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紙代餅”計策成功,雖然起到了一些效果,但對於解常州之圍卻沒有什麼幫助,尤其是在唆都分兵武進和呂城之後,採取孤立之計後,常州形式驟然緊張起來。
不幸的消息很快傳來,援兵以兩人馬攻擊呂城。鎮守呂城的宋將張彥貿然出擊,在作戰時馬陷泥中,被俘後又不能堅持大義,最終投降了韃子。呂城失守之後,常州勢單力孤。
而唆都得到呂城之後,以降將張彥爲先導,胡裡喝爲大將,提一萬五千人攻擊常州之屏障武進。武進知縣包圭手下只有兩千人馬,看到蒙古人來勢洶洶,一邊緊閉城門,堅守不出,一邊連夜飛馬報知姚訔,請求援兵。
武進若失,則常州生路斷絕,姚訔深知其中厲害,在得到包圭告急文書後,連夜將常州各級官員全部召集起來,商量對策。
“武進乃必救之地!”常州節度通判,晉陵人胡應炎站起來大聲說道:“武進一旦落到韃子手中,常州整個側翼等於都暴露在韃子攻擊範圍之內,此非救不可之地!”
姚訔點了點頭,說道:“但我常州兵馬也不多,我將盡力分出兩千人馬救援武進,但需有一得力干將統帥部隊,不知道哪位大人願往?”
一邊官小職微的王競堯正想站起來接受這個任務,忽然看到陳昭以眼色向他示意,王競堯雖然不明白陳昭爲什麼這麼做,但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於是停住了自己的動作,一聲不響的坐在那裡。
姚訔此時的目光也正投向王競堯,在他看來,王競堯雖然不可信任,但要想解武進之圍,此人卻正合用,眼看着王競堯站了起來,又重新坐下,姚訔不禁失望地搖了搖頭。”
“常州節度通判胡應炎願往!”胡應炎毫不遲疑地說道:“除非胡應炎戰死在韃子刀下,否則必定拼死以解武進之圍!”
姚訔大喜:“好,胡大人願意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你明日一早即領兵出發。包大人爲人堅忍果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連連求援,所以動作切忌要快。你到達武進後,分出五百兵來,饒到韃子側後,只搖旗吶喊而不出戰,以爲疑兵。而後你帶主力,趁敵人軍心不穩之機,衝突敵陣,雖無法退敵,但可使胡裡喝在沒有弄清我軍實力之前,不敢妄自出戰。而後當堅守城池,不斷以小股兵力騷擾敵人。城中切記要多準備守城之物,必要時可拆除百姓房屋,非常時間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胡應炎一一記下,下面王競堯也不由感嘆姚訔固然心胸不是那麼開闊,但於行軍打仗上當真非常出色。
等姚訔說完,陳昭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道:“大人,常州被困日久,援兵不知爲何久久不至,長此以往,常州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久後必被韃子攻破。依我之見,當需派一大將,殺出城外,往平江文山大人處告急!”
說着他轉過了身,象是在對衆人說,實際上只把目光放在了王競堯身上:“此人非智勇雙全,悍不畏死方可成功。稍有疏忽,則不免連累整個常州。”
“陳大人此言甚有道理。”姚訔摸了下下巴的鬍鬚,說道:“不知道哪位壯士願衝出重圍,急赴文山大人處討得援兵?”
底下一片沉默,常州城外蒙古營帳相連,重重疊疊,水泄不通,想要衝出去難上加難。自己戰死那倒事小,但耽誤了常州的重任,雖百死也無法彌補。
“常州營指揮使王競堯不才,情願殺出韃子連營,趕赴平江!”王競堯大聲說着走了出來:“王競堯願以五尺之軀,完成大人重託!”
見是王競堯出來,姚訔稍稍遲疑了下,在他看來,若是王競堯能和胡應炎互相換下任務那就最好了,但此時除了他,又別人他人敢領命,無奈地說道:“如此甚好,不知王指揮使要帶多少人馬出城?”
王競堯盤算了下,人帶的太多了反而是個累贅,自己和幾個兄弟,能衝出去也就衝出去了,不能衝出去,帶再多的人只有徒增傷亡。
他上前一步說道:“常州力量本身薄弱,王競堯不敢多要人手,只帶七、八人即可!”
這話口氣大了點,連陳昭也倒吸了口冷氣,連連向王競堯使着眼色,但王競堯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若無其事地盯着姚訔。
“指揮使豪氣干雲,本官佩服之極。”姚訔也不多勸,說道:“本官這就給文山大人修一封信,你若能衝到平江,可將此信交給文山大人,他自然就會發兵的。”
說着姚訔讓人拿來紙筆,斟酌良久,這才一揮而就,而後將信放入信封,蓋上他的官印和私章,這才交給了王競堯。
“王指揮使,此信干係重大,萬萬不可遺失。”姚訔不放心地叮囑着道:“一旦被韃子圍困,人可以死,但信決不能落到韃子手裡,切記,切記!”
王競堯抱拳道:“王競堯謹遵大人之命,人在信在,人亡信毀,請各位大人靜候佳音!”
此時王競堯早已經把自己和姚訔的那一點恩怨扔到九霄雲外,一心想的就是如何重出蒙古人的包圍圈子,儘早趕到平江,把信交給錚錚傲骨的文天祥,以解常州之圍。
姚訔從位置上走了下來,走到王競堯面前,抓住了他的手,用難得一見推心置腹的語氣說道:“指揮使,你我之間素有恩怨,但看到同爲大漢子民的份上,千萬拜託了,我常州十數萬軍民的性命,就在你一人身上了,今日請受我姚某人一拜!”
說完姚訔竟然當真就一揖到底,頭垂着很久後才擡了起來,王競堯從他臉上,第一次看到一片真誠和期望的神色。
王競堯大是感動,單膝跪地,慷慨激昂地說道:“大人如此厚愛,王競堯敢不以命報答!我這就回去準備,兩日後出發。王競堯縱然百死,也必要把信送到文山大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