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離開後,信子故意拖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收拾桌面,準備回寢,目的就是爲了避免路上碰到小圓。
她仍在賭氣中,負面情緒極有可能帶來負面後果。
信子自顧自地沉浸在亂七八糟的思緒之中,全然忘記了教學樓的熄燈時間,當她剛離開教室後,燈光忽然全滅了。
環境從明亮瞬間變暗,信子的眼前驀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完全找不着北。她突然有些頭疼,只好閉上眼睛,緩一緩。定神片刻,再睜開眼時,能隱隱約約看到月亮微弱的光。縷縷烏雲時不時飄過,短暫遮蔽,使得月色忽明忽暗。
夜風狂起來,吹得樹葉瑟瑟作響,樹影誇張地變幻着,映在牆上,如同一雙雙鬼手在抓你,又好像一張張痛苦扭曲的怪臉,走廊上灑滿了支離破碎的月光。信子冷得打了個寒戰,一摸後背已經完全溼透了。“啊切——”,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噴嚏聲在整個教學樓迴盪,陣陣回聲又傳回來,越安靜顯得越陰冷,信子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曾聽常瑟在宿舍夜談中提起過,有學姐的青春永遠定格在了這所學校——學業壓力?情傷?被霸凌?遭遇騷擾?抑或家庭變故?衆說紛紜,只知道她那一晚沒有回宿舍,獨自留在教學樓裡……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學校保潔阿姨發現,地上一灘凝固的血,臉骨變形,脖子折斷,皮膚冰冷發青,於是學校就把通向樓頂的門堵了。她說完這個故事還不忘加上一句,“信子每天這麼晚回寢,說定哪天就會碰到她……”
如今,常瑟的話在信子腦海中一遍遍迴盪,感覺越來越逼近真實。
常瑟說她跳樓的那座樓叫做第一教學樓。而雖然信子所在的樓叫第二教學樓,卻是最老的教學樓,現在的第一教學樓是新樓,並且有傳聞稱第二教學樓就是原來的“第一教學樓”。
這讓真假變得更撲朔迷離。一時間,所有之前聽過看過的恐怖情節一齊涌入腦海。
信子越想越害怕,感覺好像真的有東西在背後慢慢靠近自己……信子不敢回頭,因爲又是常瑟說的,夜裡是不能回頭的。她說,人在背後有三頂真火,分別在兩個肩膀與腦袋後面,如果轉頭的話,口與鼻子呼吸吐出的氣便會吹滅一頂真火,於是便會被惡鬼糾纏上身。
信子平時對常瑟說的話都不屑一顧,覺得她大多數時候就是無聊,只想聊點有嚼頭的話題打發時間,然此情此景之中,信子對她講的這些鬼怪之事竟也有些半信了。
碰到鬼後會發生什麼,是像鬼故事裡說的那樣被引導着跳樓麼?可是屋頂的門已經被封了,從現在這個樓層高度跳下去只會摔傷;或者是靈魂被排擠離體,然後我的意識體從此不再棲息於此具肉身之中?如果這樣的話,那我要好好懇求一下這個學姐,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去找常瑟,並且親口告訴她,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樣以來她再也別想在這所高中睡好覺,誰讓一切都拜她的烏鴉嘴所賜。
信子的小腦袋瓜子又開始胡思亂想。
不過,我才活十七年,也太短暫了吧!如果真的有罪,一定發誓從明天開始重新做人。況且鬼一定都是惡鬼麼?如果真的遇到的話,也一定是個內心善良的,說不定比好多人還更好呢!就比如說常瑟那種長舌婦。
唉,反正不能回頭,那就只能往前走了。
信子稍稍壯了一點膽,開始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越走向樓梯,樓道越黑。到達拐彎處,信子看了一眼走廊,想確定一下背後到底有沒有東西跟着,模糊之中真看到走廊盡頭有白影在晃動。信子身體僵緊,再也往前邁不開半步,定睛看着走廊盡頭。姑奶奶,真的被我遇到了……
那白影在上竄下跳,胡亂飛舞,輕飄飄的,模模糊糊中像白色校服上衣。
那東西似乎在慢慢靠近信子這個方向,感覺即將從黑暗之中探出一個影子,用一根鬆軟無力、角度彎曲得誇張的脖子,連接着一張歪倒的五官錯位的臉……信子感到自己已然窒息。
又是一陣狂風襲來,白影順勢飛到了半空之中。
在月光下,信子眯起眼,才發現只是一個白色的塑料袋。真的快被自己嚇死了!她長長地深呼吸一口,側靠在牆上。
餘魂未定,毫無防備,一隻手從身後貼腰環抱住信子,她被驚嚇得正要大叫,嘴巴卻被另一隻手矇住,發不出一絲聲來。
那手指冰涼修長,骨節粗大,極其有力,多半屬於男性。他在腰間的手肆無忌憚地在信子身上上下游走,信子感覺身上纏上了一條冰涼的蛇。一股特殊香水味與汗味混合的味道撲鼻而來,跟白天碰到的踩點男生身上味道一模一樣。
信子心想,這下完了,今晚真的碰到鬼了,還是典型的“色鬼”。
她不斷用手抵擋,掙扎,雙手想要扒開捂嘴的手,力量卻過於懸殊,無法撥開一根指頭。信子轉而擡手向上亂撓,想要攻擊那人的眼睛。那人被信子撓中了,便暫時鬆開信子的口,單手擒住信子的雙手,並用身體重壓着信子的頭貼牆。
信子像一隻剛長好的小鹿,被困在了獵人的獵網裡,越是掙脫,束縛得越緊。
他的手交替着用力揉搓信子,不斷變換,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滾燙的氣息撲在信子的耳側,身體與信子貼得越來越緊,臉部不斷與牆壁摩擦。
信子感覺吃疼,背後猶如地獄烈火般炙烤着,胸骨快要被擠壓斷裂了,臀部膈應着什麼陌生堅硬的東西,讓她害怕極了。
直到那隻手從胸部一路滑落,至肚臍,然後越過校褲的鬆緊帶。
信子終於爆發了,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猛然間轉身,奮力推開他,贏了個出其不意,然後悶頭向前跑。
在一片漆黑與昏暗之中,信子只管向前跑,藉助扶手,下樓梯如同在飛一般,不知道在哪一節樓梯信子崴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她立馬彈起來,忘記了摔倒,忘記了疼痛,繼續不管不顧地玩命往前跑。
這絕對是信子有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