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踏實

山裡的夏日清晨,清風吹拂,帶著些許涼意。

葉芽從朦朦朧朧中醒來,尚未睜眼,便感覺有溫熱的臂膀環著她的腰,有點沉。

她悄悄睜開一條眼縫,才發現整個人都窩在薛樹懷裡,腦袋枕在他的肩窩處,迎面便是他麥色的胸膛,結實有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而她的手,正如他環著她的一般,也搭在他精瘦緊緻的腰上……

她的臉瞬間紅透了,昨夜的情景一下子涌入腦海。

他含著她的耳垂舔-弄,他對著她的耳朵說那些讓人聽了就臉紅心跳的渾話,可她卻聽得醉了,捨不得讓他的快樂半途而廢,寧可忍著羞澀和痠痛也要如他所願,她來來回回,他粗喘低喃,最後他狠狠地將她摟緊,顫慄著泄了出來。

那時她已經累得不行了,什麼都懶得做,胡亂在他的短褲上抹了手,便再也不搭理他興奮的傻話,轉過身去睡覺。她聽見他似乎起來做了些什麼,最後的意識,好像是被他抱住了,他輕輕親她的臉,親她的耳朵,他說:好媳婦,你一定是老天爺送給我的仙女。

真是個傻子,她要是仙女,纔不會任由他欺負……

看看外面,天已經亮了,今天得下地做活,她試探著要擡起他的胳膊,想早起做飯去。

可她纔剛剛動了一下,他就含糊不清的嘀咕一聲,大手將她摟得更緊,還順勢從寬鬆的衣襬底下伸了進來,準確無誤地覆上她的右胸口,摸了兩下,然後乖乖不動了。

葉芽愣住,忍不住擡頭去看他,卻見他眉峰舒展,睡得正香,脣角帶著饜足的笑。

連睡覺都想著使壞,她沒好氣地把他推開,見他依舊睡得死死的,便拿過被子蓋住自已,輕輕脫掉中衣,準備換上外衫。

薛樹忽然驚醒,睜眼就看見她伸出一條白皙勻稱的手臂,想要夠擺在炕頭的衣服呢。

他眨了眨眼睛,原來媳婦都是趁他睡覺時偷偷換的衣裳啊!

記起薄被下的風景,他徹底清醒了,想也不想就湊過去,一手掀開她身上遮地並不嚴實的被子,癡癡的盯著她乍然現出來的玲瓏身段,「媳婦,我還想要,你再摸摸我吧?」他不顧她的羞澀驚慌,抓起她的手按在他的昂揚上。

葉芽大吃一驚,本能地要躲,抓起衣服遮擋自已只著肚兜的身子。可一對上他乞求的眼睛,她又沒那麼慌張了,他那麼呆傻,或許她該早些習慣他的突襲纔對。

「阿樹,咱們今天要下地,我得起來做飯了,你別鬧啊,讓我穿衣服。」

她這樣坦然,薛樹反而有點不習慣,摸摸腦袋,沒捨得鬆開她的手。

葉芽努力忽略手下的硬度和熱度,耐心地跟他講道理:「我要是再不做飯,一會兒大哥和三弟就要起來了,你想讓他們等著嗎?三弟要上學,咱們也得趁日頭升高前早點去地裡,哪有時間給你?對了,大哥有傷,你就是咱們家最能幹活的人,得好好攢著力氣才行,知道不?」

薛樹眼裡的火熱慢慢退去,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手,「那晚上你再幫我弄!」

葉芽能說什麼?

洗洗漱漱,趕緊抱柴生火,葉芽讓薛樹在東鍋熬小米粥,她在一旁揉麪餅,幹力氣活就得吃這種禁得起餓的東西。因爲忙碌,等薛鬆和薛柏先後出來時,俯身在竈前烙餅的她倒沒有想起昨天的事,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薛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看就知道兩人和好了。

薛柏偷偷朝他眨了眨右眼,笑著端起木盆去外頭洗漱。薛鬆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只當葉芽聽薛柏的話,已經原諒了他。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刻意迴避了某件事。

清涼的小米粥,外脆裡嫩的烙餅,配著一盆燉豆角,薛柏看看低頭吃飯的葉芽,真心實意地道:「二嫂,你這麼會做飯,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哥仨都得胖一圈。」

葉芽紅了臉,又有點替三兄弟心酸,她做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飯,也只有早早喪母的他們,纔會覺得很滿足吧?

「那你多吃些,胖點更好。」見他碗空著,她給他夾了一塊兒切好的烙餅。

其實薛柏已經飽了,可看著碗裡的餅,看著對面她溫柔的眼睛,婉拒的話就在口中轉了一圈又繞了回去。他想跟她說聲謝謝,又覺得太過生分,便笑著低頭,夾起餅輕咬一口。吃著吃著,一個念頭倏地闖入腦海,二嫂給大哥和二哥都夾過菜,現在終於也輪到他了……別說,被她關心照顧的感覺真好。

飯後,薛柏先走了,薛鬆去後院拿了大鎬,進來時見薛樹倚在西屋門口盯著刷鍋的葉芽,便走過去道:「弟妹,我和二弟出去了,你在家裡照看著,晌午給我們送飯去就成。」說完,朝薛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他一起走。

葉芽匆匆刷完最後一個碗,快速收拾了一下鍋臺,一邊解下圍裙一邊看著他:「我也去!」

她必須要去,一則薛鬆有傷,她怕他不顧傷勢太過勞累,也想盡自已作爲媳婦的義務。二來現在正是農忙時節,村民都早早去地裡忙碌了,若是瞧見只有他們哥倆下地,不定會怎麼編排她呢,她可不想給人偷懶怕吃苦的嬌氣印象。

她的臉白裡透紅,薛鬆垂下眼簾:「地裡都是力氣活,你做不來的。」河邊沒有樹陰,日頭毒辣,他不想讓她吃苦受累。

葉芽不由笑了,什麼也沒說,逕自去關了後門,然後站在前院等著他們,擺明了非去不可。

薛鬆沒有辦法,只暗暗期望待會兒她嚐到苦頭,自已回來吧。

就這樣,三人一起出了門,葉芽和薛樹並肩走在一起,薛鬆略微提前他們幾步。大黃也跟來了,一會兒老老實實地跟在葉芽旁邊,一會兒突然撲到路邊的草叢裡,玩鬧片刻再追上來,哈嗤哈嗤地吐舌頭。

葉芽現在也不怕它了,看著它被紅日拉長的身影,反而覺得很親近。

薛家旁邊緊挨著一條貫穿南北的土路,往北走百十步,便是一條早已乾涸的河溝,東西走向,被夏花爹買下栽了蘋果樹,四周圍了腰高的荊棘籬笆,只留中間這一條可容牛車通行的小道。下坡,跨過溝渠,土路兩旁的地勢陡然高了起來,左邊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上面有莊稼也有墳頭,右邊則是平坦的田地,已有三三兩兩的村民在田埂裡忙碌。

這條路葉芽已經走過了,並不長,但今天她卻覺得有些煎熬,因爲她聽到了幾聲閒言碎語,很難聽。

「媳婦,你怎麼了?」薛樹見她低著頭,臉上沒有剛出門時的笑容,知道媳婦不高興了,拉著她的手問道。

他的手又大又暖,葉芽不想讓他擔心,便擡頭對他笑了笑:「沒事啊,我在想晌午做什麼飯呢。」輕輕抽回了手。薛樹沒有多想,替她琢磨起來:「我想吃米飯,可咱們家的大米快沒了,小米飯不如大米飯好吃……」

兩人說著話,誰也沒有注意到前面薛鬆緊握成拳的手。

好在他們很快就走到了河邊,道口左岸是數丈高的山崖,崖下全是鋪滿石子的河灘,右邊則是一片狹長的荒地,沒人耕種,也就沒了那些不招人聽的閒話。

薛鬆帶著他們走到一顆歪脖子柳樹下,指著前面狹長的荒地道:「從這裡開始,到前面那塊大石頭中間,就都是咱們家的地了。」

「好多草啊,地上還都是小石頭!」薛樹傻乎乎地抱怨。

「草多就快點拔,拔完再把石頭丟出去。」薛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看向葉芽:「弟妹,那你先試著幫忙,一會兒要是累到了,就去樹下歇著吧。」言罷不再多說,蹲在地邊上,低頭忙了起來。

葉芽讓薛樹負責中間的,她在最邊上,三人一起慢慢往前挪動。大黃早跑到河邊玩水去了。

薛鬆也沒有蠻幹,他知道自已的傷,小心翼翼地行動著,儘量不扯到傷口,因此他的速度就慢了許多。他以爲他會比薛樹慢,比葉芽快,可是一擡頭,才發現那兩人都在他前面。

他不由愣了神,呆呆地看著葉芽熟練拔草的背影。沒有想像中拔不出來的狼狽,沒有甩胳膊喊酸,也沒有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已被勒出紅痕的手,她只低頭快速地挪動著,動作簡單利落,偶爾用手背擦擦額頭上的汗。

「媳婦,你看我逮到一個大老扁兒!」薛樹突然跑到她身邊,大手捏著一隻綠老扁兒給她看。

薛鬆以爲她會嚇一跳,結果她竟然從旁邊草叢裡抽出一根狗尾巴草,將那老扁兒串了起來還給他:「再捉到就串在這上面,回去餵雞吃。」

「嗯!」薛樹大聲應著,笑著回到他該待的地方,但薛鬆看出來了,他在那一邊拔草一邊找老扁兒呢!

有點無奈有點生氣,可更多的是高興。

她比他想的還要好,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她與他們是一路人,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