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回到昨日亥時。
“啊!”隔着驍落桂的木房不老遠就能聽見裡頭東西砸落在地和女人的怒吼聲。
‘啪——’又是一個陶瓷花瓶被砸碎在地的聲響,驍落桂把氣通通發泄在事物上。站在她身側的五名婢女都不住的瑟瑟發抖,因爲她們知道以驍落桂的個性,生氣起來連自己的貼身婢女都能當場下令杖斃。
“氣死我了!”驍落桂惱羞成怒,道,“驍呈哲一定是使了什麼鬼把戲,不然怎麼會躲過我天衣無縫的計劃?”
婢女十一率先開口勸道,“公主。驍呈哲畢竟在邊疆那兒呆了很多年,鬼知道他會不會在那兒學了什麼陰謀詭計。既然我們除不掉他,不如讓他出醜一次?”
驍落桂聽完這句,心情總算是好了大半,樂悠悠的坐到了椅子上,冷笑道,“哼!驍呈哲,待你回去之時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得意。十一,還是你最忠心。”
十一沾沾自喜,“爲公主服務,是奴婢的榮幸。”
殊不知,她們的對話通通被路過長公主房的新秋一五一十的全聽了進去。最後,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又回去了。
回憶結束,再回到今日亥時。
驍落桂靜坐在梳妝檯前,此時已經換了一身寑衣,平日裡綁的浮誇華麗的頭髮也都披了下來,桌上擺放着的都是些價值連城的金銀首飾,珍珠妝也給卸了下來。
十一仔細的給驍落桂梳着頭髮,梳完後,她伸手往臺上摸索去,發現平時公主用來噴的花露水用完了,道,“公主,您等着,奴婢去給您取一瓶新的花露水。”
驍落桂不勝其煩,道,“去去去!這個時候才知道換,要是還有下次,看我不拔了你們的指甲!”
得到主子的同意,十一趕快往屋外跑去。可就在她剛跑出院子的時候,鼻子和嘴巴卻突然被人用布給捂住了,時間一長,她立馬昏了過去,兩個黑衣人又把她給扔到了樹林邊。
驍落桂獨自一人呆在房裡,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十一回來。火氣又增了上來,她朝外頭大吼道,“賤婢!你人呢?”
無人迴應她,而在這時。長在窗前的樹突然發出了‘沙沙——’的聲響,驍落桂起身扒開了窗子,朝外面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驍落桂倍感奇怪,一股涼風吹在了她的脊樑上,冷的她趕緊把窗子關上了,氣急敗壞的躺到了榻上。要是在以往,她鐵定是要在就寢前讓婢女們給她泡腳喂果子的,但現在婢女們又不在,她只得早早上牀就寢去了。
驍落桂躺在榻上沒一會兒,閉着眼睛命令道,“給我把蠟燭滅了!”
一個男音應道,“好的。”說罷,只聽‘撲——’一聲,他一口氣把還在燃燒着的蠟燭給熄了。
驍落桂又道,“我肩膀酸死了,還不快給我揉揉!”
少頃,驍落桂只覺得有人坐在了她身旁,接着兩雙有力的大手便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動作嫺熟的揉了起來。
驍落桂不滿地道,“給我按摩的時候要餵我吃東西你不懂嗎?”話音剛落,驍落桂的嘴裡就被塞了一大堆東西,她細細的嚼了起來,嚼着嚼着,驍落桂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震撼道,“不對啊!我房裡沒有男僕!”
驍落桂猛地起身,便看到了一名黑衣人坐在她身旁,此時正在給她按摩。黑衣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驍落桂,接着一張青面獠牙面色可怖的鬼臉就露在了驍落桂的眼前。
驍落桂:“……”
黑衣人笑眯眯地道,“公主,您可以去死了。”說着,還從一兜裡掏出了一把彎刀。
“啊啊啊啊啊!”驍落桂慘叫起來,她嘴裡塞着的枯葉一下子全掉在了榻上,她躡手躡腳的滾下了牀,跑到門前,整個人靠在門上,卻發現怎麼也使不上力。
這時,黑衣人慢悠悠的來到了她面前。
驍落桂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不要過來啊!”
黑衣人沒說什麼,只是一腳把門給踹翻了。靠在門上的驍落桂冷不防摔在了地上,然而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她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尖叫着往外奔跑。一路上都不敢回頭,生怕再見到那張鬼臉。
好不容易跑到了水池邊,驍落桂又整個人靠在石頭上,心慌意亂的往後面望去,見那人沒有跟上來後舒了一口氣,然而這份安全感並沒有維持多久。
‘撲通——’水面發出了聲響,驍落桂臉色蒼白着向四處望去,膽戰心驚地道,“誰?”
下一刻,水池裡便慢慢冒出了一個人頭,緊接着,那人的上半身也隨即冒了上來。驍落桂的心也在一蹦一跳的隨着池裡的人升起。
最後,池中人的全身就通通露了出來。是個十三歲的女子,女子身着一件顏色模糊的白色長袍,長髮遮住了她的臉,可女子的下半張臉卻滿是紅色的液體。
驍落桂調整方向奔去林間,邊跑邊大喊道:“啊啊啊!女鬼要殺人啊!快來救命啊!”
驍落桂再一次瑟瑟發抖着躲到了一顆大樹下,此時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寑衣,這會兒寒風還大,驍落桂搓着雙手想給自己爭取點溫暖,‘啪——’不遠處的一根樹枝掉了下來。
驍落桂:“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沒錯騷年,你猜對了!
月光照在了驍落桂面前的大樹上,樹幹上躺着一個渾身鋪滿了繃帶的十八歲男人眼神無助的靜看天空,他的臉上則是一張比前兩個“鬼”還要恐怖的臉。
驍落桂顫抖着道,“不要……不要啊……”此時的驍落桂已經嚇得不成樣子了,整個人都被驚嚇給嚇軟了,瑟瑟發抖着往後面走去。
就在驍落桂往後退了第十二步時,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驍落桂轉身,竟然是剛剛那兩隻‘鬼’也跟上來了!
驍落桂:“……”魂魄已離開身體。
就這樣,三‘鬼’一人互相對視着。驍落桂總算是承受不住了,整個人倒在了草地上。
躺在樹幹上的人一下子跳了下來,走到驍落桂身前,揮着袖子在驍落桂的眼前晃悠着,驍落桂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黑衣人和女子忍不住發出了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也在極力憋笑。
確認了四下無人,男人把驍落桂提了起來,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了水池旁邊,最後飛速轉身再次回到了林間。
“噗哈哈哈!!!”三人可算是憋不住了,肆聲狂笑起來。接着一同把戴在臉上的面具給摘了下來,黑衣人真正的面容是新秋,女子的真正面容是驍菊羞,而男人的真正面容不用想正是驍呈哲。
驍菊羞捧腹大笑道,“噗哈哈!哈哈哈,我們這是不是有點哈哈哈,過分了?”
“不過分不過分。”新秋笑的得意忘形,道,“我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雖然她的詭計還沒有實現。”
驍呈哲道,“這次的成功大家都功不可沒,明天我們溜去山下逛街。”
新秋道,“好好好!”
驍菊羞道,“可我們未經祖母允許就溜下山不大好罷?”
驍呈哲道,“莫得擔心,反正祖母的目光永遠也只會停留在皇后生的孩子們身上,她是不會注意到我們的。”
驍菊羞問道,“對了大皇兄,我們用來扮鬼的這些道具你是從哪兒搞來的呀?”
“哦,你說那個啊。”驍呈哲收斂了面部的笑容,開始解釋道,“我們首先來看看這三副面具全是我過生辰時師父送我的,還說什麼這鬼臉面具以後用得上。我們再來看看皇妹你下半張臉塗的東西,其實就是個被紅色顏料浸透的面膜,不過我覺得多半是不能用了。”
驍菊羞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王爺,”新秋玩弄着手中的彎刀,道,“這把彎刀要是真的就好了,最好再尖銳點,再想想千宴心是十幾年來是怎麼夥合太后欺負娘娘的,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在她腦門上來一刀,叫她挑唆皇上當衆杖罰貴妃娘娘。”
驍呈哲道,“千宴心這種佛口蛇心的毒婦就算沒有我們動手,也遲早會被慘烈方式弄死的,我相信老天爺是不會讓惡人瀟灑快活一輩子的。”
驍菊羞歡笑着提議道,“那麼明日我們就下山去把以前都沒來得及逛的地方都給逛了,把想買的東西都買下,最好是逛它個一整天,晚上再飛速回來,在‘轟黑店’吃個飯,最後再……”
話音未落,上方一個冷清至極的女音響起,“公主殿下果真是死不悔改啊。”
聽完這句後,驍菊羞整個人立馬愣住了,她緩緩擡頭向上一望。
果不其然,此時一位穿着深藍色侍衛服裝的女子正靜靜的坐在上方的樹幹上,一雙深藍色的杏仁眼眼瞳不斷注視着下方的驍菊羞,嘴角邊有一顆白痣,眉毛上覆了一層天生自帶的灰黑,她梳着一頭馬尾辮,面色冷清但也不能遮掩住女子本身秀麗的容貌。
驍菊羞愣在原地沒敢動。
新秋疑問道,“王爺,她是誰啊?爲什麼能讓公主半天發不出聲響來?”
驍呈哲道,“你還不認識罷?這位便是宮中唯一一位女侍衛,皇妹的貼身侍衛,從小跟在皇妹身邊。”
這時,坐在樹幹上的女子躍了下來。驍菊羞試圖想逃跑,卻被那名女子單手握住了手腕,用力一拉,驍菊羞整個人就靠在了她的懷裡,下一秒,她又明目張膽的把驍菊羞給扛了起來,這可把驍呈哲和新秋二人驚呆了,誰他媽哪個侍衛敢這樣對主子啊?!
還不及吐槽完,女子主動轉身,朝驍呈哲行禮,“屬下小公主侍衛唐年華拜見大王爺,王爺福壽安康。”
驍呈哲還是無法從驚訝中覺醒過來,趕忙道,“快起身罷!”
被扛在肩上的驍菊羞尷尬地道,“呃那個……唐姐姐,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
“不能!”唐年華果斷拒絕道,“公主你自己有風寒不知道嗎?竟然還穿的如此單薄,看你渾身溼淋淋的,是不是又獨自一人泡冷水澡了?啊?”
驍菊羞道,“我……”
唐年華責備道,“還有明日風特別大,你一個有風寒的人還走在大街上呢,信不信一陣風吹來就把你颳倒了?啊?”
驍菊羞徹底沒話了。
接着,唐年華便扛着驍菊羞一路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她的寢房。
驍菊羞撒嬌道,“唐姐姐,放人家下來好不好?”
唐年華道,“鞋都沒穿,把你放下來走路,是希望你得凍瘡嗎?”
驍菊羞服道,“好啦好啦,菊羞錯了還不行嘛。”
唐年華命令道,“回去後給我好好喝藥。”突然,唐年華低聲道,“別再讓我心疼了好嗎……”
……
吉祥宮。
半夜裡準備回寢路過的一個小太監問道,“哎呀,那就是衆目睽睽之下被杖責的貴妃寢宮嗎?”
“是啊,”在他身側的一個看起來稍微年長的太監應道,“說起來這位也是可憐,身份不詳,萬家當年爲了贖罪把她送入宮中,在皇宮裡飽受折磨。就是因爲他的兒子頂撞了嫡子,她就成那樣了,那一百多杖,此刻肯定是趴在牀上起都起不來。”
殊不知,就在他倆感嘆萬貴妃的悲慘時,吉祥宮中卻是不同的一番景象。
萬貴妃平安無事的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只劍,將劍的劍鋒用抹布來來回回擦的不見一點兒髒痕。
宮女道,“娘娘,您確定這會兒點着燈不睡覺不會被人發現嗎?”
“怕什麼?”萬貴妃微微一笑,道,“我當時演的那麼真實,她們能發現就有假了。”
太監小盧子在一旁的書架上整理着書籍,隨口道,“將軍,其實您應該感謝驍歡。當初畢竟也是他得知太后想要杖責您,第一時間衝進吉祥宮,替您在衣服下放了個厚墊子和染色袋,不然……奴才可不敢想象後果。”
聞言,萬貴妃整個人愣住了,注意到的小盧子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剛想道歉時,萬貴妃卻整個人站了起來,不緊不慢的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半響,才道,“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也挺驚訝一個失去了記憶又被毒婦下蠱的人竟然還能次次保住我的小命,不讓我造成身體上的真實傷害,我都有些懷疑,毒婦是不是下蠱下的淺了,他竟然還是如之前那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