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就算是把整個觀音寺都給掀了也要找到人!”
清早,一羣浩浩蕩蕩的侍衛匆匆忙忙的迴盪在觀音寺內,個個都神色匆忙,不停的尋找着人,像瘋狗一樣不加節制的在房間內亂踹亂翻,凡是被他們進過的屋子無一沒有一片凌亂,搞得處處雞飛狗跳。
‘啪——’一聲巨響,藏書閣的大門被兩位侍衛重重踹開。
燕憶懷和燕木昭還尚在裡面看書,聽到這聲動響,燕木昭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書籍,看着站在門外的人羣,不禁好奇。
而燕憶懷卻仍舊一派心態平和的看着書,似乎並沒有被他們這一番不請自來的模樣給嚇到。
這時,其中一位侍衛放輕了腳步,從方纔的大步流星慢慢變成了現今的恭恭敬敬。徑直走向燕憶懷面前,行了禮道,“燕小姐,二皇子吩咐,請您速來一趟大皇子的寢房。”
燕憶懷漫不經心的將書又翻了一頁,問道,“也不知二王爺有何吩咐?”
侍衛又道,“主子的事,屬下無法奉告,但也請燕小姐不要讓屬下們爲難纔是。”
“行。”燕憶懷把書放下,站了起來,道,“帶我去罷。”
燕木昭也跟了上來,道,“我也去。”
一盞茶的時間後,燕二兄妹隨着侍衛們移步來到了驍呈哲的寢房門外,眼前的一幕正如她所料到的。
寢房的兩扇大門被侍衛粗暴的踹倒在地上,窗戶也被一扇接一扇不留餘地的打開了,屋外全都是私下竊竊私語的人。梳妝檯、衣櫃、牀、火爐、桌子、椅子不是被他們一把扒開就是被踹翻了,滿地都是衣服煤炭,狼狽不堪。除此之外,還有站在一旁怒氣衝衝的樑問夜和純氏人一臉茫然以及毀善的事不關己的模樣。
領頭的驍落桂擺出一種淚流滿面的模樣,淚珠都已經滑到了嘴脣旁,旁人看着都覺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須臾,只見她轉過身來,對着門外的人羣欠了個身,淡然道,“諸位,此次冒昧打擾各位是我的不對。但我有事要宣告,就在昨夜。天色還早,我本沒有睡意的,可不知爲何就在喝了一盞茶後,我突然覺得雙神無力。不知不覺就倒在了二皇兄的牀上,皇兄怕我冷着,便親手爲我披上了被子。
“可是睡到一半時,我聽到我的奴婢青青的呼喊聲,待我醒來時,她已經遇難了。只留下了一牀的血跡,人卻不見了。我託人去找她,卻怎麼也找不到,直到我發現了她在牆上寫的一行血字,原來,兇手本想害的是二皇兄,卻沒料到睡在牀上的是我,才導致了青青的犧牲。”
樑問夜聽完後滿臉問號,“啊?”
純覓清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被叫起來了,頂着那一頭的雞窩懵懵道,“啥?媳婦,你帶婢女了?”
純飛星問道,“所以,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有着天大的關係!”驍落桂止不住的擦拭着眼珠,可卻遲遲沒接着說下去。
燕憶懷心道,“幸好哲小弟沒回來,不然鐵定要被人身攻擊了,算他……”
“師父,您要的酒我帶回來了。”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哲小弟跟新秋懷裡抱着幾壺裝的滿滿當當的絕品好酒滿臉笑意的回來了。
驍落桂哭喪着一張臉,手指直指向了驍呈哲,哭泣道,“那個害死青青的人,就是他!大皇兄!”
不知不覺就被扣上殺人帽子的驍呈哲還處於一派茫然:“嗯?”
擠在大人們身後的純小荷拼命將頭伸了出來,反駁道,“喂!有你這樣含血噴人的嗎?阿哲哥是我大哥唯一的徒弟,一生剛正不阿,怎麼可能會要你奴婢的命?你們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制。”
樑問夜跟道,“就是,一大早跑到我們這兒來東翻西翻的,到底有何居心?”
“我們居心倒是沒有,而你們,恐怕纔是做賊心虛罷?”驍落桂身旁的貼身婢女小茵陰陽怪氣地質問道,“從方纔開始,純少夫人就一直阻攔我們搜尋,還破口大罵了一堆髒話。這到底是想掩飾什麼?”
“哎呦媽呀,”純飛星扶額道,“我們在外頭保衛國家疆土的這些年京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怎麼連我們也變成不可信之人了。”
“爹,您還跟他們廢話啥?”樑問夜擺出了一副打架的姿態,順帶踹了一把站着睡覺的純覓清,宣戰道,“說不過就幹架罷!”
驍落桂氣道,“樑問夜,你不要不知好歹!”驍落桂勃然大怒的轉身從一名侍衛的腰帶上抽出了一把長劍,惡狠狠的向樑問夜刺了過去。
樑問夜老早就準備好了戰鬥的準備,眼看着劍尖馬上就要與她的脖子來個親密接觸時,卻發生了以下變故。
驍落桂即將奔上來的身體突然轉了過來,一把拋開手中劍,大步流星的衝向了那位被拔出長劍的侍衛,侍衛愣在原地。少頃,只見她‘啪——’一個響亮的巴掌乾脆利落的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巴掌還沒過多久,驍落桂的手又是‘啪——’的一聲扇了過去,一下接着一下,屋子裡傳出了雷霆轟隆的巴掌聲,整整三十多下。
最後,那個無辜躺槍的侍衛捂着被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臉虛弱無能的半跪在了地上。
驍落桂欣欣向榮,“怎樣,知道本公主的厲害了吧?”
衆人:“……”神經病啊!
驍呈哲道,“大皇妹,比起你把不相干的人變得面目紅潤其實我更想看你變得面目紅潤。”
一個熟悉脆耳的男音響起,“大皇兄,事到如今你還打算死不認帳嗎?”
聽到這個聲音,衆人都紛紛將頭轉過去,便看到了那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身影此刻正一臉義氣凜然的站在門口。說着,逐步走了進來。
驍呈武擺着一張剛正不阿的臉,有板有眼的似乎是在逼迫着驍呈哲承認此事,言辭中滿是義正言辭,“大皇兄,我還是勸你趕緊承認殺害落兒的婢女青青一事,或許我們還能從輕處理。”
面對着驍呈武那審視犯人一般的神態,驍呈哲毫不理睬,反之冷漠回道,“你說的殺人案我一概不知,也沒有心思想處理一個狗奴才,又何來殺人一事?”
“驍呈哲你實在是太惡毒了!你的命是命,難道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人羣中有幾個鬧起了事情來,見着當事人和審判人並沒有什麼反應,緊接着,更多的人也開始跟風了起來。謾罵驍呈哲的聲音愈來愈多,馬上就覆蓋了整個院子。
驍呈哲淡然一笑,他明白。那幾個率先領頭的人並不是爲了青青出氣,而是受人委託,特意前來鬧事的。此刻如果他進行回罵,那隻會適得其反,沉默和保持平和的心態纔是最好的武/器。
驍呈哲雲淡風輕道,“你們說的那個小姑娘還活着的時候我沒見過,死屍倒是有一具。你們要看嗎?”
聽到這段話,新秋頓時明白了驍呈哲昨晚的用意,茅塞大開。隨即帶頭走向了門外,拱手讓道,“請各位跟着屬下來一趟。”
侍衛們小聲嘀咕道,“哼,裝什麼裝啊?殺了人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待會有他好受的。”
少頃,大夥兒便逐步被主僕二人帶領到了狹小院子的一口水井前。
驍呈哲示意了一下新秋,新秋點點頭。便走到了水井旁,掀開了井蓋,縱身往下跳。很快,他跳上來的時候手中還提着一具渾身溼淋淋,血流如注,眼瞳睜大,面色掙扎的女屍。
接着,他一把將死去多時的女屍平穩的放平在了地上。
“好哇,居然真的殺人了。”驍落桂的神情裡充滿了怒氣,“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解釋?”
“呵呵,”驍呈哲冷冷一笑,“大皇妹,花無百日紅,我勸你還是多讀點書,好在亂世中能留一條性命。”
驍落桂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你……”
驍呈哲道,“就拿你方纔講的說辭來說說,裡面就千差萬錯。”
純小荷聽到這番話,又細細的把剛纔驍落桂講的話又重複了好幾遍。湊合道,“我發現問題了,你說昨晚天色還早,一般殺人怎麼可能會挑在這麼早的時期來殺人呢?不都是應該選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動手嗎?”
驍落桂欲言又止,道,“這……這。”
小茵爲主出了口氣,反駁道,“就算我們公主說的話有差錯,可證據確鑿,你們就是殺了青青!還敢如此囂張。”
驍呈哲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看向了那具女屍,解釋道,“這麼說的話,那你們的簡確意思就是指。我用刀捅死了青青,爲了不讓人發現,我便連夜將她的屍體拖到了井裡是嗎?”
“對對對!”驍落桂肯定了起來,迫不及待地道,“驍呈哲你終於承認了!”
“可這樣也不對。”驍呈哲扶了扶下巴,分析道,“拖過去是要時間的罷?在這個點,你們不是早就該發現了嗎?正是因爲不是我殺的,我又選擇在昨夜不公開此事。是因爲我怕早就有人蹲在外面等候時機,準備反咬我一口了。”
驍呈武大義凜然地道,“殺人兇手,休要狡辯!”
驍呈哲不聽他的話,分析道,“青青死前面色掙扎,這一點倒是很能肯定我殺了她,但是你能找到插在她身上的那把刀嗎?”
“當然,”驍落桂心中歡喜,吩咐道,“小茵!把兇器拿上來。”
小茵應了聲‘遵命’,便走了回去。回來時,手中託了一把滿是血跡的匕首。
驍落桂接過,眼都不看的隨意拋在了驍呈哲的腳下。驍呈哲蹲下身取過匕首,端詳片刻,沒有聲響。驍落桂以爲自己陰謀得逞了,滿意的諷刺道,“怎樣,這下你沒話說了罷?”
“嗯,刀的確拿來了。”驍呈哲轉身,一把扒開了青青被刀刺中的地方,道,“但是,青青身上被刺中的地方爲何只有不深不淺的一道?我看過了,她脣上的血只有一半是被刀捅出來的,而另一半卻是中了毒。估計,這並不是她身亡的真正原因罷,真正原因實際在她的身後。”
驍落桂急了,道,“驍呈哲,你敢看她身後!”
然而,驍呈哲眼疾手快,還來不及驍落桂講完,他就已經將青青翻了個身,一把扒下了她的後衣,密密麻麻的毒斑已經佈滿了身後,每一條都跟毒蛇似的纏在她身上,看起來既恐怖又令人不適。
見此情況,燕憶懷直接擠出了人羣,疑問道,“這毒不就是上回在吉祥宮的那羣毒蛇咬的嗎?一共二十條,其中十九條被殺,還剩一條也不知去哪了。大皇子,它可真愛粘着你呀。”
驍呈哲笑笑,道,“是呀,這條蛇這麼貪戀本王的相貌,就像某人一樣覬覦着什麼東西。”
突然,驍呈哲頭猛地轉了回來。雙手緊攥成了一個有力的拳頭,揮着朝驍呈武身旁的侍衛飛虎蓋了過去。
飛虎還沒來得及反應,驍呈哲就直接一掌抓住了藏在他袖口中的毒蛇,那毒蛇本想一口咬上去,現如今卻被驍呈哲直接了斷的緊緊抓住了脖子,還攻擊也攻擊不了,只得像根繩子一樣不安分的扭來扭去。
“二皇弟,你可否向我解釋一下這個玩意怎麼會在你侍衛這裡?”驍呈哲說着,還特意把拼命掙扎的毒蛇高高舉在了驍呈武面前,驍呈武登時發不出話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旁觀者毀善總算開口了,“那這一切,就可以得到一個完整的解釋了。”
“對。”驍呈哲點頭道,“那我們現在開始理一理思緒,首先,事發重演。”
話音剛落,新秋連忙跑到青青身旁,將她扶了起來,自己則跟着驍呈哲說話的流程開始行動。
驍呈哲微笑道,“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青青根本就不是他殺,而是自殺罷?”
新秋聽聞,便將青青的傷口靠近了給大家看,順便還對着飛虎做了一個鬼臉。明擺着就是在說‘敢誣陷我主子,做個鬼臉詛咒你’。
“瞧,”驍呈哲擺手,道,“如果是他殺,那應該是毫不留情的直接一刀直刺心臟,不給人一點大喊大叫的機會纔對。可青青身上確是不深不淺,一個殺手怎麼可能只捅這麼點?最主要的還是這刀上的指紋。”驍呈哲扭頭問道,“劉仵作在嗎?”
劉仵作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行禮道,“老臣在。”
驍呈哲道,“請幫本王看一看這刀上的指紋和青青的指紋。”
劉仵作應道,“遵命。”說罷,劉仵作便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去,先是抓起青青的手指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再是取起地上的刀與青青的指紋細細觀察了一番,隨後,實話實說道,“稟告大皇子,人和物件上的指紋完全吻合,沒有一絲差錯。”
“什麼?怎麼會?”驍落桂帶着疑惑的口吻再次問道,“那她死前掙扎又是怎麼回事?”
“簡單,”純飛星無所謂的走了出來,悠閒自在的替驍呈哲答道,“那不就是她不甘願死掉,下手的時候有些猶猶豫豫。飛虎逼迫她趁早下手。結果刀在心上只插了一點,飛虎氣急敗壞。就拿毒蛇咬死了她,之後又爲了掩蓋事實,用血在你們所看到的牆上寫了一行血字,又把她扔在了水井裡。”
純飛星淡然道,“連這麼簡單的哲理都不知道,你們是智障嗎?”
飛虎死不承認道,“不,不可能!”飛虎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如果他的罪坐實了下場如何,他信誓旦旦的仍舊指着驍呈哲道,“就是他殺的,絕對沒問題。你們不信的話……燕小姐!燕小姐身上有證據!”
驍呈武總算抓住了一線生機,興奮地道,“對啊,本王怎麼給忘了?她就是因爲不小心看見了你做不得見人的事,所以才被你用暗器追殺,昨晚的傷疤現在一定還保留着。”
燕憶懷現在對‘昨晚’這個詞非常敏感,一提到這個詞,腦子裡就會回憶起她那一去不復返的初吻,登時面色通紅。
驍呈哲問道,“哦,那要是燕小姐身上沒有傷痕,二皇弟又該如何是好?”
氣氛陷入緊張,所有人都不動聲色,但燕憶懷可以看見,她四周那一雙雙激動且急迫的眼睛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她。誰都想立刻得知事情的真相,這讓燕憶懷倍感不適。
但她最注意的就是燕木昭那雙憂心得神情,她可不能再讓燕木昭難過了。
半響,她沒有遵從任何人的命令或請求,而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毫不猶豫的撕下了纏在脖子下的繃帶。隨着繃帶的落下,所有人的心也都緊繃在一起。
很快,事情的真相便毫無遺落,光明正大的顯露在了他們面前。燕憶懷那細長潔白的脖子下根本沒有一點傷痕,白白淨淨的,中毒什麼的也讓人感覺完全是瞎扯。
飛虎咆哮道,“我不甘心!”飛虎縱身衝向了寢房的牆上,隨着‘嘣——’一聲巨響,牆直接被他硬生生的撞出一個洞來。
樑問夜喊道,“喂喂喂!給我賠錢!”
隨即,飛虎隨手從牆壁上取了好幾根亮着熊熊烈火的火把,一臉恨意的望着驍呈哲。就算是他死了,也要這個人陪葬!
“呵。”飛虎直接了當的甩手把火把扔在了草叢中,大樹上。很快,整個院子都陷入了火海當中,人羣也逐漸陷入了一片混亂。看着面前的所作所爲,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便一頭撞死在了柱子上。
人羣中的嘈雜聲越來越多,燕木昭指揮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擠,一個一個的都往院外走去!”
“還睡還睡,純覓清你給老孃醒來!”樑問夜不停的揮着手掌往純覓清臉上扇去,試圖想把他打醒。
有着雜草的支撐,火勢蔓延的很快。幾乎馬上就要包圍整個院子,就在這時。驍落桂身後的樹幹‘啪——’一聲乾脆利落的掉了下來,驍落桂愣在原地沒動。眼看着樹幹直往她身上掉落,純小荷忙道,“小心!”
說着,純小荷撲上前。眼疾手快用力的推開了驍落桂,而自己的雙腿卻被沉重的樹幹給活生生壓斷了。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