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深空,夜色清明。春蟲囀囀聲中,狼藉的莊園顯得靜謐而安詳。
司權腦中思量着來到葉子宜房前,發現人家已經關燈,不過他知道肯定沒睡。
“子宜,有件重大的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我睡了,什麼事司少爺明天再說吧。”
“好吧,不過明天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事關乎蘇綢坊存亡。”
“你等等,既然是正事,進來吧。”
話音剛落,房門緩緩打開,然而葉子宜就堵在門口。
司權暗笑,趁機迅速鑽進屋,葉子宜看對方模樣立刻有些後悔了。
“什麼事快說”
“好,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要把今晚上的事解釋一下。”
“你自己惹的風流債,關我什麼事?”
“呀,看不出來你比小雪醋勁還大。”
“如果你還想追求我,警告你永遠不要在我面前說別的女人好,我妹妹也不行。”
“好,我錯了。”
“還有,我的條件已經說得很清楚,以後再招惹今晚上這樣的女人,永遠不要見我,我說到做到。”
“你太侮辱我眼光了不是?我跟那女人絕對沒有任何關係,她兒子想用楚索的屍體作祟陷害我們,所以我讓人給她下了蠱,威脅她演了一齣戲。”
“無緣無故的他陷害我們幹什麼?”
葉子宜心頭一緊,她跟上官清寒不一樣,她想要司權做一個揚名立萬的大人物,但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不擇手段。因爲她沒有上官清寒那樣的出生背景,自己爲了生存都是經常不擇手段,她在乎的是敵人的威脅。
司權實際上也對高寶龍的陷害感到莫名其妙,之前還以爲是自己跟令狐玲瓏的暗情被王子山發現,所以派來高寶龍打先鋒,但問了令狐玲瓏她人已經在幽州,隔着王子山十萬八千里,他們兩人平時幾乎都是不聯繫的,所以排除這種可能。但除此外,想不出還有什麼得罪人家的?
“我在問你話,他陷害我們幹什麼?”
“我也在困惑,昨天才第一次見他,沒想到今天就陷害到我頭上,真是奇怪。”
“怎麼惹到人家的都不知道,怎麼有你這般蠢貨。”葉子宜恨鐵不成鋼的氣憤,眼神一凝冷聲道:“不過他自己找死成全他就是,我不允許這種威脅存在,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已經在計劃,想知道具體進程可以問小柔。”
“真有你的,保護自己女人是每個丈夫的責任,到你這就反過來了?”
“你知道小柔的身份,只是幫我收集情報而已,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危險的。”
“哼,這種虛僞的話,等你有實力支撐的時候再大言不慚吧!”
“子宜,我發現個問題,什麼時候你這麼愛生氣了?我記得以前你可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葉子宜一怔:是呀,什麼時候自己這般容易情緒化了?
“還不都是你氣的?有什麼事快說,我要休息。”
“好的,我不打擾你休息,晚安!”
司權起身,葉子宜懶得回答,突然額頭一熱,原來是司權吻了她。
“這是給女朋友的睡前愛吻,晚安!”
“女朋友?什麼東西?”
司權離開,葉子宜似喜似羞,摸着司權吻過的地方喃喃自語女朋友這稱呼當然是令狐玲瓏給司權普及的,據說,介於普通朋友跟妻子之間的女性,就是女朋友。
相比於司權的情場得意戰場威風,高寶龍難得如此憋屈過,回去跟嬌妻好事,腦中卻交換浮出別的女人面孔來。
“娘西皮的,這王八蛋真是走了狗屎運,只是冷仙子也來了,這下有些不好辦了。”
要是讓人知道肯定笑話,放言堪比幽靈城的情報組織,堂堂天眼負責人,居然把舞棠當成碧波仙子,又把碧波仙子當成冷仙子。
“小寶嘀咕什麼呢?今晚上這麼粗魯,也不知道心疼人家。”
“嘿嘿,不好意思,我把你們當成了別人。”
“討厭,又玩這種遊戲。”
“難道你們不喜歡?還是不舒服?”
“呀!累了,我要睡了!”
夜色很快過去,天還沒亮,文人雅士,或者換種稱呼,青樓常客。這羣人之間流傳出一條引人注目的消息,錦繡城最有名的春風樓,花魁今晚出閣。
春風樓在錦繡城的歷史也算得上是久遠,樓中花魁三年選一次,上一屆的剛出來就被一位大家公子娶了去,一時還流爲美談。滿城公子等了三年,終於又等到今天。
花魁的名字在文人雅士之間已經廣爲流傳,也是來自江南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大成,沒人
見過她真容,只知道名爲江依萍。
身爲花叢老手的高寶龍聽到此消息興致大漲,暗暗咂舌:仙子媳婦,小寶被你的姦夫深深傷害了心靈,剛好需要撫慰撫慰,怪不得我不爲你守身如玉了!
轉而高寶龍又冷靜下來,天生本能讓他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雖然是傍女人,但怎麼他司權也算一方人物,被自己這般栽贓陷害難道就一筆帶過?不會,要是自己肯定不會?像他這種心機似海連冷仙子都搞得定的更加不會,難道這花魁是他用來誘殺自己的?可又何須如此麻煩?是了,他是天清宗主的丈夫,親自出手對付自己多丟臉,更何況還要顧及此事被她正妻知道的後果,借刀殺人再好不過。
“傅巖,準備車馬,我們回坎州。”
想通關鍵的高寶龍果斷回程,這傅巖是他手下第一心腹並第一高手,至於吳不疑,是他給殺組借來的八劍使之一,不好調遣。
傅巖聽到吩咐沒有異議立刻準備車馬,剛出去不久,高芝花枝招展地走進院子。
“呀,哪來的仙子姐姐,都把我魂勾走了!”
“呵呵,嘴真甜,要不是怕花了妝,姐姐肯定要嚐嚐。”
“姐姐打扮這麼漂亮,是哪個小白臉要得便宜了?”
“小寶說錯了,老孃這次是要去踢館的。”
“踢館?”
“不錯,春風樓那叫什麼江依萍的小蹄子敢在老孃面前自稱花魁,今晚就讓她見識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花魁。”
高芝這話說的倒是很有底氣,想她當年也是坎州東南風月場上屈指可數的金花,雖然年紀長了,但勝在保養的好,更有成熟女人特有魅力,小姑娘家確實難有比得上的。
“姐姐美若天仙,到了春風樓哪還有人看她。一個後生小輩,姐姐大人大量,要不放過她算了?”
“這不是輩分的問題,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姐姐也沒幾年光彩的了,小寶你別勸,我是一定要去的。”
“好,我實話跟姐姐說了吧,這春風樓,恐怕有危險。”
“別嚇我,怎麼回事?”
“姐姐也知道我招惹了白狼,我懷疑這就是他弄出來算計我的。”
“呵呵,沒想到小寶也這麼自戀,先別說你能不能進人家花魁的房,再說這白狼,他們一早已經離開錦繡了。”
“此話當真?”
“姐姐還會騙你不成?”
這件事高芝十分確定,她之前被人下蠱威脅,通知今早去指定地方拿解藥,剛好看到司權離開。
“好,既然如此,我就陪姐姐去湊湊熱鬧。”
夜色下的春風樓中,琴聲婉轉繞樑臺, 青衣漫舞掩自哀,媚態妍妝粉面笑,畫眉不展愁波長。風流公子堂下樂,無心舞女演露央,心知朝朝薄郎去,不忘年年癡情傷。
高芝款然進入,不出意外惹出軒然大波,一顰一笑挑起男人原始**,看得是青樓東家咬牙切齒,沒辦法只能將選拔環節提前開幕。翩翩姿色伴隨絲琴管樂緩緩出場,才引開恩客眼光。
江依萍一曲落下,衆賓客還在如癡如醉,高呼再來一個,但老鴇接下來一句話讓他們不再提及。
“我代依萍感謝各位公子前來捧場,廢話咱們也不多說,免得浪費公子們寶貴時間,規矩也都懂,今晚依萍準備了一副對聯,誰能答上來的,就是她今晚上的入室之賓了。”
“快說,快說,什麼對聯?”
“對對對,媽媽你別賣賣關子了。”
“呵呵,公子們真是心急,好了,大家稍安勿躁,聽依萍說吧!”
江依萍還蒙着面紗,款款一個行禮;“奴家先謝過諸位公子,奴家本來準備了一副上聯,不過剛纔場下一位姐姐給了一副更好的,諸位公子請聽好了,這副上聯是:寂寞寒窗空守寡,現在請諸位公子競答。”
高芝大怒,什麼姐姐?這不是在嘲笑她年老色衰庭門空落嗎?
“不對,本公子差點着道了,這幾個字偏旁居然是一樣的。”
“不錯,我這倒是有一副意境對得上,可惜字形不對。”
“依萍姑娘好才學,本公子一時難住。”
上聯一出,場下紛亂一會很快安靜下來,或皺眉或撫額,或撐坐或靠立,都在冥思苦想。
“小寶,快附耳過來,姐姐告訴你答案。”
看衆人愁眉不展的樣子高芝很是得意,畢竟是過來人了,這難不倒她。
高寶龍仔細檢查一番,沒有危險才進來的,悄悄坐到高芝身邊沒人注意,聽了高芝的答案立即起身。
“依萍姑娘,小生高寶龍,想到一聯請指教。”
“譁衆取寵,我不信他這麼快有答案。”
“本公子
也不信”
“指教不敢當,公子請說。”
“這下聯是:纏綿紅線結緣。”
此話一出,場下驚歎起來:好高的才學!
“公子這下聯依萍很滿意,一柱香後,若沒有更好的,就是這位公子了。”
聽說還有機會,衆公子反而着急起來,一柱香慢慢燃盡,高寶龍揮揮衣袖裝一副文人雅士模樣,邁着孔雀步上了閣樓。
房間內江依萍早在等待,見高寶龍進來又是款款一個行禮,高寶龍趁機扶起,不經意地拂過女人柔荑大佔便宜。
“公子高才,依萍佩服不已,屋裡請。”
“姑娘品位真好,這薰香,嗯,好久沒聞過了。”
高寶龍纔不會客氣,連忙拉着女人桌邊坐下,恭謙倒出兩杯酒,手中藥丸偷偷放入。
花魁名花有主,其餘人只好把精力發泄在別的對象身上,人影散漫,一道黑影閃現三樓陽臺。
黑影輕輕貼近窗戶,房中男女已經失去分寸。
“怎麼回事?卿靈怎麼調教的?只顧着舒服忘記任務了?”
司權暗道幸好自己來了,高寶龍是必須除掉的,但讓人知道是自己所爲的話,恐怕有心之人真會把楚索之死懷疑到自己身上,所以計劃準備讓高寶龍死於青樓。
江依萍當然不是不動手,她事先服下解藥,然後在房中點了強烈催煙,本來想趁高寶龍忘情之際下手,哪知道對方也給她下了藥?
“看來還是要本公子出馬”
司權見女子遲遲不行動,正要親自動手,突然一股強大氣息靠近,咬咬牙果斷離開。
“是師姐夫吧?我是王子山,還請一見。”
司權還沒動身,遠處聲音已經傳來,又一會兒,王子山身影出現陽臺。
“子山兄弟,原來是你,真是不錯,這麼遠就發現我了。”
“師姐夫纔是厲害,子山是早有準備,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我這是天生的怕死本能,你羨慕不來。”
“哈哈,師姐夫還真幽默。”
“幽默?”
“呃,就是風趣的意思。子山得知寶龍衝撞了師姐夫,其實這是一個誤會,所以急忙趕來請師姐夫饒過他一次。”
王子山說完,威威抱一個拳禮,轉身一陣掌風打進窗內,正在好事的兩人立刻驚起。
“那個天殺的混蛋壞了小爺好事?”
“寶龍,是我。”
“王大哥,你怎麼來了。”
江依萍害羞地躲進被窩,高寶龍毫不尷尬,忽然瞥見一旁夜行服的司權,臉色一變急忙躲到一邊。
“哈哈,讓師姐夫見笑了。”
“不不不,我沒想笑,看來你還不清楚他做了什麼。用楚索的屍體設計陷害我的女人,子山,我倒想知道你有什麼理由讓我放過他?”
聽司權果然是來殺自己的,高寶龍臉色大變,尤其是王子山對司權的稱號,就不知道這師姐夫跟結拜兄弟哪個重要了?
“此事確實是寶龍的錯,師姐夫要讓他下跪道歉也是應該的,不過寶龍已經知錯,還希望師姐夫給他一個改錯的機會。”
“等等,我先問問,高寶龍是吧,你爲何要設計陷害我的女人?”
司權說着,合道後期的氣勢把高寶龍壓跪在地上,旁邊的王子山臉色微變這,似乎還不是對方的真正實力。
“大俠明察,寶龍絕沒有陷害大俠的意思,之前碧波仙子打傷了區區手下,我本是想對付她,但早知道她是大俠的女人,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的。”
“碧波仙子?師姐夫豔福不淺嘛,不過看來這還真是一場誤會。”
王子山一旁打趣,心中感嘆:娶了冷仙子還敢招惹別的女人,看來要後宮不寧了。
高寶龍低頭誹議:娘西匹的,老子真的倒了大黴,連仙子一根毛沒碰到,還差點丟了小命,還好王子山你小子厚道,不然我那一百零八個如花似玉的媳婦恐怕要被人拱走嘍。
司權心裡冷笑:何止碧波仙子,你家未婚妻我也睡過了。
“好,既然只是一個誤會,看在子山的面子上我就放過你一次,要是再敢有非分之想,我滅你全家。”
“要敢有下次,不用師姐夫說我第一個滅了他。寶龍,還不快謝過師姐夫。”
“是是是,師姐夫大人大量不跟我這種小人計較,師姐夫的品德猶如高山流水,寶龍望塵莫及,又如皓月陽光讓人仰望,寶龍發誓絕不會有下次。”
“你好自爲之,子山,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師姐夫慢走”
司權一走,高寶龍坐在地上恨恨大罵一通,看得王子山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