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蘇之陽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這是宋朝郭茂倩筆下的白石郎,郎豔獨絕。而信子遇到的笑容,借用此形容,應該絲毫不爲過。若非親見,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這是誰呀?信子在腦海中快速地搜索。

隱隱約約記得,兩天之前的一抹白衣清影。夏日驕陽似火,體育課剛剛開始,在集合的隊伍裡,信子一邊聽着體育老師重複地叮囑課堂紀律,這通常要佔用寶貴的體育課的5~10分鐘,一邊漫無目的地看着遠處。遠山、白雲、夏日下午的太陽,操場上結羣散步的少男少女,剪影如畫。

足球場上,一個穿白衣服的男孩子游刃有餘地穿梭於一羣男孩子之間,明顯技高一籌,搶球、傳球、接球、射門,動作流暢。快速吸引了信子的注意。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像羅馬城矗立的雕塑努力再現的古羅馬少年。從遠處看,身姿矯健有力。

他慢慢移動到靠近信子班級隊伍的草坪,稍作休息。信子方纔有機會能近距離打量他。

這一打量倒真讓信子有些許驚訝!

臉龐像被神親吻過般,五官和諧立體,眉眼俊俏之中又有些許冷峻,沒有絲毫笑容,在大多數的女生的心中,就是與最英俊的神袛——太陽之神阿波羅並肩的存在,不容許隨意侵犯。

信子有些看呆了,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個男生也在看着她,並且應該也有一會了,壓低着他那濃密的眉毛,表示疑惑。社死現場實錘,信子趕緊收回了目光,便再也不敢看向那個方向,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慌忙地自我安慰:小事情,小事情。雖然肯定會被這個陌生男孩子理解爲花癡、膚淺與無聊,但是,都不認識嘛,不害怕(最重要的是信子是女生之中最高的,站在最後一排,沒有人發現,不然免不了被其他女生狠狠八卦一番。)。

信子用餘光瞥見那個男孩子帶着球跑走了,內心長長舒了一口氣。

第一次見面情況如上所述,然而就這一次這個男生居然笑了,回眸一笑,溫潤如玉,爽朗似月,比不笑的時候更加好看。信子有些不知所措,趕緊慌慌張張轉過身,朝相反方向走去,而剛走幾步又有點好奇,慢慢轉身回看一眼,那抹白衣黑髮已經消失在樓道轉角。應該是與同行的朋友走了吧!

月光似水,氤氳流淌,晚風拂過,樹影沙沙,如夢似幻。這種寧靜只是暫時的,陣陣聒噪的蟬鳴又響起,讓信子的思緒有點混亂。

這個男生是誰?他不會喜歡上我了吧!——不不不,這樣男神級別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你,別白日做夢了,醒醒。——但是這真是女生們心中所追求的完美型,如果能收穫一段小說一般的校園戀情,那此生足矣!——怎麼能這麼無腦呢?往往跟這種男神級別的男生談戀愛都會引起廣泛的討論,並且還有女生們瘋狂失控的嫉妒!——你怎麼能如此懦弱,畏懼人言而不敢選擇。——已經是高中生了,對自己的人生需要負責,要選擇也是選擇自己的未來!

信子的內心有兩個小人在不停地打架。信子想跟朋友傾訴一下,但是又害怕朋友會不屑於自己有這種捕風捉影,像是自作多情的煩惱,並且如果無意之間走漏這種單方想法,那對於普普通通的信子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少不了同學們的冷嘲熱諷。

突然,有一個新的想法誕生了:你怎麼能通過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腦補出這麼多呢?心理學abc理論認爲,個體對事件a產生認識與評價b,再做出相應的行爲c,不同的b能導致不同的c。現在的事件a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小事,認識與評價b肯定不全面不正確,而做出相應行爲c是更爲遙遠的事情。不能浪費寶貴時間與精力在無邊無際的空想之上。

終於,信子在到達寢室之前快速理清了自己的思緒,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室友們在聊八卦消遣,銀鈴一般的笑聲陣陣傳來。信子將牀頭小燈開啓,一邊靠在牀邊吹頭髮,一邊翻着英文書,每天睡前她都堅持閱讀,閱讀能讓自己的內心變得很平和,也是繁重的學業任務之中可以當做放鬆的項目之一。信子並不是特別喜歡八卦,她只會與朋友偶爾討論,或者跟室友同學同行時被迫附和。信子關注的更多是她自己,以及朋友,便再沒有別人了。幾年之前她與同齡人一般,每天嘻嘻鬧鬧,無憂無慮,而有一天,信子突然之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目標,於是,她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般,自主學習,自我規劃,在別人眼裡看起來是“卷王”,但在自己內心看來,是向着自己的夢想,踏出一步一步堅實的步伐。

在同學眼中,信子應該是一個“書呆子”,沒有表現過對任何男生有好感,八卦的女生們也從信子口中打探不出任何她之前的感情經歷,因此,信子讓女生感覺有些無聊,但反過來,又更加好奇;而對於部分男生而言,這種保持距離與禮貌的女生,卻又顯得有一絲神秘。

沒有人會知道,在層層書本的覆蓋之下,在厚厚鏡片的遮掩之下,在脫離束縛的隱秘夢境之中,藏着的一個身影——他笑起來的時候,也是無可比擬的。這個秘密,信子絕對不會輕易地與人分享。

他現在怎麼樣了?

肯定還是一如既往免不了女孩子瘋狂熱烈的追求吧!

他會不會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或者,已經忘了我……真想見他踢足球的樣子,肯定比最近遇到的踢足球陌生男孩更帥。

陽光照耀在古銅色的皮膚之上,襯得他的牙齒潔白髮亮。汗水從他的烏黑的髮梢彙集成滴,再滑過脖頸,再淌過他起伏的胸膛。已經有些明顯的喉結微微動了動,“看球!”,猝不及防的足球襲來,砸中信子抵擋的雙臂,“過分,看我不踢翻你。”信子生氣地說道,站起身跑過去追。“來呀,快來成爲我的手下敗將吧!”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畢竟,捉弄信子對於他而言是一件無比快樂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信子睡沉了;看來,信子這晚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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