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就是那個長得賊眉賊眼,不知道該拿盆水照照自己的樣子的小寡婦,雲公子,你今天怎麼也來了?”
“哦,我倒想起來了,雲公子說白天黑夜都對着同一個女人,膩味到了極點,今天是不是找了一個新女伴,出來看花燈?雲公子好眼光,這是哪家姐姐,長得實在很漂亮。”我裝得純良無比。
“小寡婦——你——你含血噴人。”雲清氣得俊臉發青,那指着我的手因激動而顫抖着,我是故意的,我是怒他這樣損我,所以我要整回他。
“我怎麼含血噴人了,明明是你親口說的,當時楚大小姐也在,你不記得了?”我委屈地說道。
“你——”雲清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雲娘,那俊臉一陣紅一陣白。
“雲娘,別聽她胡說,我怎會說那麼沒腦子的話,我爲了能多呆在你身邊多一會,凌風叫我出遠門,我都不肯去呢!”這傢伙終於原形畢露,其實他怕他娘子怕得要死。
“是嗎?”雲清身旁的女子,笑意盈盈,看起來溫婉而多情,但突然杏目圓睜,一腳朝雲清踏去,雲清本來想閃,但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動,乖乖地被雲娘踩了一腳。
“啊——娘子痛啊——”雲清眉頭緊皺,喊得撕心裂肺,也不怕被周圍的人笑話。
“痛?還給我裝?”雲娘不但不心疼他,臨走前還狠命得踹他一腳才悻悻而去,這腳踹得結實,雲清再次痛叫出聲。
“雲娘,別聽她胡說,我對着你怎會膩?要不你問問凌風?雲娘等等我——”雲清急急叫追了上去,那身影很快淹沒在洶涌的人流當中,看到雲清那狼狽的樣子,我禁不住哈哈,笑得肆意而幸災落禍。
“小夜,我們去領銀子去——”我拍拍雙手,心滿意足地往高臺走去,我活了那麼多年,我第一次掙那麼多銀兩,怎能不激動。
楚漫雲與我並肩站在高臺上,素衣簡飾,淡雅如蓮,雖然梨渦淺笑,但眉宇間卻隱約有着錚錚男兒的傲骨,但細看卻是清華如月,脫俗出塵,楚漫雲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但她一站上高臺,自有一股攝人心神的魅惑,以致下面掌聲雷動,呼喚尖叫不停。
我知道如雷的掌聲,火辣的目光全衝着楚漫雲來的,但站在高臺上,我還是將袋子裡的銀兩高高地揚起,很開心地笑了,如今三百兩對我真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得好好利用這筆錢,我心裡盤算着,但是樂極生悲,我的銀兩還沒在我手裡捂暖,就被冷凌風一把奪去。
“這銀兩是我的,是我自己掙的。”剛到手的銀兩被奪,心中着急,但冷凌風似乎充耳不聞。
“我又沒說謊,是他說對膩了家中的女人的,你不也聽到嗎?我只是說實話罷了,爲什麼要搶我銀兩?那是我自己掙的?”但是冷凌風還是不理我。
“是他先說我賊眉賊眼。”
“是他說我該去照照鏡子。”
明明是他先損我的,我心中有點委屈。
“漫雲,我送你回去。”我說了一大堆,但冷凌風依然不理睬,他轉向身旁的楚漫雲,剛剛陰沉着的臉,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這楚漫雲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雲清口是心非,我老早想替雲娘整他了,今天總算讓他吃一回鱉了,也是大快人心。”楚漫雲竟然笑着說,聲如黃鶯初啼叫,清脆而耳,滌盪着人心,尤其那笑容絢爛得如日出東方,攝了人的心神。
“就是,楚小姐真明白事理。”聽楚漫雲如此說,我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果然是一個好女人。
“但也輪不到你整他,銀兩你帶走,人今晚給我滾——”冷凌風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也陰沉着臉,話音未落,已經將那三百兩銀子扔回給我,然後與楚漫雲並肩而走,離開之時回眸冷冷瞪了我一眼,那一記目光讓我寒到了心。
手中的銀兩沉甸甸的,我的心也跟着下沉,楚漫雲與冷凌風也走遠了,遠遠的我看見冷凌風微微將頭低下,傾聽楚漫雲說話,臉上帶着暖暖的笑。
“小姐,這怎麼辦?”小葉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其實剛剛看到冷凌風那陰沉的臉,我就我後悔了,自己現在已經窮途末路了,怎能還這樣任性惹事?
在西京被人吐唾沫,被人毆打,自己都能忍了,如今環境稍好,自己還真當自己是冷府小姐,說到底自己還是個寄人籬下,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怎能還像以前那樣使性子?我悔得不行。
“小葉,從今天開始,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使性子了,我們其實跟冷府的下人沒任何區別,老爺子收留我們,是他心慈,這裡是冷府,不是楚府,楚府已經在大火中灰飛煙滅了,我的爹孃也已經死了,我們沒有任何靠山,只能靠自己了。”說起這些,心中禁不住有幾分悲嗆。
“嗯,小姐,我記住了。”也許我的話勾起了小葉昔日那些艱苦記憶,她整個人也沉寂下來,四周還是熱鬧非凡,燈火璀璨,但我們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也沒有剛來時的歡欣喜悅,更加沒有贏得燈神那會的得意自滿。
如今別人一聲滾,我就可以立刻淪落到無家可歸了的境況,我的命運似乎還主宰在別人的手中。
回到冷府,我將嬴來的三百兩放在冷凌風的書桌上,然後靜悄悄地跑回自己的寢室,希望睡醒一覺之後,冷凌風能把這事忘記了,但我剛回到自己的臥室,就聽到隔壁響起了推門的聲音。
“出來——”冰冷而極有穿透力的聲音,讓我的心禁不住一寒,他應該是看到桌上的銀兩了。
“我知錯了,我以後不敢。”我打開門耷拉着腦袋出來,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認錯,態度誠懇,語氣真誠,但卻沒有打動冷凌風那堅冰的心。
“拿好你的東西,離開這裡。”冷凌風的聲音充滿厭惡,這種厭惡的表情太熟悉了,秦劍說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厭到了極點,我真的那麼討人嫌嗎?
“我不走,我以後會記住自己的身份,除了完成冷老爺子的囑託,寸步不離地跟着你,防止你近男色,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我再也不管。”我央求道。
“不走也可以,今晚到樹底下站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回房,如果不想站,馬上離開,我們這裡不需要一個心腸歹毒的女子。”其實我不是想真的害雲清,我也不是真的想他們夫妻鬧彆扭,我只是想給點教訓他。
我默默走到大樹下站着。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冷凌風的寢室等火被吹熄。
“如果被我看到你有蹲下來,或者跑回去睡覺,你自己收拾包袱離開。”冷凌風冷冷地說了一句,才關門睡覺。
冬日的夜晚風很大,呼呼地吹來,刮的我的臉生痛,實在冷得受不了,我就不停地跳,第二天天亮,身體麻了,腳痠了,全身冷冰冰的,差點就凍僵了,但冷凌風似乎忘記外面還有我這樣一個人,到了第二天中午,他都沒有出來看一眼。
我昨晚本來吃得不多,在外面站到中午,我不僅沒有一粒米飯下肚子,就連水都沒有喝過一滴,嘴脣都乾裂了。
“少爺,老爺請你和小歡姑娘到偏躺用午飯,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年輕家丁跑過來說。
“告訴老爺子,我和小歡已經吃過了,叫他自己吃就行。”一聽冷凌風這樣一說,我的心變得涼颼颼的,全身發軟,可能是太餓了。
“小歡丫頭,你怎麼站在這裡?是不是凌風欺負你?你這個逆子。”估計是那個年輕家丁見我一動不動地站着,把情況告訴了老爺子,老爺子扯着我氣沖沖地朝冷凌風的寢室走去,門都不敲,一腳就將門踢了開去。
“爹,這門也是要銀兩的,你要是力氣大沒地方撒,你可以用手劈石頭,我們冷府缺金子,但不缺石頭。”冷凌風雖然嘴裡調侃着他爹,但態度卻十分恭謹。
“你這渾小子——”
“我是在調教自己的女人。”
“你說什麼?自己的女人?”冷老爺子本來粗獷爽朗的聲音又高了幾分,似乎很高興。
“這不是你替我定下的女人嗎?我今日發現她性子野得很,所以趁機調教、調教,這事爹你就別插手,要不日後你兒子連自己的女人都降服不了,豈不是丟了你的臉?”冷凌風小聲地對老爺子說。
在冷凌風的花言巧語下,冷老爺子滿臉笑容地走了,其實我發現這個冷凌風也真是陰險,竟然用這招騙走老爺子。
“繼續站,站到太陽下山。”冷凌風冷冷得扔下這麼一句話,就進房看書去了,這傢伙真是狠心。
我一直站到晚上,站得腳發軟,眼發黑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無論怎樣忍忍就過去。
我最多呆在他身邊一年,等我將該學的學了,等我有了自己一些積蓄之後,我就會離開,從此我再也不寄人籬下,從此再也不依附任何一個男人,男人沒一個是好的,除了冷老爺子,可惜那麼老了。
第二天與老爺喝酒的時候,我禁不住問他:“老爺子,你不想讓楚漫雲做你的兒媳婦嗎?”誰知老頭子一聽不止,差點將吞下的酒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