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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鬆有他的困惑想問,葉芽也有她的委屈想說,可冰天雪地的,真不適合多待。
沉默片刻,薛鬆平靜地道:「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先彆氣了,讓二弟揹你回去吧,我去前面看看。」說完,用袖子仔細擦乾葉芽臉上的淚水,臨收回手前,他輕輕摩挲了幾下她眼下細嫩的肌膚,溫柔無奈的目光好像要安撫她眼中的疑惑委屈似的,直到她尷尬地移開眼,他才戀戀不捨看她一眼,轉身走開。
葉芽幽怨地望著他的背影,薛樹在她身前蹲下,她心不在焉地趴上去了。
「媳婦,你到底爲什麼哭啊?」薛樹悶悶地問道,心裡也很後悔,媳婦貼著他的耳朵冰冰的,她一定很冷吧?下次還是不要帶媳婦過來了。
「沒事,被大哥罵了,有點害怕。」葉芽側枕在他寬闊的肩頭,愣愣地望著遠處的蒼茫山丘。既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就幫他遮掩好了,不過,要是他不跟她解釋清楚,以後她就再也不搭理他。哪有這麼心狠無賴的人,明知道家人都擔心他,還要裝聾騙人!
薛樹可不知道他媳婦的心思,還當她真是被大哥冷臉的樣子嚇哭的呢,趕緊安慰道:「媳婦你別怕,大哥罵人其實一點都不兇的,你跟他說兩句好話,他就不生氣了。你看你一哭,他立即跑過來哄你了吧。」這招他百試不爽,有好幾次大哥氣得都要打人了,他只要抱著大哥哭,大哥最多罵他兩句,然後過幾天就沒事了。不過,大哥可從來沒有哄過他,果然媳婦更招人稀罕。
他這樣一說,葉芽馬上想起剛剛薛鬆哄她幫她擦眼淚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因爲他明顯是爲了他們著想的斥責就怕哭了?這一笑,也就沒有那麼生氣了,她回過頭,在薛樹臉上親了一口,小聲哼道:「好,下次他再罵咱們,咱們就一起哭給他看!」
薛樹嘿嘿笑。
前面薛鬆走到小路拐口,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葉芽抱著薛樹的脖子親他那一幕,本就懸著的心好像突然被冬日清冷的空氣凍住一樣,說不出來的苦澀難受。她不讓他背著,卻讓二弟背著,還那麼大膽地親他……
他哪裡做的不如二弟嗎?
趁葉芽擡頭之前,薛鬆很快回頭,默默在前面帶路,腦海裡不斷地回憶幾人相處的那些場景。三弟好看嘴甜又會讀書,他不跟三弟比,可是二弟跟他一樣黑,外貌上並不佔什麼便宜,甚至最初還惹她生氣過,她怎麼就那麼喜歡他呢?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自家後院門口,推開門的那一瞬,薛鬆心中一動。是不是因爲二弟總是傻乎乎地黏在她身邊,她習慣了,慢慢就放下了那些緊張羞澀?
是的,一定是的。她都接受他了,會主動去鎮子找他,還一邊親他一邊告訴他她想他,又怎會不喜歡不在乎他?他唯一比不上二弟的,就是與她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她的緊張羞澀遠遠多過喜歡,所以她纔會輕易臉紅躲閃。
胸口一點一點變暖,薛鬆回頭,站在門口等著身後的兩人。雖然面上沒有變化,眼中卻帶了柔和的笑意。
葉芽瞧見他站定後便低下頭,自然沒有看出來他的變化,等薛樹將她放下來,她看也沒看薛鬆,快步回屋了。
薛樹想跟上去,被薛鬆伸手拉住:「我有話要跟弟妹說,你去東屋跟三弟待著吧,我出來之前,不許你過去搗亂。」他的確有很多話想跟她說,特別是耳聾的事。
薛樹立即撇嘴:「你又要跟媳婦說話啊?你都說過好幾次了!」
薛鬆瞪他:「你到底去不去?」
「那不許你罵媳婦!剛剛我問媳婦了,她說是被你罵哭的!」薛樹氣憤地回道,見薛鬆臉色瞬間難看起來,趕忙又小聲補充道:「大哥你要是生氣,就罵我好了,媳婦……」
「我沒生氣。」薛鬆打斷他,緩和了一下臉色,拍拍他的肩膀:「去找三弟吧,河邊的事別告訴他。」
「哦。」薛樹懷疑地打量他幾眼,確定他真的沒有生氣,這纔去了東屋。
薛柏已經將東屋收拾了一遍,正將年前要看的書從包袱裡往外拿,見薛樹進來,他微微驚訝了一下:「大哥呢?」剛剛他聽見她回屋了,他以爲二哥會跟在她身邊的。
薛樹坐在炕上看他弄書,有些委屈地道:「大哥要去跟媳婦說話,不讓我過去。」
這麼急切?
薛柏這回是真的被驚到了,他知道大哥憋了很久,卻沒想到他會如此……
「咳咳,大哥很久沒見到二嫂了,肯定很想她。二哥你就跟我待著吧。」大哥難得衝動一次,他還是幫幫他吧。
薛樹點點頭,看看炕頭的被子,高興地問:「三弟你是要回來住了嗎?」
「是啊,學堂放假了。」薛柏收拾好書,忍不住搓了搓手,這麼冷的天,就算留在學堂裡,也沒法提筆寫字。
薛樹也覺得屋裡冷,畢竟那麼久沒有燒火了,他怕薛柏凍到,好心提議道:「三弟,這邊太冷了,以後你跟我們去西屋睡吧。」以前一到秋天,他們哥仨就睡一屋的,今年因爲有了媳婦,大哥讓他跟媳婦單獨睡,害的他每天都要在東鍋燒一大鍋水暖炕,要是三弟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他就可以偷點懶了。
薛柏愣了愣,隨即笑著道:「不用了,那樣不方便。」一次兩次還行,他可不想夜夜聽那種折磨人的動靜,再說,他若是真搬過去了,她肯定會覺得不自在,他不能一下子就逼她太緊,反正以後白天會在西屋待著,不缺晚上那點時間。
薛樹可惜地撓撓頭,「那咱們現在做什麼啊?炕上一點都不熱乎。」
「咱們去北河。」難得放鬆,薛柏也想出去走走。
「大哥會罵咱們的,剛剛他就罵我和媳婦了!」薛樹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
薛柏輕輕一笑,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放心吧,他現在巴不得咱們去呢。」說著,停在竈房中央,朝西屋門簾道:「二嫂,我跟二哥去北河邊上走走,晌午飯好了你讓大哥去叫我們就行。」
剛進屋就被隨後跟來的男人親地暈頭轉向的葉芽身子一僵,睜開眼睛,正對上薛鬆幽深的眸子,那裡面有著意外,更多的卻是不加掩飾的慾望,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沙啞低語:「應他。」
「不行……」葉芽又羞又急,在他懷裡連連搖頭,她應該攔住他們,否則他們走了,他一定會……
「那你等著我。」薛鬆沒有辦法,只好先鬆開人,理了理衣衫,出門問薛柏:「你二嫂說你們要去北河?」 面容冷峻,語氣平靜鎮定,任誰也絕對不會想到他剛剛還在霸道的與他的女人脣齒交纏。
薛柏意味深長地打量他幾眼,點頭。
「知道了,別去水深的地方。」薛鬆就像沒看懂他的意思一般,冷聲囑咐道。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薛柏遞給薛樹一個得意的眼神,笑著走向後院。薛樹連忙跟在他後面,越發佩服三弟什麼都懂,雖說也有點疑惑爲何這回大哥怎麼這麼好說話了。不過他沒有深想,剛剛纔到北河就被大哥訓回來了,他還沒好好玩呢,現在去正好補回來。
薛鬆跟在他們身後,好像要送他們似的。
薛柏見了,想了想,看著他道:「大哥,我和二哥不急著回來,二嫂晚點做飯也沒關係。」
薛鬆面無表情地關上大門。
薛柏愣住,看看一臉茫然的薛樹,哈哈笑了起來,笑聲清朗動聽。他還納悶大哥怎麼突然這麼客氣要送他們,原來他是特意關門來了,是怕他們突然折回壞了他的好事嗎?
「三弟,你笑什麼呢啊?」
「沒什麼,哈哈,二哥,難得大哥心情好,咱們在北河多玩會兒吧?」
「嗯!」
薛鬆雖然關門關得毫不猶豫,其實還是有點臉熱的,好在天冷,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待兩個弟弟走遠,薛鬆從裡面插了門,然後強忍著想要快點回去抱她的衝動,先去前院檢查一遍之前離家時明明關好的大門,這纔回到竈房,關門,最後走向西屋。
伸手去掀門簾時,他竟覺得前所未有的緊張,這是頭一次,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與她單獨留在家中。
可是,等他掀開門簾發現裡面的門是關著的,推也推不動後,他心裡那點旖旎頓時轉成了錯愕和無奈,她竟然怕他怕成了這樣?還插門,真是太……可愛了,讓他想把她捉到懷裡逗弄她。
「牙牙,開門。」他對著門板低聲道。
葉芽背靠著紅漆櫃子,離門遠遠的,聲音因爲緊張而顫抖:「大哥,你也跟阿樹他們一起去吧,飯好了我去叫你們。」
剛剛他跟她待在一屋,薛柏是不是以爲他們想做點什麼,所以主動給他們創造機會?如果是這樣,她更不能縱容他了,否則晌午吃飯時她哪還有臉面見薛柏?這不是晚上,這是大白天!還是在薛柏知道的情況下!
裝作沒有過嗎?憑薛柏的聰明,他會看不出兩人到底有沒有那樣?或許薛鬆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她絕對辦不到的,特別是現在,距離晌午最多還有一個時辰的功夫,那個男人,別的她不敢說,在那事上她還是很瞭解他的,不折騰她到最後一刻絕不肯結束,真讓他進來,她怕她根本沒有力氣做飯!
因爲在河邊鬧的彆扭,因爲他的隱瞞,她還幻想兩個人能好好說說話,可她聽到了他關門的動靜,他要是心裡沒鬼,他幹啥關了所有的門?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進來。只要沒有做那事,就算跟他單獨待在家,就算薛柏認定他們有什麼,她自已心裡無愧,都敢面對薛柏的,若是真做了,她就徹底不能見人了。
三個大男人一起去北河玩?
薛鬆都快被屋裡的小女人逗笑了,「牙牙,別鬧了,開門吧,我吃完晌午飯就回鎮上,沒有多少時間看你了,你讓我進去,我就抱著你說說話,你不想知道我爲何瞞著你們嗎?」
這麼快就回去?
葉芽頓時不捨起來,忍了忍,沒能忍住:「這麼大的雪,怎麼那麼急就要回去?」該不會是騙她的吧?想到他那些無賴的手段,她收回腳,咬著脣想。
一門之隔的薛鬆卻笑了,只要她捨不得,他就能讓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