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皇城便僅在一天之內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皇城大門向外敞開,萬千黎軍兵臨城下,炮火齊鳴。京中大戶人家的房門被鎖的死死的,一些原先熱熱鬧鬧的人家家裡瞬間空置一片,不難看出裡面的人見着黎軍兵臨城下爲活命連夜逃跑了。
旭日東昇,驍黎和談正式開始。驍歡身着龍袍,手中拿着一份卷軸。恭着身子,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單腳走向了敞開的皇城大門,王公公跟在驍歡身後,彎腰替他抓着龍袍後邊,周身一個驍軍都沒有,只有這主僕二人,向着站在皇城大門前的黎國國主黎揚單腳走去。
黎揚身材臃腫,嘴邊長着山羊鬍,面目看似和善,明顯上了年紀。驍歡走到距離黎揚三米的地方後,突然雙膝跪地,整個人跪在了地上,王公公急忙跟着跪地,陪着驍歡跪走向黎揚。黎揚趾高氣昂的看着驍歡跪地的姿態,心道,“瞧你往日舔我黎國的模樣,這種給天子行大禮的儀態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驍歡一路跪行走完,走到了黎揚身前時,他面部表情平靜自若的爲黎揚呈上了手中卷軸,介紹道,“此乃驍國山河圖,望黎皇收下。”
黎揚高興的從驍歡手裡接過卷軸,打開一看,密密麻麻的一張圖裡,光是大城的就有三十多個,且全都是物產豐富,驍國經濟最發達的地方。黎揚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卷軸還給了驍歡,道,“現在還請驍皇自行跪在外面,跟着朕,一起坐到朕命人擺的桌子前和談。”
驍歡一聲不響的跪着走向了外邊,黎揚得意轉身,坐到了他派人在皇城門口擺着的桌子前,看着驍歡如同下人一樣,對着他行步步大禮,卻沒有人敢怒敢言,他最愛看的就是他人因爲他遭受着奇恥大辱,這樣的話,他打心底都會覺得自己從骨子裡又高貴了幾分。
驍歡跪走到了桌子前,他起身坐在黎揚對面的桌子上,二人身邊圍着成千上萬的黎軍,驍歡面不改色的朝身後的王公公揮手,示意他將一卷卷軸給呈上來,王公公了然,將一卷空白的紙攤平在了驍歡面前,又給驍歡拿了支沾了墨水的毛筆。驍歡拿着毛筆,認命的對黎揚問道,“朕願每年進貢給黎皇金錢貢品,以此來平息戰爭,黎皇何議?”
黎揚拒絕道,“黎國物產豐富,國力充沛,犯不着要你這些無用之物,驍皇明白朕的意思罷?”
驍歡又問道,“那朕就把一些城池無償獻給黎國,如何?”
黎揚揭穿道,“你就只會給朕送一些小地,朕,不稀罕。”
驍歡無奈,只好默不作聲。
黎揚見驍歡突然安靜了下來,轉身示意來人送上他的卷軸,黎揚的太監呈上了三十多卷寫的滿滿當當的卷軸,攤平了放在驍歡面前,驍歡僅一掃,便神色大變,卷軸上寫的和談條件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驍國每年要給黎國送金送糧百萬,把黎國當成驍國的天子。所有驍國將士歸順於黎國,必須對黎國衷心不二。驍國送出美人來聯姻,無論嫁給誰,爲妻爲妾,都絕無非議。驍國所有重地全部上交給黎國,從此歸爲黎國土地。
在這等欺人太甚的條件下,驍歡沒能夠動起筆來簽下,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聯姻二字上,問道,“你要朕的哪位女兒?”
黎揚看出驍歡只想答應聯姻,便要求道,“朕要的是有皇族正統的公主。”
驍歡勉力一笑,道,“落桂性情嬌縱,恐不適合嫁去黎國爲妻爲妾。”
黎揚轉念一想,改正道,“朕要的是品行端莊,爲人賢惠的公主。就算不是嫡親公主,也要符合朕的要求。你家驍落桂長公主,擺着一個嫡公主的名號,卻連嫡公主一個最基本的封號都沒有,要品行要儀態,一個都沒有,朕可不想擺着這麼一尊大佛,成日看着煩心。”
驍歡笑道,“以落桂的性格,確實不適合遠嫁他國。但朕除了她,也再無其他女兒了。”
黎揚問道,“你不是還有一個不得寵的庶出公主驍菊羞養在身邊嗎?”
驍歡總不能把驍菊羞不是他親生女兒的事情爆出來,只好轉移話題道,“菊羞雖是符合黎皇的要求,可到底太過懦弱,嫁過去爲人正妻妾室,恐有不妥。”
黎揚道,“怎地不妥?朕看着就妥當。驍菊羞公主的爲人,朕早先就探查過,你說的不妥中只有一個她身世卑微,配不上朕的任何一個兒子。可除此之外,她無論是品行、相貌、德行皆是朕所喜的。”
驍歡努力道,“可她到底見識短淺,嫁過去恐會鬧了大笑話。”
黎揚揭穿道,“驍皇字字都透露着不願聯姻的意思,不必跟朕拐彎抹角。聯姻雖是不重要,但朕卻是必須要的。驍皇若心疼公主不願將她獻給黎國,那麼朕就親自動手,帶公主回孃家了。”
驍歡心裡盤算道,“黎揚先下手爲快,當下只能先答應了。”
驍歡答應道,“既是黎皇選中的,朕心裡縱有千萬個不捨,也只能同意嫁女了。”
黎揚道,“彩禮朕就不給了,不就是爲人妾室,嫁妝也不用帶了,免得破了先例。”
驍歡答應道,“朕同意。”
黎揚轉身對一個侍衛吩咐道,“去接驍側妃罷。”
驍歡額上冷汗直流,眼睜睜的看着那名受了黎揚囑託的侍衛火急火燎的跑進了皇宮裡,心道,“聽荷,你可別怨朕,朕也是無可奈何,你應當理解。”
黎揚不屑地道,“也就在拿女人獻祭國家上,你纔不墨跡了。”
驍歡尬笑着不答話,因爲黎揚說的是正確的,他自己都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渣,懦弱無能,自己的所有權利都歸女人管,出了事也只敢靠着女人撐腰,這就是他懦弱無能的一生。
黎揚毫不遮掩,道,“朕倒是要看看,你一直在轉移話題,朕給你的這些條約,你到底籤還是不籤?”
驍歡笑道,“黎皇的這些條約,到底爲難人了些。”
黎揚道,“這會兒沒話題轉移了才說,不拿出點誠意,如何讓朕看到你們驍國的和談意思?”
驍歡笑道,“意思總會有的,想來朕給黎國的金子仍是不夠,要不朕再加點。”
“可別,”黎揚拒絕道,“天天給我黎國塞不必要的金子,不知道別人還以爲我黎國窮瘋了,搶劫驍國呢。”
驍歡轉移話題道,“看來黎皇也需要米糧,恰好朕這兒有好幾十塊多餘的田,就此送給黎國當和談的代價罷。”
黎揚道,“別想轉移話題,你所想送的,於黎國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朕看中的絕非這等身外之物,朕要的是土地,驍皇心裡不也跟朕清楚的如鏡子一般嗎?”
驍歡猶豫道,“到底,那些重地是驍國好不容易打下的,說給就給,朕始終難以接受。”
黎揚道,“朕理解你,但朕就是要那些重地作爲和談代價了,怎樣?”
驍歡道,“這種條件,黎皇也應當理解,無論換做任何一人,都不會輕易交出祖輩打下來的山河土地。”
黎揚道,“朕能理解,但朕也必須要土地作爲條件。朕不想再跟你多費口舌了,山河不許,那朕勉爲其難的拿了你一個最大的土地,這樣總能接受了罷?”
驍歡語塞,緩緩地答應道,“準……”
說罷,驍歡便不情不願的在把一處重地割讓給黎國的條件上籤了字,黎揚這才放棄了這個話題,道,“這不過是開始,你們驍國剩下的土地朕還想要的是,朕遲早會讓你答應送給黎國的。”
驍歡勉力笑道,“不要太浪費時間了。”
黎揚同意道,“你向來清醒的很,總是能在字語行間裡提醒着朕。”他又問道,“那麼接下來的條約,把黎國當做驍國的天子,你看如何?”
驍歡同意道,“準了。”
黎揚高傲的挑了挑眉,嘲笑道,“可憐哦,驍國百年基業,就換來了個這麼懦弱一心求和的君王,自個兒像條狗舔着別人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要連累全國人。可悲!可嘆!”
驍歡問道,“既然朕已經簽了這麼多條條約,那和談之事黎皇是否同意?”
黎揚冷哼道,“你不會還真以爲和談就這麼的結束了罷?朕說過了,拿不到你們驍國的江山,和談就不會結束。”
驍歡無可奈何,道,“除了土地,剩下的朕都一一同意。”
黎揚也模仿道,“那麼朕也除了土地,剩下的一一不準。”
黎揚嘲諷道,“有你這麼個君王在,這些土地豈不可惜?還不如交給更有能力治理它的人,朕就是,至於你嘛,反正這麼懦弱,少管着一些數量少的可憐的土地,也並無大礙,你不清楚嗎?嗯?”
驍歡道,“君王在位一日,國土就不能丟一分一寸。黎皇理解嗎?”
黎揚嘲笑道,“朕估計這句話也只是你現如今說過的唯一一句有骨氣的話了,你就是這麼的懦弱無能。”
驍歡默認着不答話。
黎揚起身,決定道,“朕看着你也不可能交出山河,和談作罷罷,山河你不願意交,只能靠朕智取了。”
驍歡起身,向他行禮道,“來日方長。”
受了黎揚吩咐去接驍菊羞的侍衛帶着驍菊羞走出了皇宮裡,驍菊羞身着一身素雅衣裳,面上妝容化的整整齊齊,她不哭不鬧,舉止端莊,沒有人拉着她,強迫着她走,她不吵不鬧的跟着侍衛一路前行,似是認命。黎揚見了驍菊羞,滿意地道,“識大體的公主,日後,黎國就是你的孃家了,可要好好表現,安分守己的做你的妾室。”
驍歡聞聲望去,驍菊羞擡眼看向驍歡,眼神裡流露出不願二字,似是在苦苦哀求着驍歡,面上卻不流露出分毫。見着驍菊羞這般,驍歡也只能無能的搖了搖頭,揮手道,“菊羞,去罷。”
聞言,驍菊羞眼裡的哀求瞬間化爲了絕望。她的眼眶裡似帶着淚水,卻並不明顯。她向着驍歡雙膝跪地,雙手互搭,行了個大禮,轉而起身,告別道,“菊羞這一禮,拜給父皇。”
驍歡無奈的看着驍菊羞,驍菊羞行完禮後,便趕忙起身,跟着侍衛走去,黎揚見公主已到,便再無興趣逗留,轉身帶着千萬黎軍離去。驍歡靜靜地看着黎軍離去,桌上攤平着的他已簽下的條約就此成了廢紙,再無任何作用。也就是說,他與黎揚進行的一系列談話就成了浪費時間的空話,沒有半點作用。
驍歡目送着驍菊羞離去,對王公公吩咐道,“傳朕旨意,衆將士迅速聚集,踏上去黎國的路,準備攻打黎國。”
王公公應道,“奴才遵旨!”
吉祥宮內,萬聽荷眼中泛淚,披頭散髮的抱着唐年華趴倒在地,悄無聲息的安撫着她,唐年華眼淚汪汪的趴在地上,她的臉上全是淚水,心中有一萬個訴說不出的不甘話,良久,她心裡暗自發誓道,“黎人,我艹你媽的,我要上戰場,不攻破黎國,不救出公主,我誓不奉還。”
萬聽荷朝天怒罵道,“驍歡,你不如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