他,連此次生第二個孩子亦是如此。

龍皇走入房間,擡頭望去,只見在那張牀上,一名孩子躺在那兒,純真無邪地笑着,頭頂上的兩根血紅尖角卻是那般刺眼。

他目光中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視線又落在了敖凡身上另一名孩子。

這是方雪適才生下的孩子,卻是一名女嬰。龍皇瞭解後,目光中透露着明顯的不悅。但當他的發現女嬰額上兩根雪白如玉的尖角時,神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恭喜陛下,得上階神獸白龍爲孩子。”方寒開口賀道,面龐上有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

龍皇勉強笑笑,出聲說道:“這孩子本皇一看她,便感覺她鍾靈氣秀,不如就叫敖靈吧。”

“好名字。”方寒笑道。

方雪看了龍皇一眼,目光毫無波動,手掌輕柔地撫過兩個孩子,淡淡道:“你說了算。”

第二個孩子是上階神獸,讓龍皇終於能夠接受。只可惜,那卻是個女孩,完全不能在未來繼承他的皇位。

“沒事,時間還長。”他只能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這時,牀上的敖凡發現了龍皇,有了行動。他搖搖晃晃地擡起稚嫩的小手,指向龍皇,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父皇,抱抱……”

已有三歲的他,早便通了一絲靈智,他知道前方不遠處的那人是自己的父皇。他心中可能也會奇怪父皇平時爲什麼不來看自己,不過他只知道那是自己父皇便是了。故此,他會有這般動作。

方寒和方雪看在眼裡,心中均是一突,他們看着龍皇,看他會如何作決定。

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尤其是那雙純真無邪的眸子,讓一代龍皇也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壓力,似有一座山壓在身上。

“敖絕,不要讓我失望。”方雪心中默默唸道,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龍皇。

內心幾番掙扎,龍皇深深呼吸一口氣,暗道可惜你只是一隻紅龍,隨即毅然地轉過身軀,踏步離開了房間,漸行漸遠。

“敖絕,你可真夠絕情!”牀上的方雪看到這幕情景,顧不上自己的儀態,張口怒斥了一聲,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唉!”見此,方寒唯有無聲地嘆息。

牀上的敖凡盯着大門,看着早已沒了龍皇身影的方向,清澈的眼中盡是不解,擡了擡手,最後又只能放下。

忽地,他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將自己抱起,輕輕地撫摸着自己。

只聽方雪環抱着他,輕輕地道:“凡兒,他不喜歡你,母親一定會喜歡你;他不在乎你,母親一定會比在乎他更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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