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朝廷看來是下了決心想要解常州之援,給各地還在堅持抗敵的將領做個榜樣,居然難得的親自派來了大將張全統領的二千淮軍,這也算是朝廷難得一見之事了。
此時整個平江爲了救援常州,幾乎是傾巢出動,僅留一些老弱殘卒防衛平江。左右兩軍麻士龍、尹玉的贛軍,朱華的廣軍已經提前出動,中路文天祥的平江軍和江陰軍也即將離開平江。
平江的百姓卻依然不知道戰火即將來臨,他們還在按照往日的節奏過着生活街頭小販的叫賣聲依舊響亮,婦女走路時依舊恬靜而有節奏,孩子們依舊在大街小巷宣泄着他們的快樂。
街頭的拐角處,十幾個孩子正在玩着打仗的遊戲。一隊孩子扮演宋兵,在一塊白布上寫着“岳家軍”幾個字,另一隊孩子扮演金兵,雙方各自佔據着一小塊地盤玩得不亦樂乎。“金兵”的地形好,“岳家軍”攻了幾次都攻不下來,忽然看到帶頭的孩子悄悄把小夥伴叫攏了過來,耳語了幾句,那些孩子頻頻點頭。
“岳家軍”改變了策略,分出一半的人和“金兵”打到了一起,打了一小會,忽的吶喊一聲,掉頭就跑,“金兵”得意洋洋的在一個大男孩的指揮下,全部衝了出去,只留下那個大男孩鎮守在“大本營”裡。
忽然,從斜刺裡殺出幾個“岳家軍”,一下衝進了“金兵”的“大本營”,還沒有等那大男孩反應過來,一把木刀、木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抓到金兀朮了,抓到金兀朮了!”“岳家軍”興奮的大聲叫道,那些遠離“大本營”的金兵聽到自己背後傳來歡呼,回頭一看,“主將”竟然落到了敵人手裡,再想回去救援已經來不及了,一個個頓時垂頭喪氣。
看到詳細“戰鬥”經過的王競堯幾人笑了出來,司徒平一笑道:“這帶頭的孩子倒懂些兵法,善用計謀,說不定長大了當是一員大將。”
王競堯笑着把那“岳家軍”帶頭的孩子叫到了面前,笑問道:“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莊劍,十二歲了!”那孩子一臉稚氣未脫,雄赳赳地說道。
王競堯甚是喜歡這個孩子,摸了一下他的頭說道:“你怎麼想到這麼打仗的,正面吸引敵人,側翼偷襲,深合兵法,如果在戰場上……”
忽然,王競堯面色大變,手也在這孩子莊劍的頭頂停了下來,他從這些孩子的遊戲中,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走,立刻去文大人處!”王競堯翻身上馬,不忘了對那孩子說了句:“將來長大了,來福建找我,我帶着你一起殺韃子。記得,我叫王競堯!”
說完,一夾“黑月駒”,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只留下莊劍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流露出羨慕和崇拜的神色……
“文大人,且慢動兵!”一進文天祥的大營,王競堯匆匆阻止了結束停當的文天祥,語氣急促地說道。
文天祥一愣,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王競堯稍稍喘息了下,說道:“兄長,我們這次那麼輕易的從韃子重圍中衝了出來,一路上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剛纔我終於想起,這分明就是韃子故意放我們出來的。平江得到常州被圍的消息,必然傾全府之力救援,平江必成一座空城,如果韃子此時分出一支輕騎,星夜急襲平江,那麼平江靠什麼來防禦?平江一失,援兵後路被斷,臨安門戶大開,如此,常州、平江、無錫、臨安各地都將被韃子截成幾段,原本互爲犄角,最終將首尾不能相顧,韃子可以從容的一一擊破!”
文天祥頻頻點頭,臉上表情也愈發的沉重,等王競堯說完,他長嘆了一聲:“不錯,韃子這條計策陰險之極。明知道我們對於常州不能不救,不得不救,只是,現在左右兩軍已經出發,按照部署,中軍應該左右策應,現在應該如何處置?”
“兄長,如果你信得過我,請交付王競堯五百士卒!”王競堯平靜地說道:“兄長留守平江,以防韃子侵犯,王競堯自領五百人呼應左右兩軍!”
“五百人會不會太少了點?”文天祥微微皺眉說道。
王競堯一笑:“兵貴精不貴多,有此五百人足矣。”
“好,我就撥付五百精兵於你。”文天祥象對王競堯充滿了信心:“朝廷命張全將軍帶來了兩千人馬,我已把他當做後軍。進可以協助常州援兵,退可以救援平江,我把你引見給張將軍,將來你需要他協助的地方很多。”
那個朝廷派來的張全,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神態甚是倨傲,文天祥將王競堯引見給他的時候,他大咧咧的端坐在座位上,也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當做知道了。
王競堯心裡來氣,又覺得張全這個名字非常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聽說過,抱了抱拳,也懶得多說什麼。
“文大人,陛下和太皇太后念着你赤膽忠心,這才委任了這個王,王什麼來着一個小小的興化州知軍事,怎麼此人忒不懂禮數,見了本將也不下跪?”張全一臉不悅地呵斥道。
文天祥早對張全此人的“名聲”有所耳聞,也不生氣,淡淡地說道:“讓將軍見笑了,在我平江有個規矩,軍營裡不必跪拜,張將軍初來平江,還望將軍海涵。”
見文天祥爲其辯護,張全冷冷地哼了一聲。
“將軍,此去救援常州,需要仰仗將軍的地方很多。”文天祥認真地說道:“常州乃朝廷屏障所在,斷斷不能有失,還望將軍看在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安危上,盡心盡力,早日將韃子從江南趕出去,文天祥在此感恩不盡!”
他把這太皇太后和皇帝兩頂大帽子擡了出來,張全一時不好多說什麼,懶洋洋地說道:“你我同朝爲官,本來講究的就是忠心報國,文大人儘管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