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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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察過來的情況並不樂觀,關鍵是鬼子看來準備得很充分,在公路的東側看到了很多車輛。在一大片可以俯瞰的平原上,鬼子構築了工事,估計明天或者後天,鬼子會朝這邊進攻。

陳鋒聽完了他們的彙報,打發着趕緊回去休息,自己在營部將就着睡了一會兒。天還沒亮他就掙扎着起來,燒退了一點,但腦袋還是暈,頭重腳輕地喝了兩大碗粥,汗出來一點就覺得舒服了好多。他披上雨衣出去巡查,營部往前不遠的地方就是連一級的工事了,樹林裡面到處是泥濘,踩上去直陷腳。

天矇矇亮,丁三凍得直哆嗦,抱着槍值遊動哨,看見陳鋒趕忙敬禮。陳鋒問了幾句連裡的情況,丁三大致說了一下。彈藥還是不足,儘管路上找兄弟部隊討了一點。此外就是被裝,大家多數穿着夾衣,而且昨天一天都泡在雨裡,都非常冷。

陳鋒聽完了之後囑咐讓兄弟們記得保暖,另外回頭讓連裡爭取弄點薑湯和白酒給大家暖暖身子。丁三記下了,答應回頭在自己班裡安排。陳鋒想了想,讓他等一下,自己回到營部把配發給他的毯子拿刀裁了一條下來,拿給丁三,可以當圍巾用,多少能御禦寒。

丁三拿毯子做成的圍巾包住脖子,連忙謝謝長官,陳鋒一擺手,自己接着去別的連巡查去。丁三又站了一會兒,班裡的兄弟有吃完飯的過來接崗。丁三把需要警惕的幾個地方說了,然後把圍巾圍在接崗的兄弟脖子上,囑咐回頭下崗的時候,把圍巾留給下面接他崗的兄弟。

“把彈倉裝滿,養成習慣,只要一有空,就把步槍的彈倉填滿,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趕緊回吧,還能吃上飯。”

“嗯,好,小心着點。”

丁三把衝鋒槍順到背上,縮着腦袋回到自己班裡,簡單問了幾句,昨天晚上有個兄弟被雨淋得發燒,丁三就摸了摸他的腦門子,確實很燙。他囑咐着把工事前面的土夯實,自己到炊事班弄了碗粥喝下去,熱騰騰的粥讓身上暖和很多,他把自己班裡的兄弟發燒的事情說了一下,麻煩炊事班煮點薑湯。

吃完了之後,丁三從筐裡搶了個土豆,做個鬼臉揣兜裡,和炊事班打了招呼往自己班裡走。

昨天下的雪沒存住,落地上就化了,樹林裡面溼漉漉的,寒氣夾着溼氣,刺得人都不敢使勁喘氣。丁三回到班裡,大夥正在那兒幹活,他把槍靠在工事牙子上,抄了把鐵鍬也跟着幹。

昨天來得匆忙,工事挖得不深,而且也沒有防禦縱深。今天班裡主要是把工事挖深點,此外還得挖出防炮坑。樹林裡面樹木多,正好可以拿來加固工事,有兄弟就輪流拿斧子伐樹。另外根據前面兄弟部隊的交接,鬼子這次坦克也不少,所以在陣地的正面挖出了反坦克溝。各個班的土木工作量相當繁重,丁三雖說力氣不大,但也得帶頭幹。修工事多流汗,打仗的時候才能少流血。這個道理大家也都明白,所以都擼着袖子乾得很賣力。

半上午的肚子開始咕咕叫,早上喝的稀飯真不頂事。丁三感覺腿有點發飄,眼前也是金星直冒,自己知道,這是餓的。他跟兄弟們交代幾句,自己蹲在那兒想喘口氣。

突然一聲尖厲的聲音劃過,緊跟着是一股熱浪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傳過來,丁三一激靈,是鬼子的炮擊。他招呼大家趕緊下工事,準備抄傢伙。

炮擊中,樹林好多樹幹被攔腰打斷,到處是土塊和火光,彈片和碎木頭片橫飛。大地像是被巨大的夯土錘子一下下地砸了一樣,上下地抖動。

一陣陣的濃煙嗆鼻子地涌過來,丁三貼着工事往外頭看,陣地前面不遠處,泥土隨着炮彈落地,被掀翻起來,泥漿子像黑糊糊的冰雹一樣砸向四周。

他讓兄弟們儘量趴低點,自己暗自慶幸,上午的防炮工事沒有白挖。

但隔壁班就沒那麼走運了,正好一發炮彈落在工事裡面,轟鳴聲中,土塊和人身體的軀幹碎片飛向四周,泥水夾着血水朝丁三他們班的工事潑過來。

丁三囑咐着自己的兄弟別亂動,又安排一個人過來觀察陣地,自己手一搭,跳出工事,貓腰朝隔壁班的工事跑過去。

這時又一發炮彈砸過來,炙熱的氣浪一下子把丁三踹倒在地上,他抱着腦袋,匍匐着滾進隔壁班的工事裡面。

隔壁班本來有十幾個兄弟的,剛纔的那發炮彈一下子炸死了四個。還有幾個負傷的,呻吟着躺在地上。丁三過來挨個問,班長已經被炸死了,丁三讓他們幾個趴着,自己和另外幾個兄弟幫着包紮。

有一個兄弟傷得最重,從大腿那兒被彈片切斷,斷腿就掉在工事另一頭,上面和着血水和泥水。大腿的傷口上血肉模糊,白色的骨髓和着血嘩嘩地流,身上還有好幾處彈片,疼得不住地慘叫。丁三過去拿繃帶把腿紮緊,手掌按着傷口,把兄弟擡起來,讓其他人趕緊找繃帶包紮。

“丁大哥,崩了我吧,太疼了,我快要疼死了。”

“忍着點,待會兒就幫你包紮,你沒事的,明天就能回家了。”

“丁哥,別管我了,崩了我吧,求求你啦。”

“兄弟,你會沒事的,你長得俊,少條腿也能找着大姑娘嫁給你。”丁三此時想到了自己的戀人,她現在在幹什麼呢,是否也像自己一樣,泥裡血裡地掙扎。

其實丁三很清楚,這麼重的傷再加上失血,根本就救不回來。但還是抱着最後的一點希望,哪怕讓自己的兄弟再多活幾分鐘。

懷裡的兄弟開始抽搐,渾身發抖,手攥緊丁三的肩膀:“娘,疼啊,娘,疼死我了。”

班裡的兄弟看得眼淚嘩嘩的,自己的兄弟在遭受折磨。

一個兄弟抄起步槍,嘩啦一下拉開了槍栓,對準他的腦袋:“兄弟,我是不想讓你受苦啊,你在黃泉路上走好,咱下輩子還一起當兵,還一起操他媽的小日本。”

當,一聲槍響。丁三懷裡的兄弟停止了抽搐,安詳地死了。

炮擊停止之後,連裡下了命令,剛纔是鬼子在火力試探,各個排盯好自己的防線,不得輕易暴露目標。

從樹林邊的工事望過去,對面一千多米的地方,一些屎黃色的小點隱隱約約地出現在地平線上,然後又有幾輛戰車和坦克從小點的後面開過來。

戰車越來越近,丁三憋住氣,他的衝鋒槍打不遠,所以和其他的兄弟換了槍,自己用中正步槍。槍口遙遙地指向遠處從坦克裡面探出身子、舉着望遠鏡、指揮官裝扮的鬼子。

鬼子的散兵隊形越來越近,但開火的命令始終沒有下達。直到鬼子走到距離陣地前沿不到兩百米的地方,突然一發迫擊炮彈落在鬼子的隊伍中。與此同時,開火的哨聲響起。

丁三吸了一口氣,對準那個坦克上的日軍指揮官摟了一槍,那個指揮官身子晃了一下,軟軟地歪倒了,胳膊斜斜地耷拉在坦克外面。

陣地上面頓時槍聲響成一片,鬼子依託戰車和坦克的掩護開始強行衝鋒。但昨天構築工事的時候,陣地正面被徹底清掃了。可以作爲掩護的石塊、木樁被清掃掉,留給鬼子作爲遮蔽的地形也很少。

鬼子嘴上嚷嚷着,嗷嗷叫地衝鋒,密集的子彈朝陣地這邊打過來。有幾輛戰車陷進了反坦克壕溝裡面,坦克不敢繼續往前開,就地停下來提供火力掩護。丁三把衝鋒槍換了回來,從工事上面探出頭,朝衝過來的鬼子開火。

一個指揮官樣子的鬼子,舉着武士刀,領着一隊鬼子衝上陣地。丁三瞄着他,一梭子子彈掃過去,打在他的腹部,他身子抖了一下,看了看肚子的槍眼,把腸子硬塞回去,拿刀撐着地面,踉蹌着朝陣地上衝。

丁三看鬼子衝得近了,抄起手榴彈往這邊扔,自己手上也不閒着,邊扔手榴彈邊把打空了的彈匣摳掉。

“兄弟們,準備手榴彈,幹他娘個舅子的,不能讓鬼子衝上來。”

班裡的兄弟一口氣把十幾顆手榴彈扔了過去,陣地前面躺了七八具鬼子的屍體。就在這時,一發鬼子坦克的炮彈落在工事邊上。丁三就覺得好像一根悶棍打在腦袋上,頭暈目眩一般,緊接着就覺得肋骨疼,是一發彈片打在自己身上。彈片滾燙,丁三忍着疼痛拿刺刀把彈片起出來,彈片落在地上,遇到泥水發出滋的一聲。

丁三往四周一看,鬼子又衝過來了,他趕緊找自己的衝鋒槍。從泥水裡扒出來,一扣扳機,發現卡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地上抄起一支步槍頂上火就打,這時他纔看到一個兄弟可能是被剛纔的炮彈炸飛了,身子躺在工事外面,兩條腿都斷了。

丁三喊着他的名字要爬出工事把他拖回來,那個兄弟衝他擺手,然後扭過頭去,拿步槍杵着地面,掙扎着坐起來,費勁地拉開槍栓朝鬼子開槍。

鬼子衝得越來越近,丁三打紅了眼,來不及填充槍膛,端着步槍就跳出工事。剛纔爲了把彈片起出來,他把刺刀摘了,所以拼刺刀的時候他的槍比鬼子的短上一截子。這會兒就把步槍橫過來,當棍子使。

一個鬼子端着刺刀就衝過來,丁三臉上到處是泥水,拿袖子擦了一下眼眶。鬼子衝過來就是一下狠命捅過去,丁三也不避讓,拿步槍一格,把刺刀連同步槍擡了起來。自己右腳一擡,一腳踹在那個鬼子的褲襠上,吃了疼的鬼子跪倒在地上。丁三拿步槍斜着砸在他的腦袋上,鬼子被砸倒在地。丁三撲上去,拿槍托一下下地砸他腦袋,直到鬼子的腦漿子被砸出來,紅紅白白地流了一地,他才停手。

丁三喘着氣,按着自己的傷口,從他站着的地方望過去,肉搏的兄弟大部分都住手了,鬼子的坦克見自己的步兵在陣地上消耗殆盡,而樹林子裡面衝過去也不好機動,再加上前面還有反坦克壕溝,就趕忙往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