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要嫁就嫁賤男人。”小葉一個人在哪裡喃喃自語,我懶得理她,幹了一整天活,全身骨都散了,話我都不想多說半句。
“小姐,你的手粗了很多呢?我的也粗了,不知道日後我的相公會不會嫌棄。”這死丫頭思春思得實在不是時候,都這環境了,還有心思想男人。
“他嫌棄還能成爲你的相公?以後要嫁,嫁一個不嫌棄你的。”不過秦劍第一眼看到我,就厭惡到了極點,最後不是還娶了我,這人生真是奇妙,一想起這殺千刀的心中就犯賭,厭我又娶我?不愛我又毀我清白?這男人——心又似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這世界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銀兩是真的,日後你小姐我要揹着一座金山過日子。”小葉撲哧地笑了,想着自己滿懷滿懷的金子我也笑了,估計這段時間窮怕了,特別想金子,幾次發夢都夢到天上掉金子下砸到我的頭。
“這柴房真是潮溼,我的背脊涼颼颼的,小葉你冷不冷?”
“小姐,我聽到老鼠磨牙的聲音。”
半睡半醒之間,我真的聽到老鼠磨牙的聲音,這聲音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但我還是睡着了,因爲太累,第二天天沒亮,就被人轟出去了,因爲柴房要搬柴煮早點,搬柴的人自然是我們兩個。
在這個鬼地方幹了一個月的活,我們袋子裡的錢還輕飄飄的,前天小葉打爛了一個碟子,被扣了一天的工錢,昨天掌櫃說少了一根筷子,扣了我一天工錢,敢情這筷子鑲金,今天說柴房少了一堆柴草,又扣了我一天工錢,這天殺的。
“小姐,這掌櫃腦子長草了,我們要一推柴草幹什麼?”小葉氣得直嚷,她現在也會罵人家腦子長草了,只是不敢朝掌櫃圓滾滾的腦袋拍幾下。
“要來燒冥紙給掌櫃在陰間享受唄。”我不陰不陽地說。
“小姐,你真是的,買冥紙要銀兩的,要是我就扎一個最醜的女人燒給他,讓他到陰間也天天發噩夢。”這丫頭夠歹毒的了。
“再醜也是個女的,扎給他浪費了,要是我扎一堆老鼠給他,讓他天天抱着老鼠睡。”我倆笑成一團,日子苦悶了,得找點樂子,被欺壓,不敢還手,過過嘴癮也好。
估摸着夠錢搭船過涼州,我倆就不幹了,臨走那天晚上我們真的燒冥紙給掌櫃了,用了一大堆的柴草燒一張冥紙,那冥紙地上撿的,我們沒捨得花錢替他買,燒完我們半夜就溜了。
小葉說,小姐你真不是一個好人,是的,從來沒有人說我楚合歡是好人,連西京的小孩子都知道我是壞人,我來了,他們都不敢哭。
“這點碎銀只夠搭一個人去涼州,你們誰去?不去走開點,別在這裡礙地方。”到了雲海,船伕木無表情地大聲嚷道,我傻眼了,我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竟然不夠錢搭船?
我們想趁人亂,混進去,結果不但被轟了下來,還被打了一棍子,爲什麼每次被打的都是我?我們只得繼續求別的船伕。
“去——去——去——小乞丐,別髒了我們的地——”這次我們都還沒有問價錢,就被船伕趕走了,這什麼世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乞丐就不是人了?不過似乎以前的我,人品也不比這船伕還得哪裡去。
“這位小姑娘,這雲海海面遼闊,時不時有大風浪,船翻人亡之事並不少見,去一趟涼州真不容易,爲了養家餬口,我們都是拿命去拼,你們的銀兩隻夠一個人上船,我們不能讓你上,免得壞了規矩,去還是不去隨你了?”
“小姐,你先去吧,我再回去打一個月的工。”小葉十分仗義地說。
“我們燒了那鐵公雞那麼多柴草,你回去被他見着,他還不燒了你?”小葉一聽就怕了。
“看看這裡有沒有商船肯搭我們一把,最多給他們每天洗船板。”
“小姑娘,這一代海盜猖獗,時不時出來擄人奪貨,一般商船坐不得,一不小心,連命都賠了。”
“那怎麼辦?早知就不燒那吝嗇鬼的柴草了,這下怎麼辦?”小葉急得就快要哭出來了。
“船伕,你說一般的商船坐不得,那哪家的商船能坐?”
“開船——開船——”船伕看見人上得差不多,就沒這個閒心理會我們,我心一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將他扯了回來。
“你這死丫頭怎麼那麼煩,冷家的船,從來沒有海盜敢碰,但冷家的船你能坐得上去嗎?趕緊掙銀兩去吧。”船家說完急急腳走了進去,船很快開了,望着那茫茫大海,小葉急得直跺腳。
我們厚着臉皮求其它船家,結果一天過去了,我們也沒有上到任何一條船。
“小姐,要不你將臉洗乾淨,朝船家拋一下媚眼,這準能上,好過在這裡死皮賴臉求人。”
“死丫頭,你如果跑去跟船家說你還是一個小雛兒,一朵花骨朵,問他要不要採,我們也準保能上,還不定還能在船上吃香和辣的。”
“小姐,你這不是將小葉推火坑嗎?”死丫頭在一旁碎碎念去了,而我睜大眼睛看冷家的大商船,涼州與雲城生意往來較大,來來往往的商船絡繹不絕,可惜就沒看到船頭掛着“冷”字的船。
“小姐,非得上冷家的船嗎?這船家的話未必可信。”
“船家沒有必要騙我們,他說這裡海盜多,這裡海盜肯定多,我們跑來涼州就是爲了保命,就爲了活得好好的,如果將命丟在這裡,我還不如回去刺殺秦劍呢?殺不死他,扎他一刀也是好的。”
“爹說天下財,冷家佔其二,家業那麼大,估計他家的船也大,船伕技術也好點,碰上大風浪,也沒那麼容易船翻人死。”我一邊說,一邊瞄着來來往往的船隻,但可惜等了一整天,半個“冷”字都沒有。
夜晚海邊風大,吹得我們直打哆嗦,但我們依然不死心,生怕冷家的船夜間出發,錯過了,晚上碼頭燈火通明,依然一片繁華熱鬧,搬貨卸貨的絡繹不絕,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些,可惜我們等的船依然沒來。
有好幾次,我以爲是冷家的船,衝過去卻空歡喜一場,折騰了一整天,我也倦了,雙眼幾乎撐不開。
“小姐——小姐——船——船來了——冷家的船來了——”這死丫頭結巴成這個樣子,一句話居然分開五次說。
“你說冷——冷——冷家的船來了?”一聽到冷家的船來了,我也結巴了,整個人跳了起來,果然燈火當中,一艘大船迎風破浪而來,那氣勢實在磅礴,尤其船頭那大大的“冷”字,實在震撼人心,讓我有點熱血沸騰起來。
船一靠岸,呼啦地跑下幾個人去驗貨。
“上貨——”貨一驗好,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岸邊就涌上一批人,動作麻利地將岸邊放着的貨物搬上去,貨差不多搬完之際,我和小葉混在他們裡面幫忙,放下貨物之後,我倆就躲在高大的貨物後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會之後人聲漸漸少了,船動了,我心中暗喜,這回終於給我混上船了,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看來天無絕人之路,我倆運氣還不差。
但我沒想到他們船都開了,居然還有人過來點貨,結果我們的下場可想而知,我和小葉被人像逮老鼠般逮了出來。
“什麼人?混進來想幹什麼?”一個精瘦的漢子一把鋒利的劍就擱在了我的脖子上,劍尖陰森森的怪嚇人。
“這位大哥,刀劍無眼,你別太激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想去涼州,但又沒有銀兩,就想搭一下順風船。”
“我們剛剛也幫忙搬了十箱的貨,累得腰都斷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你還覺得不夠,下船我繼續幫你們搬貨,如果你還覺得不行,我這裡還有點碎銀,但你不要拿光,留點給我活命,小的家還有八十歲的——”
“就你們這身骨子能搬十箱貨?那麼多船不上,偏上我們冷家的船,這眼睛賊亮賊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老實說你們是什麼人?潛進來幹什麼,是不是想跟海盜裡應外合。”
“這位大哥你真能想,看我們的樣子像乞丐多點,哪有半點海盜的兇狠,我聽船家說了,要嫁當嫁冷凌風,要坐當冷家船,人好,船結實,都穩當。”我諂媚地說。
“喲,哪來的馬屁精?”我這話把眼前的瘦幹男子逗樂了。
“人好,船結實,如今船你坐了,這人你要不要?”
就在這時,船艙裡面走出了一位器宇軒昂的男子,邊說邊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