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和清風離開法師塔後不久,就被擁擠的人潮再次帶到了城門邊。身心俱疲的清風在每月的注視下找了半天的多林寺,卻始終沒有找到,最後在每月的示意下看向那道城門的頂端,才發現他們竟是來到了與多林寺相反方向的城門口。
“你早就發現了爲什麼不告訴我?”清風惱火道。
“因爲有趣啊!”每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清風咬着牙,若不是明白打不過每月,他早就衝上去和每月拼命了。隨後,每月向四周張望了一番,發現就在不遠處有一個茶樓,茶樓四周與其他地方的氛圍完全不同,彷彿被人刻意遺忘一般,走到跟前的人都自覺地選擇繞行,但從外觀上卻看不見它有何奇特之處,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茶樓。只是牌匾上的“聚賢齋”三字讓人眼前一亮,想起多林寺那塊字跡瘦弱卻又蒼勁有力的太上皇親筆,細看卻又有些不同,比多林寺少了幾分霸氣,多了一縷愁緒。
清風順着每月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中了那座格外清淨的茶樓,他連忙拉着每月說道:“我們去那休息會吧,人又少,還能喝口水。”看着極爲積極的清風,弄明白他只是害怕位置被搶想趕在別人之前過去,每月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清風的意見。
然而,走到茶樓門口時,兩人卻被老闆給攔了下來。
“兩位,不好意思,本館今日不開張。”老闆笑呵呵地說道。
清風聽到這,心中有些失望,正準備拉着每月離開,忽然透過老闆的肩膀,看到茶館裡正坐着一個少年,少年身後還站着好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不禁疑惑道:“老闆你不是說不開張嗎,那裡面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今天我們的茶館被裡面那位包場了,所以纔不讓人進去,還請兩位見諒,實在不行您二位每天再來,我做主給您二位免單。”老闆爲難道。
“那要不您給我整壺茶來也行?我是真的渴了。”看見有人能進而他不能進,清風當時就不高興了,倔強地不願離去。
老闆也是面色不善,把清風當成了刻意來搗亂的潑皮無賴,正準備找人來將他轟走,卻聽見裡面那位的話語。
“吳老何必爲難他們,就讓他們進來吧。”
吳老聽見少年的話,下意識地想要答應,卻看到其身後那些護衛的臉色,頓時一陣寒顫,恭恭敬敬地回覆道:“這……怕是有些不妥。”
“無妨,本來就是出來遊玩,一個人飲茶反倒無趣,讓他們進來吧。”那少年橫了一眼身後的護衛,對着老闆說道。護衛低下了頭,不再多做任何動作。
“那,您二位裡邊請。”老闆舒了一口氣,轉頭對着清風和每月說道,示意讓他們進去,卻準備直接將二人帶去二樓,遠離那位少年。
然而清風根本沒有理會老闆的示意,直接走到了少年那桌,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每月看着目瞪口呆的老闆,聳了聳肩,也走了過去。少年身後的護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齊齊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刀上,卻被少年擡手示意不要妄動。
“你好,我叫李剛,你可以叫我公子剛。”公子剛笑着對清風說道。
“哦,我叫清風。”清風答道,然後瞪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看見清風似乎沒有反應,公子剛略感詫異,試探性地再次提道:“咳咳,那個,我姓李。”
“額,我姓清。”清風顯然沒領會到公子剛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一會姓李一會姓公子。每月則在一旁笑了起來,說道:“皇子殿下不必介意,我朋友向來如此耿直,腦子轉的比較慢。”
見每月點破自己的身份,公子剛並沒有奇怪,李姓是南唐國姓,姓李還敢自稱公子的人,只能是沒有繼承權的各位皇子。於是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清風,發現清風並沒有想象中的震驚,而是彷彿在思索着什麼。
說實話,清風還是有那麼點震驚的,但他轉念一想,自己是要成爲天下第一的男人,區區一個皇子算什麼。不止如此,他還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眼前這個皇子,看上去極爲瘦弱,生得也是極爲白淨,一看便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一股弱不禁風的既視感,如果能和他打一架……
想到此節,清風忽然眼前一亮,石樂志秘法瞬間釋放,隨後他用一種不可一世的眼神對着眼前皇子認真說道:“年輕的皇子喲,我們來打一架吧!”公子剛身後的護衛眼神驟然一凝,五把長刀驟然出鞘,齊齊架在清風的脖子上,清風卻依舊一副拽拽的樣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公子剛。
公子剛輕笑了一聲,覺得這個耿直的年輕人端是有趣,於是再次揮手讓護衛們撤下長刀,然後對着清風說道:“你若是覺得你有實力和我玩,李剛不介意奉陪到底。而且我可沒有看起來那麼弱。”說着他站起身來,指揮護衛們將桌椅搬開,在茶館大廳中間騰出一片空地。然後在護衛們的強烈要求下,清風接受了搜身,確認他確實只是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少年後,護衛們心情複雜的退到了一旁,每月也向他們靠了過去。
“悄悄問一下,你覺得你們主子有幾成勝算?”每月湊到看似護衛頭領的人的面前,出聲問道。
護衛頭領嘴角微微抽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反問每月道:“你那個朋友,能打過10歲的小孩子嗎?”
“……”每月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追問下去,轉頭看向站在空地中間的二人,神色變得和那幾位護衛一樣複雜。
場中的二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圈外幾人的議論,各自站好位置後,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雖然你看上去有點瘦、長得像個娘們似的,但我能感受到,你很強。”清風嚴肅道:“不過,我可是要成爲天下第一的男人,輸在我手下,你不丟人。”
“呵,可從來沒人在對上我之後還能說出這種話,別看我這樣,家裡可是對武術方面的管教很嚴格的。”公子剛冷笑道,右手掌心向上,從身前微屈伸向前方,左手則護在右手手肘處,腳下馬步紮起,膝蓋向內微微彎曲,儼然一副宗師模樣。清風也不甘示弱,拿出他招牌的金雞獨立中指式,眼神兇惡地瞪着公子剛。
“那麼,比賽開始。”護衛頭領眼角不停地抽動,卻還是故作淡定地宣佈了比賽的開始。聽到號令後,兩人神色皆是一凜,開始繞着中心緩慢轉起圈來,相互對峙着,都不肯先行進攻。公子剛步伐移動着,兩手不時互換,意圖營造一種滴水不漏的感覺,而清風一隻腳蹦躂着,也時不時換着腳,不過單純是因爲腿麻了。
厲害,這麼久都沒有主動攻過來,應該是看出了我毫無破綻的防守,正在尋找機會,果然是個高手啊,公子剛心想。他的額頭開始流出汗水,也不知是因爲緊張,還是真的感覺到累了。而就在他準備抽空擦一擦汗的一瞬間,清風驟然出擊,單腳蹦了過來。公子剛頓時陷入慌亂,慌忙一掌推出,正打中清風的胸口,由於單腳平衡難以掌握,清風被一掌推出數步遠。
“厲害,居然能在我毫無死角的攻擊中尋到一絲生機,並抓住它進行反擊,看來之前小瞧你了。”清風眼中詭異的光芒更盛,盯着公子剛說道:“接下來我可要認真了。”
“哼,你也不弱啊,能從我滴水不漏的防守中抓住我的破綻,一般人可做不到,不過接着我可不會再露出破綻了!”公子剛看着清風眼中愈發明亮的光,冷哼道。
兩人再次開始對峙。
兩炷香之後,每月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喝了口老闆續了無數次的茶,對着旁邊依舊嚴肅站着,眼神卻無比蛋疼的護衛頭領說道:“老哥,整口茶唄?他倆這一時半會估計也打不起來。”護衛頭領卻彷彿自暴自棄般說道:“沒事,習慣了。”
這句習慣了頓時引起了每月的興趣,睡意忽然消失,每月問道:“習慣了?就他這水平難道還天天逮着別人打架不成?”
頭領神情複雜地看向圈內依舊神色專注的公子剛,對每月訴苦道:“公子他……有個很奇怪的志向,也不能說奇怪吧,只是皇族子弟一般不會有的願望,因爲這個願望他經常和別人起爭執,然後就要和別人決鬥。但他畢竟是皇子,人家也不敢真和他打,所以基本上都會讓他贏,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產生了一種自信,認爲自己是真的很強,然後就越發的喜歡通過決鬥證明自己是對的……”
“……你們也不容易啊。”每月感慨道,“說起來他那個願望是啥?”
“……打倒封建帝國主義,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太平盛世。”護衛頭領面無表情,彷彿已經重複了無數次一般,自暴自棄道:“用公子的話說,這叫: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每月一口茶水頓時噴了出來,被嗆到咳了半天才緩過來,然後大笑道:“那還真是個了不起的願望啊!”
清風一臉疑惑地看向每月那邊,正看到他咳嗽不止,心下有些擔憂,而公子剛則抓住清風分神的瞬間欺身而上,一拳向清風的臉上打去,原本擺了半天的漂亮架勢變成了簡單直白的王八拳,讓恨鐵不成鋼的護衛頭領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清風也反應過來,意識到防守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也選擇了一拳打向公子剛的面龐。
兩拳對轟後,兩人各退幾步,對峙良久,然後公子剛一聲輕嘆,認輸道:“我退了十步,而你只退了八步,看來確實是你比較強。李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從石樂志狀態解除的清風並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麼,只是聽到了公子剛的認輸之後,忍不住得意道:“哪裡哪裡,你也很強的,離我這個天下第一也只差兩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到清風的笑聲,公子剛也笑了起來,兩人頗有一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攜手走到桌邊,準備繼續喝茶聊天,只有護衛們和每月相顧無言,紛紛捂住了臉,免得顯露出尷尬。
又喝了幾壺茶後,看着漸晚的天色,每月想起了被他們遺忘在法師塔的雲御和毛毛,連忙叫起正在手舞足蹈比劃着招式的清風,向一旁正不住點頭的公子剛告辭,就要去法師塔尋那二位夥伴。
“剛少,以後有啥事來城西多林寺找我,我罩着你!”被拖走的清風還不忘回頭向剛認識的朋友說明自己的住處,公子剛也笑着點了點頭,揮手與清風告別。
望着清風遠去的背影,公子剛摸着下巴,感嘆道:“就是說,我終於也有朋友了?”身後的護衛們也是相視一笑,紛紛說着恭喜公子之類的話,簇擁着公子剛返回皇宮。