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臨時營地陷入寂靜,凡人自不必說,即便大妖們也在抓緊時間休息,恢復精神和體力。明日,或許會有一場硬仗來臨。
然而有兩道身影,在空間隱蔽能力的掩護下,出了營地,來到了距離營地有一定距離的一片深林之中。
“就在這裡吧。”雪陽的聲音響起,旋即她和黑子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漆黑的幽林之中。
“主公,屬下多嘴,有一個疑問不知該不該問。”
“孤知道你要問什麼。”雪陽的聲音很平靜,“你該是想問,爲何要秘密審問這四個傢伙吧。”
黑子頓了頓,有些猶豫地說道:
“莫非主公在懷疑些什麼?”
“黑子,現在有些事情,孤不能與你明說,你只需知道,孤這麼做自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就可以了。”
黑子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雪陽衝她笑了笑,隨即說道:
“來吧,孤送你進次元空間。”
黑子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的貓爪附上主公的左前爪,下一秒她便消失在了原地。雪陽蹲坐在原地,眯着狼眸不知在感受着什麼,片刻之後,她也突兀地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遠處深林裡傳來踩踏枯葉的腳步聲,沙沙作響,接着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原本雪陽和黑子所在的地方。此人四處查探了一番,沒有任何發現,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是正當她準備轉身走回去時,更加突兀的,她也消失在了原地,甚至連一聲驚叫都沒能發出來。
“清玄子道長,深夜跟隨孤至此,有何貴幹?”溫和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清玄子驚覺,自己此刻正身處一片詭異的空間之中,彷彿還是那片樹林,但是樹木扭曲,彷彿一副精美的沙畫被胡亂抹過一般糟糕。只是在這樣的空間中呆了幾秒鐘,她就有些受不了地閉上雙眼,面色煞白。人類的平衡感官,在這樣的扭曲空間中簡直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雪狼上神不要誤會,貧道只是偶然發覺被囚禁的東王公不見了蹤影,才一路追蹤至此。非是貧道要刺探你們的秘密。”她閉着眼解釋道。
雪陽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次開口問道:
“你似乎對那東王公格外地感興趣。”
“自然,貧道年幼的時候絕對見過他,並且敢肯定他必然在終南山上居住過不短的時間。只是時間長了,記憶有些模糊了,因此特別想弄清楚。”
“既如此,你便隨孤來,孤帶你去看看審問現場。”
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清玄子緊緊閉着雙眼,等到一切平息,雪陽的聲音在她耳邊傳來:“你可以睜眼了。”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眼前景象卻讓她嚇了一跳。這是個讓她難以形容的地方,荒漠,赤色的大地,灰紅的天空,天際線永不墜落的夕陽,巨石與烈風,焦灼的空氣,環境惡劣至極。
天空之中,一個奇怪的陣法正在漂浮,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囚禁着四個人,正是三官大帝和東王公。一隻黑貓正居與中央,一動也不動,貓眸低垂,不知在做什麼。
“我們…要上去嗎?”她不由得問身旁的雪陽。
“不必,你在這裡等着,該你聽到的,你自然會聽到,不該你聽到的,你永遠也聽不到。”雪陽的聲音出奇得平靜,以至於透着一股子冷漠的意味,與她平日裡溫和如陽的感覺很不相稱。
清玄子抿了抿脣,乾脆展袍,盤膝坐在了原地,閉上眼開始打坐。
雪陽很快就閃現在了陣法中央,傳音於黑子道:
“東王公的往事,若能看到,分享給清玄子,對吾等有幫助。”
“諾。”黑子神情中透着一絲苦楚,似乎進展不是很順利。而四個方位上坐着的三官大帝和東王公,全部眉目慈和憐憫,仿若真的是那九天之上的神祗。他們的面具都被取了下來,但是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因爲面具下的面容都是些陌生面孔,從未見過。四個中年男子,全部都蓄鬚,除了東王公是短鬚外,其餘三位都是五綹長鬚,面容與面具頗爲相近。
“主公,請助屬下一臂之力,屬下的精神力還不足以破開對方的精神屏障。”在多次從嘗試無果之後,黑子果斷求助道。
“還有你沒辦法突破的精神屏障……是外界施加的嗎?”雪陽低聲問道。
“是的,很高明的精神屏障,看來對方早就算到了這一步,假使神話成員落入吾等之手,必然會有這一遭,因此提早就施加了精神屏障。”
雪陽沒有再說話,而是閉上狼眸,接着一股金色透明的光流從她腦海中漂浮而出,與黑子的大腦連接在了一起,澎湃的精神力量涌入黑子的腦海,她悶哼一聲,猛然睜開貓瞳,幽藍的瞳孔忽的變成金色,接着,四道金光好似順着一根無形的線,閃電般鑽進了四個人的腦海中。
戀愛悲憫的神色陡變,四人俱都面露苦痛之色,而此刻,雪陽的腦海裡則完完全全地出現了黑子的精神探秘道路。大腦蜿蜒的皮層褶皺之中,散發着點點迷光,那金色光芒宛若細針,鑽入後沿着一條神異的路線,進入大腦皮層,尋找準神經元,一口氣紮了進去。
一股強烈的抵抗意志襲來,雪陽悶哼一聲,咬緊牙關,那感覺就好像急速奔跑中忽然撞到了牆上一般難受。她渾身都在顫抖,狼毛乍立,狠態畢現,獠牙顯露,仿若遠古兇獸般周身散發出可怖的氣場。喉嚨中發出野獸般的威脅聲,一聲整耳欲聾的吼聲之後,精神突然一片通透,大量的畫面涌入腦海,讓她一時間有些失神。
憑藉黑子的精神力量,還不足以刺破屏障,全靠主公瀚海般的精神力量,她只是負責精神線路的引導,後程全部靠主公出力才能破了屏障。
“多謝主公襄助,這精神屏障取巧無用,只能靠蠻力破解,黑子無能,讓主公費神了。”黑子急忙說道。
“無妨,快看看有什麼情報。”雪陽的聲音有些疲憊。
“沒關係,不用我們勞神去搜,問他什麼自會回答。”黑子說着,便直接對東王公發問了:
“你的組織首領是誰?”
“不知。”東王公半閉着眼,神情呆滯地回道。
“他是真不知,剛纔屬下粗略翻看了一下這些傢伙的記憶,沒有一個人是見過神話首領的真面目的,只知道他佩戴鴻鈞老祖的面具,周身氣場像是黑洞一般,完全看不透。”黑子說道。
雪陽皺眉,黑洞不禁讓她想起陸之謠黑化後的模樣。
“你是誰,經歷如何,全部報上來。”黑子再次開口問東王公。
“我是神界東華帝君,於諸神黃昏隕落,本已迴歸混沌,但於千年前在人界奪舍復活。花費五百年恢復到如今法力,一直跟隨神君籌謀大計,往返冥界於人界。”東王公簡略說道。
黑子震驚無比,這傢伙…絕不是在說謊話,他居然真的是東華帝君?諸神黃昏隕落後,居然在人界奪舍復活?是誰做的?是那個被稱作“神君”的鴻鈞老祖嗎?
雪陽比她鎮定許多,繼續問道;
“你可曾在二十多年前上過終南山?”
“是的。二十三年前,神君發出神諭,元靈終於降臨人間,讓我們立刻去各地埋下映射陣眼,等待元靈成熟,便可開啓大陣,進行採摘。我被分派進入終南山埋下映射陣眼,當時在終南山上住過兩三個月的時間。”
正在下方打坐的清玄子冷不丁聽到了這段話,眼神中有着恍然,卻又升起幾分疑惑。只是接下來,就再也沒有聲音傳來了,她只能遙遙望着遠方高空中的陣法,若有所思。
“採摘?元靈?”此刻黑子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怎麼採摘,元靈是什麼?”雪陽沉聲問道。
“元靈是萬物之源。大陣的作用就像是催化劑和試驗田,能夠使元靈更加強大更加活躍。神君曾說,最完整強大的元靈不該是溫室裡培養出來的花朵,而是在最恰當的自然環境中,通過重重磨難歷練出的美麗果實。這樣的果實,纔有最美的滋味,最佳的效果。待到大陣成型,元靈便能沐浴在大陣之中,以最美的姿態綻放,從而重塑世界。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培土,驅蟲,獲取各種各樣的養料,比如,修行者,無論修仙還是修妖,都是世界自然力量的精粹,都是大陣最佳的養料。”
“主公…難道是…”黑子聲音顫抖。
“所以你們大量抓走妖族和驅魔師,就是爲了讓他們當養料?”雪陽並沒有理會黑子,說這話時,她聲音裡第一次透出刺骨寒意。
這樣的問題,東王公沒有回答,呆滯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主公!不好,對方的精神力量反向追索過來了!”黑子突然疾呼。
“撤退!”
說時遲那時快,與三官大帝和東王公連接的精神絲線剛剛斷開,就見四人面色變得赤紅,發出痛苦的哀嚎,隨後哀嚎間止,四人赤紅得發紫的面容上表情變得一模一樣,露出詭異的笑容,異口同聲道:
“小狼崽,這一局你贏了,但大局已定,能否力挽狂瀾,我們拭目以待。”
話音剛落,就聽“嘭”的一聲,三官大帝和東王公的腦袋全部炸開,就像被拍爛的西瓜一般,濺出一片紅黃之物。
“該死!”黑子憤然。
雪陽狼眸漸沉,寒芒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