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前線這幾名‘雪狼’隊員就被分成三個小組補充到連隊裡,唯有樑青卻被留在了營部。
雖說這裡也是前線,整天的硝煙瀰漫,但沒能進入到前沿陣地讓她頗有微詞,她心裡清楚,無論自己表現如何,在這些老兵的眼裡自己終究還是女人甚至是女孩。
說的更直接一些,在整日鏖戰的前沿,也沒有那個連隊的主官會主動爲自己的隊伍補充進一名女兵的。
樂子卻着實興奮了一天,因爲他是最先接到命令開赴最前線的一員,另外還有沈大鵬和翟明義,他們要和幾個傷愈的戰士一起補充到前沿陣地,帶隊的就是趙磊的老鄉趙大虎。
“怎麼樣,樑隊?看見了嗎?這纔是真正的上戰場,不管你平時訓練比武多麼厲害,本事有多大,畢竟你還是女人,這裡就是咱老爺們的地盤,戰爭會讓女人走開的,別擔心,你名下的那份配額,還由我來替你完成,保證讓你滿意。”
張全樂趾高氣揚地在樑青面前炫耀着,他這人就是這樣,不論何時,那張嘴總是不安分。
要在以往,樂子的這番言語肯定會換來樑青的猛烈反擊,甚至會受些皮肉之苦。
從他們最初走進‘狼窩’,這麼多年以來直到如今,這兩個人之間的鬥口已經成了基地裡的一道風景,凡是兩人言語碰撞的時候,總會引來一些起鬨助威的。
但今天卻與以往不同,樑青非但沒有還嘴,臉上還泛起了苦笑,眼圈也有點發紅,其他人見狀都有點不知所措,氣氛也一下沉默起來,各自低頭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武器裝備。
“不對呀,樑隊,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我不過是開個玩笑,雖說你是女人,但你卻是穆桂英,在咱們這夥人裡,你是帥,我們是將,我們這些老爺們都得聽你使喚。”
自從樑青第一次帶隊出去訓練,樂子就開始稱呼樑青爲‘樑隊’,一直持續至今,他被樑青不同以往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樑青很快意識到了這點,她也有點恨自己,雖說自己一直好強,但骨子裡依舊是改不了的女人本質,此時,她更不想因爲自己的情緒給即將上戰場的戰友帶來心理壓力,想到此,她恢復了以往的自信而驕傲的神態。
她起身來到了張全樂和沈大鵬、翟明義的身邊,伸出雙手按住張全樂的雙肩,這一下讓張全樂有些受寵若驚。
“樂子,你聽我說,武團長說的不錯,戰場不是訓練場,你身邊的人也不是和你天天在一起訓練的隊友,彼此配合、策應肯定不如以往,你一定要認真起來,千萬不能麻痹大意。”
“你們兩個也一樣,一定要互相照應好,該下手的時候絕對不能猶豫、手軟,一定要心狠,聽見沒有,你們三個可是第一批上去的,別給‘雪狼’丟臉,到時候咱們看看到底是誰打死的敵人多,我會讓你見識到敢上戰場上的女人絕對不是好惹的。”
樑青的話讓略顯壓抑的氛圍大爲緩和。
同樣作爲帶隊班長的高健接過樑青的話頭說道:
“樑青說得對,戰場不是訓練場,我們一定要小心,只有有效地保全了我們自身,才能更多的殲滅敵人,我們說好了,不論在哪塊陣地上,不論是單兵對敵還是小組配合,我們都要打出我們‘雪狼’的風采,‘雪狼’的血性,要讓對面的人知道,我們是嗷嗷叫的狼,不是綿羊,把狼惹急了,那是要吃人的。”
“這就對了,別搞得太傷感,沒勁,你們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定要讓對面的越南猴記住,狼走千里是要吃肉的,狼咬一口,入骨三分,輕則我會撕摞下他一大塊肉,重則叫他喪命,咱們說好了,到時候咱們比比誰打死的敵人多,少打死一個越軍請一頓飯,打死最多的就陪吃到底,怎麼樣?同意的舉手,全票通過。”
張全樂又恢復了他的頑劣本性,根本不管別人的態度,自顧自地做了決定。
“你個吃貨,小心到時候你請的次數最多,看吃不窮你。”
巴根上前一下子箍住了張全樂的脖子,發狠地說道。
“你趕緊給我鬆開,這樣死了我死不瞑目啊。”
看着張全樂那憋的紫紅的臉,衆人笑作了一團。
當張全樂、翟明義和沈大鵬來到前沿陣地的時候,雖說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他們還是被戰爭的殘酷震撼了。
原本鬱鬱蔥蔥、與四周和諧一致的山頂已找不出曾經的有過的模樣,在從山下向山頂行進的過程中,他們幾乎是踩着漫過腳面、細化到如同麪粉的灰塵走上來的,下過雨的地方又幾乎成了粘稠的泥塘,一路走來,他們沒有找不到一塊能有拳頭大小的石塊、一株完整、健全的植物,四周瀰漫着的是吹之不盡的硝煙的味道。
抵達陣地以後,前沿的狼藉更加出乎他們的意料,各種雜物隨處可見,既有對方遺留下來的,也有我們的戰士丟棄的。
在這裡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貓耳洞,他們知道這種隱身洞穴的構造,卻沒想到這裡的貓耳洞已被戰士們發掘出了無數變革後的版本,相對於外面的環境,貓耳洞裡算是相對整潔的了,洞與洞之間有些都被打通了,延伸到了坑道深處,這樣既可以避免敵方的密集炮火的殺傷,又可以快速進入陣地。
在這悶熱潮溼的地帶,戰士們的衣服幾乎沒有乾爽的時候,因此他們看見了許多戰士幾乎是赤裸着全身、只穿着褲頭在掩體裡走來走去,許多戰士和帶隊上來的趙大虎打招呼,同時又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着樂子他們這三個從着裝到裝備都明顯有別於其他人的新來者,三個人從這些戰士的眼神裡讀出來一些不屑與好奇。
這裡比拼的是意志與血性,沒人在意你穿戴的是否得體、裝備的是否齊全。
當陳嘯天排長見到趙大虎和他們這些補充上來的戰士的時候,一直緊鎖着的眉頭總算解開了,他對着趙大虎的肩頭輕輕地捶了幾下:
“怎麼樣?傷都好了,我這裡可不養病號。”
“沒問題排長,這幾天在醫院裡都快把我憋屈死了,一天到晚除了吃飯、換藥,就是看書、睡覺,一點都不自在,再呆兩天連陣地這裡都爬不上來了。”
“這幾個是新分過來的?看着都不大,學員兵?”陳嘯天轉身看着張全樂、沈大鵬和翟明義三個人。
“是,他們三個是新來的學員兵,一共十一個人,都被補充到了前線連隊裡,他們是第一批上來的,其他的學員過些天也會輪流上來參戰的。”
趙大虎介紹着,他在醫院治療的時候就已知道這批人與衆不同,來的路上通過詢問又加深了對他們的瞭解,大虎心裡很佩服這些不太尋常的士兵,但多方打探卻沒弄明白他們到底來自哪裡,在什麼地方接受的訓練。
這些人的身上隱藏着太多的不可思議。
陳嘯天的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這裡即將面臨一場惡戰,這些生兵蛋子沒準就會成爲炮灰,已經有太多的像他們這樣稚嫩的面龐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趙大虎看出了陳排長的的擔憂,將排長拉到一旁說道:
“排長,你還真別小瞧他們,這些學員兵不同以往,而且經過了相當嚴格的訓練,應該不會讓人失望。”
“是嗎?”
陳排長還是將信將疑,“這樣吧,既然你對他們比較瞭解,那你就先帶帶他們,鬧不好今天晚上就有一場硬仗,趕緊準備一下。”
陳排說完轉身離開了。
“沒事,別多想,每個新來的都是這樣,大家對你們還不瞭解,主要是怕你們適應不了這裡殘酷,我先帶你們佈置好自己的藏身地,知道嗎,這貓耳洞是躲避對方炮擊的的最佳場所,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它的好處了。”
趙大虎邊說邊把他們沿着陣地塹壕帶到了一個略顯突出的一處防禦工事。
這裡原本就有貓耳洞,也許是最近沒有人進駐過,或者是被炮火摧毀過,反正已不成樣子了,在趙大虎的指導下,他們很快安置好了自己的藏身之所,緊接着又在陣地上佈置好沙包、射擊掩體,前面還佈置了一下僞裝網。
“虎哥,這個山頭是一直在我們手裡嗎?爭奪過幾次了?”
張全樂一邊碼放着彈藥,一邊問身邊的趙大虎,一路上樂子他們已經習慣這麼稱呼趙大虎了。
趙大虎直起身來。
“哎呀,幾次?我也不知道,我們也是輪換上來的,從我們上來到現在,這裡就已經幾易其主了,有時候對方攻上來把我們打走,沒幾天我們又會把他們趕走,反正反反覆覆不斷拉鋸,這裡的位置十分重要,站住了這裡,其他的幾個山頭都能守住,也利於突進,這裡要是守不住,我們就會後撤好大一塊,因此這裡是兩方必爭之地。”
趙大虎說着隨手抓起一把土,然後攤開到張全樂的面前:
“你看見了嗎,這一把土就可以抓出幾個彈頭和彈殼,要是把這些都收集起來融化掉,可以給山頭戴上一個鋼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